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外院奴才是看不到少奶奶的,偏巧有一次,吴美玉出门,车夫忘了搬上马石,他正巧在门房待着,得了命令,赶紧搬了上马石出来,让少奶奶登车。
放下上马石的那么一瞬间,他斗胆望了眼这位少奶奶,只此那一眼,至今难忘。所以在寒岗县他在路上看到有这般容颜的女子去药铺抓药,他是何其震惊。
东厂派人去了寒岗县暗中查探,那个女子是一对郑姓夫妇的女儿,据说是从外县过来的,那郑婆开了个茶馆,前些日子病了,亏得这个女儿给她抓药煎熬伺候着。令东厂的探子惊奇的是,那茶馆开在离县衙不远的地方,没多久,新上任的县丞就看上了那郑采樱。
而县丞不是别人,竟然是穆静宸。
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么?穆家的人和一个像吴美玉的人碰到了一起。稍稍动动脑子就想得出,肯定是穆锦麟把大姨姐救出来,担心她没人收留,故意让她到寒岗县,由自己的族弟收下养着,从而保守秘密。
绕过穆锦麟,找个茬穆静宸给抓起来,细细盘问就不怕盘问不出个一二来。可是东厂人在穆静宸身上遇到了困难。穆静宸家底殷实,犯不着贪污县内经手的银两,寒岗县民风淳朴,鲜有作奸犯科的人,更别提冤假错案了。
东厂左等右等,好不容易在今年发现了他曾经就读的书院,闹了谣言案。借这个油头才把人给抓了进来。虽然一旦动了穆静宸,与穆锦麟的矛盾就公开了。但姜公公相信,宁可豁出去了,抓住这个机会,狠狠的告一状,绝对能让穆锦麟吃不了兜着走。
敢在皇帝眼皮下把一个至关重要的大活人给放走了,叫皇帝还怎么信任你?一旦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他这个指挥使就做到头了。
姜公公想到这里,喜不自禁,他有理由相信,将穆锦麟扳倒后,放眼厂卫,再没有人能够代替他,成为东厂的死敌了。东厂重新压制锦衣卫的日子,不会远了。
禁宫内,许多身份高的太监,有以马代步的特权。但使用过这项特权的大太监,最后皆不得好死。天气寒冷,身体肥胖的姜公公还是一步一步的朝文华殿走去。
这个时间,皇帝应该在参加恼人的经庭。其实内廷外朝都知道皇帝对这个东西,深恶痛绝。所以他这个时间去‘打扰’一下皇上,想必皇上是很乐意的。
姜公公在文华殿外,候着。很快就有小太监来问他何事求见,他便摆出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那小太监,他有重要的事情,禀告皇上。
果然今日的经庭结束的要比往日早一些,看到几个詹事府的讲官退了出来,便有小太监来传他进去。进到殿内,就见穆锦麟和往常一样侯在皇帝身旁,见了他,眼中流露出疑惑和担忧的神色。
他大概还不知道外面闹出了什么事罢。
“你何事求见?”皇帝开口问道。
“启禀陛下,奴才想恳请穆指挥使与奴才一并审讯犯妇郑采樱。”
皇帝已经熟悉了太监们说半句留半句的禀告方式,很自然的问:“此人有什么了不起吗?要提督太监你和穆指挥一并审讯?”
“回禀陛下,此女自称是苏鹏泰之妻。”
他要说就是这句话,说出来,只觉得周身舒畅。且看他穆锦麟如何应对。
皇帝也愣了一下,便旋首瞧了一眼穆锦麟,眼中有几分疑惑。穆锦麟此时朝皇上拱手道:“恳请陛下让臣下与厂公说几句话。”
皇帝十分大方的道:“指挥使想说什么便说罢。”但他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这姜公公是来告状的,他虽然信任锦衣卫,却也不想过要锦衣卫一家独大,所以有厂卫和他们争来斗去,才能保证他这个皇帝做判官,有裁决他们的权力。可他并不喜欢超乎他控制的争斗。
那苏鹏泰的妻子是穆锦麟妻子的堂姐,叫她嫁给苏家,是他的意思。
本来人死了,苏家的案子过去了,皆大欢喜。
可人没死透,若干年后,卷土重来再给他添麻烦就是穆锦麟办事不利了。
姜公公看出了皇帝眼中的不悦,他内心欢喜,笑逐颜开的对穆锦麟道:“指挥使大人想对咱家说什么,尽管讲来。”
锦麟微微带笑:“这件事怕是厂公弄错了,大家都该知道那吴美玉早已身死。再者,厂公可有证据证明那人就是苏鹏泰之妻?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厂公别被心怀鬼胎的人给骗了,想把水搅浑,再浑水摸鱼。”
姜公公亦笑道:“咱家也不信呐,这死人怎么会复活了呢?正因为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才恳请指挥使与咱家一并审理此人。苏鹏泰之妻,若是咱家没记错,是穆夫人的亲堂姐吧,有这番亲缘关系在里面,大人只需问此人几个问题,真假就能辩的出来了。”
锦麟道:“那厂公您也该知道,内人的姐姐,身体病弱,常年休养在家。成婚后仅去过府上几次而已,其实并不怎么相熟。我又如何认得出来?”
姜公公道:“穆大人若是不去,那咱家就得去请穆夫人了。因为那女子自称,早些时候,是尊夫人和她一言不合,对她痛下杀手的。”
穆锦麟听了这话,登时面如死灰:“内人一直在家教子,鲜有外出的时候。定是那妇人栽赃诬陷她。”
姜公公欢喜道:“是不是诬陷,这就是咱家和大人要查证的事情啊。”
这时久不出声的皇上开口道:“督主,那女子怎么是怎么被东厂寻到的?”
姜公公立即毕恭毕敬的说道:“回禀陛下,那女子是今日自己到东厂胡同的,说是她被人追杀,希望东厂能保她一命。”
皇帝瞄向穆锦麟,道:“她说她是被指挥使夫人所伤?”
“回陛下,正是如此。”
穆锦麟闻言,也立刻对皇帝澄清:“陛下,这其中定有误会!”
如果左手和右手掐架,向着哪一边?当然是向着最听话,最好用的那只。皇上想想,道:“如果那女子真的是苏鹏泰之妻,这件事就不能马虎对待了。既然厂公请你去一并审讯,指挥使尽管去罢。”
穆锦麟迟疑了一下,才道:“是,臣下遵旨。那臣下现在就与厂公去提审那犯妇。”说着,他躬身慢慢后退,只退到姜公公并肩的位置。
两人暗中互相瞪了对方一眼,正要齐声告退。
而这时忽然听到皇帝道:“且慢,朕与你们同去。”事关重大,弄砸了的话,他脸上也过不去。如果到时候真的问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当即下旨处死那个妇人。以免节外生枝。
听闻皇帝要同去,姜公公强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假惺惺的劝道:“天气寒冷,陛下龙体要紧,这等小事何劳陛下您屈驾啊。”
皇帝淡扫了一眼穆锦麟,道:“朕无碍,随你们同去。”于是姜公公不敢再什么么,弯着腰等皇帝在前面走了,他小步跟上,朝穆锦麟笑了笑。
锦麟虽紧张,却也有赢的自信,表面上默不作声,跟在皇帝身后一并去了。
皇帝回宫换衣裳,又吩咐人准备肩舆,一番折腾下来,又过去了半个时辰。此时离虽离太阳落山还远,但此时天际却有了鸽子血般的颜色。
锦麟心中道,天见异象,必有妖孽。这么想着,顺眼看了眼那‘人妖’一眼。两人侯在宫门前等候陛下,难免要说几句话。不过姜公公拿定主意要盯着穆锦麟,以防他吩咐人去搞手脚,眼睛时刻不离锦麟。
姜公公袖手,笑道:“指挥使莫要担心,待咱们判定那妇人是假冒的,必严惩不贷。”锦麟故作焦急的模样,不停的左顾右盼,颇有几分心不在焉的道:“是啊,怎么会有人假冒死去的吴美玉呢?”
“若不是有人指使。就是其中有隐情喽。”姜公公笑道:“不过大人,咱们就要看到那个妇人了,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只是咱家没想到,陛下居然对此事这般关关心。”
“陛下关切是自然的。当初就是因为吴美玉之死牵扯之后的大案。”锦麟道:“不应该啊,若是内人知道她姐姐没死,高兴才对,怎么会对她下杀手呢?”
姜公公附和,咂舌道:“是啊,这其中的内因真的想引人深究啊。”
两人没说几句,就见皇帝的肩舆向这边来了。两人便不约而同的住口,低头等待皇帝到身边,然后默默的跟了上去。
二人斗争,作为判官的皇帝也不好受。每个人都想着后招,至于走了多远,都没感觉,好似不知不知觉就到了东厂的地界。
虽是协同审讯,但考虑到犯妇身份特殊,旁听的人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在黑暗脏臭不见天日的监狱,而选在了东厂正堂。
皇帝则坐在里间,品茶听案。
姜公公想把审讯的气氛弄的和谐一些,这样从吴美玉嘴里吐出的话,皇帝才会相信不是东厂强迫她说的。
正堂内,留了东厂的两个贴行官,还有两个提刑千户,外加几个小宦官。而穆锦麟这边因就他一个人。姜公公假意道:“穆大人,不如派人再叫几个帮手来。”
锦麟虚笑道:“我是协审,厂公您是主审。”
“那咱家就不客气了。”姜公公满脸堆笑的道。因皇帝在里间听训,他必须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决不能耍派头,表面上看,自然是和颜悦色的,他道:“好了,去叫郑采樱上来吧。”
“是!”番子领命下去。很快就带了一个肩膀缠着纱布的瘦弱女子进来。那女子怯生生的看了眼姜公公,待触碰到穆锦麟视线的时候,立即害怕的瑟缩了下脑袋。
“民女郑采樱,不,吴美玉拜见厂公大人,穆大人。”
姜公公喜道:“郑采樱,你认识穆大人?”
“……认识。”美玉道:“若是论起来,他是我的妹夫。穆府长子百岁酒时,我见过他。”
“慢着,你说你是谁?”姜公公道:“声音太小,咱家听不清,你慢些,一字一顿的说清楚。”
不等吴美玉开口,锦麟立即道:“我却不认识此人。此人虽和内人的姐姐有几分相似,却不是她。这妇人举止促狭,内人的姐姐虽出身小门小户,却也是个失礼的。怎会像她这样扭扭捏捏。”
姜公公道:“哎,穆大人,人总是会变的。看她的样子就知她过的不好。咱们且听她说完,再争论不迟。郑采樱,你说你是吴美玉,你可有证据?”
吴美玉一怔,道:“民女……证据……民女今日还见过我堂妹,她要取我的性命。至于其他的……我,我可以回答穆大人的提问,穆大人只管问吴家的情况,我都知道。”
锦麟不问,只道:“吴家的情况,本指挥使尚且不知,如何问你?”
姜公公瞄了眼穆锦麟,笑道:“那指挥使就问一个关于尊夫人的问题吧,叫这妇人回答。”
锦麟便露出‘躲闪不开,十分为难的’的表情,道:“我没什么问题好问的。内人堂姐身死案,是我一手督办的。我知道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