得与失有时间好好计算衡量,到底是平安重要,还是大权在握重要。他们一家子,只有星海手里有实打实的兵权,明面上的缴了,私下经营的由于树倒猢狲散,逐渐也瓦解了。前阵子朝中风向大变,大伙儿日夜掂量下一步当如何走,有权怕不得姑息,没权又怕不得自保,现在横竖破罐子破摔了,这样反倒安生。
她有什么不满?没有,不该有。她爱不爱他?爱呀,但依旧不灭她那颗雄心。她天生不安分,很难在内廷乖乖以男人为天。于是涩然看了他一眼,“皇上出宫了,你什么时候登基?”
太子说:“等立秋,皇父已经下了手谕给内阁,他人不在京里,大典也照常举行。我过两天就进少阳院了,太子登基之前都要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你跟我一道去。”
他仰天躺下,丝毫不觉得羞耻,在她的拨弄下陶陶然闭上了眼睛。
放声长吟:“星河,我为了成全这段感情,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希望你也成全我。”
她手上顿了下,垂眼说:“我跟你进少阳院。”
“不带耗子爪。”
她有些无奈,“不带就不带,你大什么大!”
太子唔了声,勾起头朝下看了眼,小鸡儿果然不安分了。他难堪地笑了笑,“哪天它在你手里死物一样,你才应该着急呢。”
她嘀嘀咕咕又骂他臭德行,翻来覆去查找,“哪儿有疙瘩?没看见啊。”
太子说有,“这么精细的地方,你就不能好好找找?”他受用那纤细的手指游走的快感,也只有在她手下,他才能感受到人生的起伏和跌宕。
星河嘟囔着,心里还是不好意思,可没法子,他的脸皮厚如城墙,吵着闹着让她找,她能怎么样?她喃喃自语:“在哪儿呀?”
太子说:“瞪大你的牛眼,离得近点儿。”
这下又捅了灰窝子了,她在他大腿根上扭了一把,下手还是有轻重的,肯定得绕开了小鸡儿打。
太子被她扭得眼泪汪汪,翻身把屁股露在她眼前,“你就说说你自己,有没有人性!打人这么狠,屁股上全起棱子了。皇父让我坐,我都没法儿坐下去,害得那帮内阁的人陪我站了一天。”
这都是好几天前的事儿了,红棱子也退下去了,他还揪着不放呢?星河没好气道:“每次都是你先招惹我,怨得了我吗?你撅着屁股干什么?还想挨打?”
他一听立刻翻过来,伸手一钩,把她钩进怀里了。
低头亲亲她,“星河,我太喜欢你了。”
星河心里渐渐开出花来,脸还板着,“有什么喜欢的,都认识那么多年了。”
“就是因为久,亵渎发小别提多过瘾了……”又挨一顿胖揍。
她把他嵌在腿缝里,让他轻轻摇曳着,小声说:“你要娶我,我听着真高兴,也想嫁给你。可我的脾气你知道,又臭又硬,还爱唱反调。以前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其实我暗暗也坑你。等成了亲,就是一家子,我于情于理都不该坑你了,到时候怎么办,非得憋死不可。”
他说不会的,“你可以冲我发泄,等我散朝回来,整个人都是你的。”一壁说,一壁挤压那玲珑的臀,她不知道,她的杨柳细腰摆动起来有多销魂。
她还是叹气,总觉得不造反,她就无事可做了。
太子在夹缝里艰难生存,脑子也混沌沌一桶浆糊,他哀告着:“星河,你开开门,让我进去成吗?”
她瞥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他。
太子牙关都酸了,他糊里糊涂说:“要不然,你找点事儿做,只要别想着反我,怎么着都行。”
她听了这话才含羞盘上了他的腰,“你说的,我可以找点事儿做。”
太子通身舒坦的同时心存侥幸,她还能干什么,没了官衔也没了兵,小打小闹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现在还年轻,定不下性,等将来有了孩子,那些志向全成了身上的泥,搓一搓就掉完了。
原本他这么想,确实没什么错处,可是后来发现问题变得有点严重了,一个曾经在控戎司做过官的人,搁在哪里她都能发光。
众所周知的,大胤上年南北征战,国库空虚的问题凸显出来,所以新帝登基没摆什么花架子,祭了天地之后昭告天下,事儿就差不多了。但是紧接下来的大婚事宜,耗费可不是一点半点。皇帝打算咬牙大肆操办,决不能委屈了他的皇后,可是看着户部结余的款项,又对照工部水利上呈的用度报表,一时犯了难。
要想风光大婚,新闸就得停工,正干得热火朝天的众人都得回家待命。可要是不停工,就抽不出现银来举办那么盛大的婚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前在皇父手底下还有依仗,如今自己当家了,这才知道柴米果然贵。
难怪皇父这么着急撂挑子,这亲爹确实狠狠坑了他一把。他长吁短叹:“朕真是太穷了,要是说给周边的弹丸小国听,说中土皇帝连裤子都快穿不上了,不知道他们信不信。”他看了星河一眼,“皇后……”
“咱们还没大婚呢。”
看看,穷得连媳妇都嫌弃他。皇帝揉揉太阳穴,把心一横,“还是得先把亲成了,国不可一日无母。”
星河的意思是暂且不用那么着急,“你打算一上台就让人管你叫昏君?为了成亲连水利都不管了,那可不成。”
皇帝当然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他这么说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
“咱们是贫贱夫妻……”
星河笑道:“谁和你做贫贱夫妻,我的意思是暂缓大婚,等手上有了盈余,再操办不迟。”说着从后头抱上去,慢慢摇晃他,“阿宝,你给我个金玉王朝,我还你个白银帝国,怎么样?”
皇帝一听有戏,这主儿可不是个随便夸海口的人,于是小心翼翼问:“皇后有什么高见?”
星河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头前儿在控戎司办差的时候,抓过一个夜闯王府的外邦商人。那人一直在南边活动,澜沧江那带走了不下百回,茶马古道穿越起来玩儿似的。人家有钱,咱们有茶叶和瓷器,朝廷统一调度,以货换钱,人家瞧着有保障,自然愿意做交易。我打算先小试一回牛刀,赚笔大婚的钱,接下去再往大了做,你说好不好?”
美人计对于皇帝施展起来是百试百灵的,他说我看行,“不过采办货源可不简单,不光是收购就能应付得了的。”
“咱们有七个御用的窑口,我亲自盯着,出不了岔子。”
“嗯?”皇帝觉得不妙,“怎么还要亲自盯着?”
她龇牙一笑,“还得带上你的昭仪娘娘。”
皇帝开始琢磨,往后臣工问:“皇上,您的皇后哪儿去了?”
他说:“办买卖去了。”
“那您的昭仪呢?”
“帮着打算盘去了”
……
这孤家寡人当得,真是有滋有味儿。
所以他犹豫了,“要不再商量商量?”
星河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您在我眼里可是个开明的人呐。”
得,为了这一句,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后来那两位就真忙活起来了,经常三五天见不着人影,这白银帝国,可不是那么好打造的。
星河离开了皇城,人就活泛起来。离京最近的那座窑口,出的瓷器又精细,款儿又好,她和茵陈常要过去监工。那天站在田垄上,看见个送水的女孩儿推着小车过来,她手搭凉棚张望,那身形说不出的熟悉,“怎么像是兰初?”
茵陈心里咯噔一下,“哪儿能呢,您瞧错了。啊,头批福寿碗要出窑了,快来瞧!”
星河叹了口气,世上相像的人多了,想起兰初已经不在了,便有些怏怏的。
然而刚转过身打算下台阶,听见身后的姑娘颤巍巍叫起来:“这是……宿大人不是?”
这回正打在七寸上了,她愕然看着她摘下面纱,见了鬼似的,“兰初,你怎么还活着?”
第74章 檀郎依旧
兰初一听这话就哭了,“您怎么盼着我死呢,咱们以往处得不是挺好吗?”
星河的震惊难以言表,知道内情的茵陈扶住了额角。
其实这事儿吧,并不难猜,星河是办过案子的人,证人的口供对不上号了,那必定是作了伪证。
好个霍青主啊,这件事上又狠狠陷害了她一把。他不是说虾须簪是兰初偷的,她是惠后的人,半年前就已经畏罪自杀了吗。那现在算怎么回事?人好端端站在面前呢,没瘸也没瞎,总不会是成精了吧!可见这事从头至尾都是他的阴谋,他为了算计宿家,真算煞费苦心了。
然而家丑不可外扬,星河是识大体的人,毕竟那混账行子现在已经当上皇帝了,多少得给他留点面子。她没有急赤白脸,只是留神问她:“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为什么离宫?你进宫不才只有六年吗?”
兰初一根筋得很,星河身后的茵陈猛给她打手势,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道:“就是太子爷,他硬把我轰出来的。我原说了,老家没人了,乞求留在宫里,可他威胁我,要把我泡成海参,我没办法了,只好出宫。出来之后您看,我混得多惨,都成水三儿啦。现在想想,还是那会儿在宫里好,我就伺候您一个,夏天热不着,冬天冻不着的。”
星河耐着性子点头,“可不是嘛……还有件事儿我得问问你,那根簪子是怎么回事?当初丢了就让你报掖庭局的,后来怎么又出来了?”
提起这茬,兰初对当今皇上的新仇旧恨就一齐涌上来了。她委屈地说:“怎么报啊,是太子爷……就是皇上,是他让我偷的。您还让我报掖庭局,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吗?我后来没报,这事儿就压下来了,至于那簪子怎么到的中宫,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把簪子交给太子爷后,就再也没见过那簪子了。”
茵陈已经能够预想到皇帝的可悲下场了,也怪他不够心狠,要是今天让他听见兰初这番话,可能会后悔当年前没有一不做二不休吧!
星河脸上浮起了大大的笑,难怪有些地方总对不上榫头,这么听下来就对了,水落石出了。
虽说兰初曾经听太子教唆偷了她的发簪,但除了这一桩,她也没干过别的对不起她的事儿。星河还是很关心她的疾苦,上下打量她,在这田间地头上出没,好好的姑娘也埋汰了,问她:“日子能过得吗?实在不成,跟我回宫吧!”
兰初忙不迭摇头,这一回去,不得和皇帝对质吗,她就是生了颗牛胆也不敢。
“您别担心我。”她笑着说,“我已经嫁人啦,再回去只能当个嬷嬷之类的。我男人是这窑口上的师傅,烧得一手好瓷器。您卖给波斯人的三彩菩萨,就是他烧制的。”说着抬手一指,一个乌眉灶眼的匠人推着架子车过来,憨厚的黑脸膛,一笑一口大白牙。当时那座三彩菩萨像可是龙泉务窑出的极品,卖了很漂亮的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