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听着也不觉得时间久,靖嘉今日的发簪看起来很别致啊,很衬你的气质。”方之平赞道。
靖嘉的相貌比寻常姑娘要英气的多,所以那些淡粉、鹅黄、嫩绿这种比较鲜嫩的不是很适合她,倒是今日这通体透白的玉簪更显气质,而且别出心裁的是这簪子的造型并非是时下常见的各种花样,梅花、玉兰、芍药这些花样满大街都是,但这簪子却是雕了成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瞧上去甚是有意思。
靖嘉顺势扶了扶被方之平夸过得簪子,“这是碰巧得来的,瞧着好玩就戴上了。”这是她母后那里拿来的,虽然有趣,但这狐狸样式到底是难登大雅之堂,也就是私底下戴戴,不过方之平能注意到她发饰的改变,还开口称赞,着实有几分出乎她的意料。
魏楚坐在一旁看稀罕,不就是一簪子嘛,少见多怪,书读多了就是容易说话酸,一个发簪也能说出花来,明明三个人就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但这两人却给了他一种插不进去的感觉,真是活见鬼了。
这种被仿佛被隔绝的感觉真心不好受,眼瞅着这两人越聊越开心,越聊越契合,魏楚终于憋不住了,“靖嘉知道咱们这是去哪儿吗?”不是去庄子上吃烤肉,也不是去湖边赏荷,是去小宅院里头闷半天!
“去哪儿都成。”抽空回了表兄一句,靖嘉继续跟方之平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没想到方之平还对饰品有几分了解,有些意见还能说到点子上去,一点都不像个读书人,倒像做首饰的工匠。
其实靖嘉差不多算是猜着了,方之平前世学得的就是珠宝设计,只不过还没参加工作呢,就莫名其妙来了这里。
魏楚气鼓鼓的坐在一旁,好友重色轻友,表妹女生外向,他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他们俩了!
有人生气是生闷气,一点都不表现出来,可能等他自己气消了,旁人还不知道他生气了,但魏楚不一样,作为从小就作天作地的小祖宗,他若是绝对不开心了,肯定就得表现出来,让大家来哄。
所以正聊得开心的方之平和靖嘉就听见‘小祖宗’刻意加重的呼吸声,扭头一看,一张苦瓜脸,就差在脸上写上‘不开心’这三字了。
方之平右手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这事儿的确是他做的不太对,刚刚光顾着跟未婚妻聊天了,把好友给忘了。
“还好吗,待会儿请你吃冰碗。”
方之平说的冰碗是用甜瓜果藕、杏仁豆腐、葡萄干、仙胡桃、怀山药、枣泥糕制成的,冰镇以后吃起来绝对爽口,这可是前世首都的传统名吃,只不过大齐并没有冰碗,夏天消暑人们大都用莲子汤来解暑,论口感和解暑效果是绝对赶不上冰碗的。
这玩意之所以被方之平带着俩厨子给苏出来,完全是为了未婚妻,约会怎么着也需要点惊喜,带着未婚妻吃吃喝喝是正常的,让人家吃好喝好,才是广大男性同胞们应该努力的事情,当然这冰碗一出来,造福的不只是靖嘉,还有方之平本人、宋氏和魏楚。
其实魏楚上次吃过这玩意之后,回去便让府里的厨子也把瓜果切了,用冰镇上,只不过这里面好多东西他都吃不出来是什么,厨子也就只能自己随意搭配,所以做出来的不如他在方之平这里吃的冰碗美味。
魏楚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已经做了父亲,但还是小孩心性,“勉强原谅你们在我面前谈情说爱。”
方之平哭笑不得,这词用得简直了,又下意识去瞧靖嘉,哪成想对方也刚好看过来,四目相对,方之平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热,但又不好立马转过头去。
靖嘉也有几分的窘迫,但还是忍不住扬起一个笑容,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还有若隐若现的梨涡。
方之平的腰挺的板直板直的,耳朵还在不受控制的发热,唇角自然的扬起。
魏楚,魏楚都想拿手拍一下自己的嘴,说什么不好,说‘谈情说爱’,这俩人都已经魔怔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不说,还这么黏糊,眼睛都舍不得转,笑得跟俩大傻子一样!
终于认清现实,魏楚默默扯下方之平身上装薄荷糖的荷包,一下子拿出五、六颗来塞进自己嘴巴里。
方之平见怪不怪,多少年了,魏楚还是这脾气。
靖嘉突然有一种他们仨是一家三口的错觉,景文是父亲,她是娘亲,表兄是孩子。
想法太可怕,靖嘉赶紧止住自己的思绪,顺着魏楚刚刚的话题往下说,“到底是去哪儿啊?”
“去我的别院,在北街,那里比较清净。”方之平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不能出城的话,能待的地方就太少了,与其去别的地方,那还不如来他的别院呢,最起码自在,不用受人管束。
方之平有别院,靖嘉倒是不奇怪,毕竟定安侯府几辈子的积累,虽然落没了,但钱财肯定过得去,给府里的嫡子置一个宅子很正常。
这院子的确是侯府给的,但却是从方道如私库里出的,当年给大儿子请封了世子,次子以后就是要分出去的人了,方道如心疼,便给了这宅子。
第49章
魏楚一张口就是满嘴的薄荷味,在不怎么透风的马车里就更明显了, “去别院玩什么啊, 投壶、射箭?还是纸牌?”
方之平在心里一一否定, 这些都不适合小情侣,他还想着跟靖嘉下上几盘棋呢,不过魏楚肯定耐不下性子, “靖嘉想玩什么?”
靖嘉眨眨眼睛,她有些畏热, 所以倒是没什么想玩的, “天这么热,下棋或者弹琴都行, 不然练字也成。”下棋、弹琴太难为表兄了, 练字的话还成。
魏楚直接了当的道:“直接给我收拾一间客房,吃过冰碗以后我就去睡觉!”他是出来玩的, 不是出来学习的!
自是把人请到别院了, 方之平自是不会让他们扫兴,“我那儿还有几本话本, 拿给你瞧瞧?”
世面上话本大部分都是穷秀才经历重重波折, 最终出人头地, 再娶了达官贵人家里的姑娘走上人生巅峰,这套路实在是被用得太多了,所以不管是方之平还是魏楚都不爱看, 倒是对志怪类的话本喜欢的很,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志怪小说都喜欢, 还是挑文笔,方之平和魏楚两个人时不时的会互换资源。
“什么话本?我能看吗?”靖嘉问道,两个人既然不避着她,应该也不介意让她看。
方之平还没说什么呢,便听魏楚道:“女孩子不能看这个,晚上吓得你睡不着!”女人的胆子跟老鼠一样大,看着话本里头描写的那些鬼怪指不定下成什么样呢!
越是不给看的东西,就是越是好奇,靖嘉问道,“指定不能,不就是写的妖魔鬼怪吗,不要紧的。”话本里头也就是志怪类吓人了,不过她还真没看过这个。
魏楚不吭声,转而看向方之平,反正是你未婚妻,也是你买的话本,能不能你说了算。
方之平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话本上的那些对妖精鬼怪的描述,在他看来搞笑的程度要比恐怖的程度多,什么肚子上长满眼睛,什么九个头,再或者六条胳膊,画面都很难想象。
“挑一本看看也可以,还挺有趣的。”方之平道。
得,废了一个多时辰把长公主从宫里接出来,结果三个人看了一下午的话本。
“那这话本我先拿回去了,改天再让表兄拿给你。”靖嘉握着手里的话本道。
“我也是,这几本我都先拿着了。”魏楚怀里抱了五本。
方之平哭笑不得,好在前几天他就已经看完了,“行行行,碰到好看的我再给你们留着。”倒是都不跟他见外。
***
“下官见过大人。”方之平毕恭毕敬的行礼道,自从入职以后,他们六个人被指派稽查官学功课,上面人就没再管过,不知道这会儿柳学士把他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柳学士是正三品,职责就是草拟内制,何为内制,在大齐,任免将相大臣、宣布大赦、号令征伐等有关军国大事的诏制,称为内制,非天子心腹是绝对坐不到这个位置的。
柳士弈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本来新人进来,按照国子监的惯例要坐上几个月的冷板凳,煞煞他们身上的锐气,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从今天开始你办公的地方改到我旁边的那间房,手里头的工作先放下,我再安排其他人。”
方之平不明所以,把办公室挪到柳学士旁边,这是要亲自带他的意思,还是他想多了?
方之平脑子正懵着呢,便听柳学士问道:“进宫的礼仪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方之平下意识回道。
柳学士叹了一口气,“待会儿跟我进宫,少说话,跟在我旁边就是了。”
“是,大人。”方之平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这才镇定下来,不过面上却一直很稳重。
柳士弈这才满意了几分,皇上突然指了个新人让他带,虽然不敢抗旨不遵,但心里到底不怎么舒服,非亲非故的,还是出入官场的新人,放谁都不会很乐意。
“行了,先把办公的地方挪了,整理好仪表,半个时辰以后来找我。”
“下官先告退了。”方之平觉得自己的脚跟踩在云彩上一样,一点踏实感都没有,轻飘飘的就出去了。
刚回原来的办公室,几个相熟的同年就围过了。
“柳大人叫你干嘛了?”
“是不是给你安排别的任务了?”
在座的六个人都是新科进士,文采出众,所以多多少少都有点傲气,结果进了翰林院以后就坐了两个月的冷板凳,每天的任务就是给宗学里的小孩批改作业,哪怕知道这是惯例,心里也都憋屈的很,这会儿终于有个同年被顶头上司叫过去了,是不是就说明这冷板凳他们总算是坐完了!
马上就得搬办公室了,这事儿是瞒不住的,方之平道:“我先走了,柳大人让我换个地方,想来大家也快了。”
这话说得围观的人都开心了,倒也不存在什么嫉妒,本来人家就是状元,先调动的话肯定得调动人家,若是先调动别人,那才让人觉得有猫腻呢。
本来本届的榜眼白旭和探花郭昶是坐在自己办公的地方没动的,这会儿也忍不住围过来,“调到哪儿了,跟着哪位大人?”
“暂时跟着柳大人。”方之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按理,像他们这样的新人都是有从五品的侍读或侍讲来带着,让正三品的学士亲自带新人,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虽然都是刚入官场的新人,但阅历是不一样,比如榜眼白旭能笑着跟方之平说‘恭喜’,探花郎郭昶脸上的不忿之色却掩都掩不住。
方之平无心计较这些,若是他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怕是也会觉得不平,但这世上哪有绝对公平的事儿。
场面一时有些冷凝,宋高志赶紧打圆场,“这么多东西,之平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