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绯色的、刻成‘衡’字形制的玉佩:“怎么不戴着我送你的玉佩。”
了悟也低下头去看自己空荡荡的腰间:“从秘境出来,有了佛珠自然就不需要玉佩了。”
衡玉眼里带了些笑意:“那你的佛珠在哪里?”
如今他的手腕上,并没有缠绕上佛珠。
了悟神色就多了几分不自然:“放在厢房忘记拿了。”
衡玉莞尔。
尽管口是心非吧。
“还有什么要忙的吗,我想去接小白。”
“忙完了,贫僧带你过去。”
走进了悟的厢房时,衡玉环视一圈——
布局和她住的那间差不多,最里侧放着一张床榻,床榻旁边是素色的木柜子,靠窗位置摆着桌椅,旁边是一个书柜和书桌。
杂物胡乱摆着,但看上去并不乱。
房间里带着几分潮湿的味道。
“你怎么不熏香?”衡玉随口问道。
“忘了。”了悟把半睡半醒的小白从床上抱起来,递回给她,又说,“贫僧去厨房揉面,现在发好面,等午时刚好开始蒸馒头吃。”
衡玉垂下眼,用力揉搓小白的胖脸,强行把它吵醒过来:“那你去忙,我就不帮你了,我打算在这附近逛逛。”
了悟拧眉,有些担忧:“这毕竟是封印地,邪魔之气横行,你不要走太远。”低下头寻找片刻,将一枚令牌递给她,“遇到什么事情直接捏碎它。”
衡玉伸手接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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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地被邪魔之气和佛修的血骨浸染太久,生机枯无,草木几乎无法在这里生长,偶尔有存活的植株,它也都是病怏怏带着不详的黑色。
小白看着这些黑色,不安地叫了好久,还扯了扯衡玉的衣服,让她赶紧回去佛殿——这个地方,只有那小小的佛殿才能给人带来些许安全感。
衡玉摸着它的头,温声安抚道:“陪我再逛逛吧,我想看看他待了将近十年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样的。”
雨水还在淅淅沥沥下着,衡玉往外走了一段路,寻不到落脚点,干脆硬着头皮淌着肮脏的黄泥水走过。
在距离佛殿大概一里的地方有个小湖。
湖里的水也是黑的,看上去像是死水一般,衡玉蹲下身摸了摸,才发现它的确是活水源。
“这段时间我吃的用的水源,不会都是从这里取的吧。”衡玉说。
小白咕咕叫起来。
衡玉也没站起来,继续蹲着,笑道:“你说是他催动灵力凝结出来的?我都没讲究,他倒是先帮我讲究上了。”她蹭了蹭小白的头,问,“他好不好,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难道是觉得他比你可爱吗?”
小白顿时不满大叫起来:那人怎么可能有它可爱,它可是这沧澜大陆仅存的纯血白麒麟了,这身光洁的白色毛发任谁看了不喜欢!也就她会觉得那个闷葫芦比它可爱!
衡玉大笑起来。
这种愉悦的笑声出现在死寂的封印地里,显得格外突兀与奇怪。
笑够之后,衡玉又说:“难怪他这些年越来越沉默,在这个地方,大声说话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小白叫起来,问他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衡玉摸着它的毛,说:“苦修。抛却那些过往的荣光。让更多的荣光加在了缘身上。”
这一句话,她说得很慢,而且每句话间停顿了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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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开合欢宗要过来封印地找了悟那天,也是下雨天。
雨水靡靡而下,将她的裙摆溅湿。她抱着小白要离开前,师父游云推门从院子里走出来,问她:“决定去了?”
衡玉理了理背在身后的归一剑,说:“师父,还记得在法会时你对我说过的一席话吗?你说再接触下去,漫长岁月里我再难遇到一个比他更惊艳、比他更让我心动的人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只有他,只是他,除了他谁都不可以。”
游云怜惜道:“你这一趟过去,就意味着打破现状。打破现状后,你们势必会换一种相处模式,你想好这种相处模式了吗?”
“有一些想法了,但我心中的天平还没下降到那个程度。所以我到那里后会再看看,我觉得,他会为我加好最后的砝码。”
游云长叹:“你这又是何苦呢。”
“师父说过,所谓逍遥,顺心而为也。”
“从前我觉得完成内门任务后斩断和他之间的联系,可以一心求取逍遥道。慢慢地,我知道了很多事情,看着他为我受尽相思之苦,看着他为我剥夺骄傲,我也无法平静。我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想他。”
“……”
游云终于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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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悟发酵好面团后,坐在小板凳上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没等到衡玉回来。
他在原地踌躇片刻,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去找她——但令牌没有提示,说明她肯定没出事。
犹豫了会儿,了悟还是站起身,拎起搭在墙角的油纸伞出门,顺着令牌的气息走到湖边,就看到她蹲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小白蹲在她怀里和她一起盯着河水发呆。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衡玉转头盯着他几秒后,朝他伸手。
了悟轻叹了下,还是伸出自己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还想去哪里逛?贫僧现在有空了,可以陪你。”
衡玉说:“那就把这周围绕一圈吧。”
“好。”
两人慢慢走着。
一路上,除了雨水噼里啪啦的响声,就是他们踩过泥水时的哗哗脚步声。他们都是一言不发。
快要绕回到佛殿时,衡玉才轻轻开口:“又要备水沐浴了。”
了悟说:“不麻烦。”
“那要给我另外备个浴桶吗?”
了悟的耳垂瞬间红起来。
周围光线太过黯淡,知道她看不清,但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好,贫僧回去就给你找。”
“太麻烦了,反正我不介意用旧的那个。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与我共用一个了。”
她说得越是平静,了悟便越是局促。
他终是无奈一笑:“洛主,你是越发促狭了。”
衡玉将手举到伞边,看着雨水自伞边滑落后掉进她的手心,将她原本干燥的手心打湿:“毕竟你我曾为夫妻,虽然现在只是友人,但在这方面也可以不拘小节些。”
等了悟愣愣点头,衡玉便笑起来,笑得有几分恶劣,得寸进尺道:“那我的衣服怎么办?我不想自己洗,你介意帮我洗吗?”
借着微弱的光芒,她心满意足看到他连如玉的脸庞也染上红晕。于是她的话音顺势一拐,说:“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洗裙子,贴身衣物就不必了。”
“洛主。”了悟无奈又喊了一声。
衡玉随意道:“我在啊。”
他被‘我在啊’这句话打动。
是啊。
她在就好了。
这个温柔的、艳丽的、有时候又调皮恶劣的姑娘。
“等你沐浴完,直接把裙子放在木盆里吧,贫僧清洗自己的僧袍时帮你一道洗了。”
等衡玉沐浴出来,吃食刚好出炉。
馒头有些干。
不过配着面汤一起用,倒也刚刚好。
用过东西后,衡玉对了悟说:“你还记得怎么配置雪松香吗?”
“……记得。”
“等到了镇子上,我们买材料,你帮我多做一些雪松香料好不好。我以后可以拿来用,这些年一直用合欢熏香,我已经有些腻了这种味道。”
了悟点头说好:“距离封印地最近的镇子太小了,可能凑不齐足够的材料,那我们到时候走远一点吧,去到离这最近的大城镇,那里能够买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都听你的安排。”衡玉说,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我打算再去睡个午觉,你去忙你的吧,下午我们一起下棋。这些年我的棋艺进步非常明显,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
说到这,她又有些不高兴起来:“在合欢宗里,舞媚和迟他们都不会下棋,我师父是个悔棋高手,和他下棋总是下得一肚子气。了缘棋品不错,但问题是他不思进取,棋艺直接被我吊打。这么寻思一圈下来,我居然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棋友。”
莫名的,明知道不应该,了悟心底还是泛起几分隐秘的欢喜。
“贫僧陪你。”他如此说道,声音温润如同山间清风,浅浅淡淡,却也撩人。
衡玉托腮瞥他一眼,缓缓道:“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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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棋。
抚琴。
泡茶。
不再是左手与右手互奕。
不再是抚出寂寥而无人倾听的曲子。
不再是泡出香醇的茶只有自己去品,于是泡茶越来越敷衍。
了悟觉得,这两天他过得如坠云端。
“终于天晴了。”看着外面那已经放晴、却还是暗沉沉的天,衡玉穿着一身红裙跳下台阶,来到了悟身边,“我们出发去镇子上吧。”
了悟点头应好。
封印地这里非常危险,所以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都在千里之外。
他们这回要去的城镇更是距离此地两千多里。
飞行半天,抵达城镇时正好是下午。
瞧见城镇周围那些青草绿树,衡玉呼吸着新鲜空气,说:“你经常从封印地出来,到城镇采购东西吗?”
“不经常,师弟们每次过来都会带齐东西。”
衡玉不赞同道:“偶尔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了悟乖乖点头。
衡玉瞧他一眼,罢了,这人答应得好好的,但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会听她的。
可惜封印地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悟不能离开太久,不然她肯定要留他在这里多住几天。
“我们别耽搁时间了,去买东西吧。”
如今还差半个月就到年节,城镇热闹起来,各种年货也已经摆在店铺里。衡玉走进一个规模稍微大些的店铺,基本就把糖果糕点一类的吃食都置办妥当了。
瞧着旁边店铺在卖烟花和灯笼,衡玉让了悟在原地等她,她小跑过去买了一堆烟花和灯笼。结账时,衡玉余光瞥见店铺角落摆有几个花灯,她指着那些花灯问掌柜:“店铺里还剩多少花灯?”
她这身气质在这个偏远城镇里格外突出。
掌柜绝对不是没眼力的人,一听衡玉的问话,当即殷勤回应道:“回仙子的话,还剩三十多个。”
“我全部都要了。”
等衡玉买完东西走出铺子,左右环视一圈都没瞧见了悟。
她也没胡乱走动,就在原地安安静静等着了悟出现。
过了好一会儿,了悟抱着一包温热的栗子走回来:“久等了。”
“你离开了那么久,就只买了一包栗子?”
了悟说:“还买了些别的东西。”
见她没追问买的是什么,只是接过栗子默默剥开,他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