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说了,转而道:“你下午不是要去武州么?”
这是下逐客令了?
闵文清想要玩笑几句话抱怨一下,不过看到任瑶期在场他有些摸不准萧靖西的什么态度,便很识相地顺着他的话道:“这就走了,过来与你说一声。”
他又看了任瑶期一眼道,“我瞧着那位方氏那里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她说要见道任五小姐才说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萧靖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今日多谢你。”
闵文清爽朗地一笑,然后朝着萧靖西行了一礼,利索地转身走了,只是心里还在默默地琢磨:献王的小外孙女和萧靖西是什么关系?以及芝麻包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闵文清走了之后,任瑶期突然打量了几眼这间屋子,然后有些狐疑地问萧靖西道:“我们能听到隔壁的人说话的声音,但是隔壁的人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声音对不对?”
她注意到刚刚闵文清和萧靖西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闵文清的城府在不知道她要不要见方姨娘之前肯定不会故意暴露她就在隔壁的。
萧靖西:“……”
任瑶期看着萧靖西又低下头喝茶不说话,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人还真是……
萧靖西被任瑶期看着看着实在是有些撑不住那副淡然的面具,脸色也有些微红。
他之前是想要提醒任瑶期他们在这里说话隔壁是听不见的,可是看着任瑶期为了不被隔壁听见而微微靠近他说话,她身上传过来的独特的淡雅的气息让他将那句提醒给默默的忘记了。
现在被任瑶期当面指出来,萧二公子的脸皮再厚也有些撑不住快要龟裂了。
好在任瑶期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咄咄逼人的脾气,看出来萧靖西的尴尬,她只能暂且压下心绪,转移话题:“我去见见她吧。”
萧靖西这才放下手中用来当道具的茶碗,说道:“如果你不想去就不用去了,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翻不出什么大浪。”
萧靖西的话让任瑶期心下忍不住感叹。
是啊,在萧靖西眼里,方姨娘再如何狡诈狠毒于他也不过是一个翻不出什么大浪的小人物而已。
任瑶期觉得,该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要面对,她去见方姨娘最后一面,就当是对曾经软弱无能的自己做一次道别吧。
任瑶期起身,摇头道:“没关系。”
萧靖西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任瑶期出去之后他也站起身跟在了她身后。
任瑶期走到隔壁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并没有阻拦她。
于是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方姨娘正坐在床上发呆,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到任瑶期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是你?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
方姨娘之前对闵文清说要见任瑶期,还真的只是诈一诈他的,她虽然心下有了怀疑,但是并不能肯定这件事情真的有任瑶期在里面插了手。
在方姨娘眼里,任瑶期一直是一个性情温和又单纯好糊弄的孩子,即便是自从那一年李氏和任瑶华被她弄去了庄子上,她大病了一场之后性子有了些转变,变得开始亲近李氏和任瑶华并开始疏远她,她也认为是骨肉亲情使然,而不认为任瑶期本身会有什么威胁。
所以,就算是有人告诉她她今日深陷于此是任瑶华的手笔,她都不会这么惊讶。
第325章 穷图匕见
相较于方姨娘震惊到不能置信的神色,任瑶期的脸色是平静的,她走到方姨娘五步之远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方姨娘脸上的面纱都没有摘下来,头发和衣裳也都打理得一丝不苟,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方姨娘死死地盯着任瑶期道,“是你勾结他们把我抓来的?”
任瑶期对她话语里的指控视而不见,语气平静地道:“你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
方姨娘闻言,眼中闪现出疯狂的怨毒之色,她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道:“没想到竟是我看走了眼,当真的会咬人的……唔……”
方姨娘那句骂人的话还没有出口,突然弯腰捂住自己的唇,殷红的血迹从她的面纱中浸了出来,她咳了几声,扯开自己的面纱,将两颗门牙和一颗花生仁混合着带了血迹的唾沫吐在了自己的掌心上。
任瑶期回头一看,门还是开着的,却是没有什么人。
方姨娘呻吟了几声,抬头惊恐地往门口看去,刚刚有人用一颗花生仁打掉了她两颗门牙。
任瑶期回过头来,心里却是在猜测刚刚动手的人是谁。
方姨娘这会儿面纱被她摘了下来,满嘴的血和脸上纵七竖八的伤疤让她看起来掺不忍睹,着实狼狈的厉害。
方姨娘怒怕交加地瞪着任瑶期,却是再也不敢开口骂了。
半响,她惨笑一声:“好!好的很!是我小瞧了你了!是我技不如人!”
方姨娘门牙掉了两颗,说起话来有些漏风,听着有些好笑,但是任瑶期并没有笑,她只是看着满脸狼狈的方姨娘,心绪复杂。
方姨娘又抬头看着任瑶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我竟然丝毫没有发觉!还是说之前你装作信任我的样子,其实只是在做戏?你也与任瑶华一样,心里恨我恨得巴不得我死吧?”
任瑶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淡声道:“我母亲和姐姐被你弄到庄子上的时候,我病了一场。那段时间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方姨娘嘲讽地看着任瑶期。
任瑶期视而不见,继续用平淡的语气道:“那个梦让我看到了太多本可以避免发生的悲剧,所以等到有一日我醒过来的时候,自省吾身,才顿悟原来自己曾经不知不觉的就做错了那么多的事情。”
方姨娘之前咽了好几口血,嗓子不舒服,咳嗽了好几声才道:“看来在那个梦里你的结局并不好。”
任瑶期闻言倒是想了想,然后微微一笑摇头道:“好与不好要看自己所求的是什么了。我的结局未必不好,你的却也未必好。”
任瑶期后来想过,其实她自己上一辈子的结局并不算不好,从卢公公手中逃脱之后,裴先生对她很好。虽然名义上她是他是侍妾,但是他从头到尾都是把她当作门下学生来对待的,手把手的教会她各种知识,也从来没有逾礼之处。
至于方姨娘,她即便是作为对朝廷有功之人最后投靠了自己的兄弟,但是她没有了夫家,任瑶英和任益鸿没有了父族,他们在方家也不过是个客人而已。任瑶期不相信她会过的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任瑶期之所以恨方姨娘,不是因为她上一世将自己害得如何,而是因为她父母姐姐们的结局。
但是这些任瑶期并不打算与方姨娘细说。
方姨娘盯着任瑶期冷笑,她现在一想到她今日的结局是任瑶期扮猪吃老虎,暗中布局所造成的就恨不能生食她的肉,她碰了碰自己之前一直贴身藏着的匕首,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往任瑶期脸上划个十几二十刀。
可是刚刚那一粒打落了她两粒门牙的花生仁告诉她,暗处还有人在盯着她们,如果她敢动手,暗处的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结果了她。所以方姨娘即便是有武器在手,也觉得自己制服一个小姑娘没有问题,却也不敢轻易动手。
她的嘴疼得有些发麻,她想着,看来这伙人对任瑶期还挺重视的,如果她用匕首劫持她的话,不知道逃出去的机会有多大?
这里如果真的是万福巷的话,那只要能逃出去这个门呼救的话,这些人肯定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追出去的。
任瑶期看到她闪烁的目光就知道她肯定没有想什么好事,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心里并不畏惧,可能是刚刚打落方姨娘门牙的那一粒花生仁让任瑶期心里有了安全感。又或许是因为知道站在她背后的人是谁的缘故。
萧靖西既然能让她独自进屋来见方姨娘,那就一定会有所安排。
方姨娘不知道任瑶期心中所想,以为任瑶期过来见她就是小姑娘想要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一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一边道:“既然现在我已经在你手上了,你就让我做个明白鬼吧。你身后的到底是什么人?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任瑶期看着方姨娘没有说话,她没有必要被方姨娘的话题牵着走。
方姨娘看着任瑶期的神色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狐疑地道:“难道我与林氏之间的事情也都是你在暗中捣鬼?”
方姨娘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过是想要引任瑶期说话,好寻找破绽,并不真的认为任瑶期有这个本事,可是看到任瑶期脸上平静无波的表情之后她心里却是无由来的升起了一股恐惧。
如果这些事情都是任瑶期一步一步的设计,最后害的她和林氏两败俱伤的话,那她的心机也未免太深沉了。
方姨娘看着任瑶期的目光由狐疑之色变成了见了鬼的惨白:“真的是你?这怎么可能?”
当初她和林氏结仇是因为林氏母女将任瑶英推到了茅厕里出了大丑,而林氏母女之所以会对付任瑶玉则是因为巫蛊之事让任瑶玉在任老太太面前失了宠。可是她当初要设计的明明是任瑶华,最后偏偏任瑶华什么事情也没有,她还以为是任瑶华或者李氏长心眼了。
“当初是你帮了任瑶华,然后让林氏母女和我结仇?上一次桂嬷嬷被揭发的事情也是你在捣鬼?”方姨娘说着说着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然后出乎意料地朝着任瑶期猛扑了过来。
方姨娘的算盘打的很好,她刚刚是选好了角度用任瑶期的身体挡住了自己,扑过来的时候的动作又十分迅速,就算是外面有人盯着她们,也不可能越过任瑶期伤到她,任瑶期就成了她的挡箭牌。
方姨娘经过刚刚与闵文清的谈话,已经意识到对方不会真的放她走,任瑶期又这么恨她,她肯定会被他们给偷偷弄死。所以想要拼一拼命,挟持任瑶期,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如果不能逃出去,她拿任瑶期垫背也不错。
任瑶期一直防备着方姨娘,在她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就反应敏捷地往后急退。
而在方姨娘动作,任瑶期后退的同时,却有一人比她们动作更快。只见方姨娘还没有来得及碰到任瑶期的时候,身体就以一种十分奇怪的角度往旁边飞了出去,“噗通”一声,太阳穴的位置重重地撞在了四方桌上,然后顺着桌脚倒在了地上。
方姨娘疼得眼前发黑,却怎么也晕不过去,头上的血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将她的视线染得一片通红且模模糊糊。方姨娘觉得自己疼极了,却不知道伤在了哪里。
她感觉到一个男子从外面走了过来,直直走到了任瑶期面前,然后一个十分好听的陌生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她有没有伤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