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城  第20页

着他,却笑他太过小心。
  
  丁珩笑笑没说话。他想,大概人栽过一次之后,都比较容易紧张。
  
  吕兆言坐在防弹车后排,丁珩打开车门刚要坐上副驾,手机却响了。
  
  丁珩看一眼手机,对吕兆言道:“我接个电话。”他转身下车,低声道:“慕善,什么事?”
  
  吕兆言听到,失笑。对身边人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丁珩走了几步,重新站到竹棚下。
  
  电话那头却安安静静。丁珩又唤了几句,那头还是不说话。
  
  丁珩心中起疑,挂了电话,重新打过去。通了,却无人接听。
  
  丁珩心中一沉。
  
  他抬头看一眼吕兆言车的方向,先是给自己在市里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去查看慕善是否出事;同时继续打慕善家里的电话和手机。
  
  依然无人接听。
  
  吕兆言大概是等烦了,丁珩看到有人把手伸出车窗挥了挥,大概是示意他先走了。
  
  五俩黑色轿车顺序驶离,只留下一辆等着丁珩。
  
  丁珩又拨了一次。在长久的等待后,终于被人接起。
  
  是慕善略有些倦怠的声音传来:“丁珩?”
  
  丁珩警惕道:“你找我有事?”
  
  慕善迟疑片刻:“我找你?”
  
  “你刚才打我手机。”
  
  慕善顿了顿,才道:“对不起,我刚才趴着睡着了。可能是不小心拨了出去吧。”
  
  丁珩沉默。
  
  这种乌龙以前也发生过。他姓丁,在很多人手机通讯录里排第一个,确实容易误拨。可时隔多日,听到慕善为了另一个男人疲惫失神的声音。他发现自己比想象的不舒服很多。
  
  “你在哪里?”他沉声问。
  
  慕善默了片刻道:“医院。”
  
  丁珩声音微怒:“好,下午我来接你吃饭。”
  
  “不用,丁珩。”慕善的声音比以往每次都要冷。她直呼他的名字,带着刻意的疏离,这令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是为了陈北尧?
  
  丁珩淡淡的、不容拒绝道:“六点,等我。”
  
  他挂了电话,自己先笑了。
  
  因为尽管不悦,她的声音还是令他想起那个吻的滋味。
  
  既然她自己先违背原则,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出手?
  
  他抬头看向车的方向,正欲迈步。
  
  就在这时。
  
  “轰!轰!轰!”数声剧烈的声响,像是惊雷骤然在天空中炸开!
  
  一阵冲击波似乎从远处翻滚而来,头顶的竹棚簌簌作响。
  
  丁珩浑身一僵,那声音――是炸药!那方向,正是吕兆言等人驱车离开的国道!
  
  他拔腿就往国道方向跑,却一眼瞥见路旁等候自己的轿车,几个男人全部探头出来,一个人朝他大喊:“丁少,前面出事了!”
  
  丁珩脑子一个激灵,怒喝一声:“下车!”
  
  几个保镖全是一愣,有动作快的,打开车门往下跳!
  
  “嘭――”又是一声震天的爆响,眼前的轿车瞬间暴成一个灿烂的火球。男人们惊痛的嘶吼被掩埋在火焰里。
  
  丁珩只感觉到巨大的冲击波像是炽烈的海浪扑面而来。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往后扑倒,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头。而后,他感觉到后背一阵雨点般的锐痛。他恍恍惚惚想,慕善的电话怎么就那么巧救了他一命?
  
  紧接着,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铁锤狠狠一砸,他脑子一木,失去了知觉。
  


18、北尧哥哥

  丁珩其实只昏迷了五分钟不到。
  
  他觉得满嘴都是灰土气味,浑身脏腑像是都换了位置,空落落的痛。
  
  他忍受着头晕眼花,挣扎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看到车子只烧剩半个灰黑的架子,上面还搭着几截人体残肢。
  
  “啊!救命!”最快跳下车的男人全身是火,在地上呼救打滚。丁珩见状想都没想,立刻脱下西装,狠狠往他身上拍打!
  
  农家院里的几个伙计小妹,听到声响都冲出来。丁珩从一人手中夺过灭火器,朝那人身上一阵狂喷,火才渐熄。
  
  院子里停了辆面包车。丁珩拉开车门跳上去,大喝一声:“跟我过去!”
  
  他带着几名农村小伙,急匆匆颠簸飞驰到不到三公里外的国道上,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
  
  五辆轿车都被炸得支离破碎,硝烟弥漫的公路上,四处散落车体残骸、血肉尸块。几个小伙子脸色煞白,有的甚至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丁珩忍着恶心,一个箭步冲到中间那辆车跟前。
  
  这是吕兆言的座驾,防弹防暴性能最好。也是五辆车里,唯一还保持大半个躯壳的。但这并不能令车里的人逃脱噩运。丁珩一低头,便看到被炸飞的车头附近,司机只剩下两只脚踩在油门离合上。
  
  丁珩忍了忍往后看,却只见一只手搭在破损的车窗上。无名指上的戒指,正是吕兆言的婚戒。
  
  “……救我……救我……”极微弱的声音传来。丁珩心中一震,立刻蹲下凑近。
  
  只见还冒着火苗的后座上,吕兆言满脸是血、双眼紧闭,有气无力的瘫在那里。只消望上一眼,丁珩就差点吐出来――他的白色西装早已被鲜血染透,整片肚子被炸穿,腑脏外露,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丁珩的手紧紧握住车窗门,正要拽开车门。
  
  他忽然愣住。
  
  他看着吕兆言身上伤口大股大股涌出的鲜血,只要再过一会儿,他全身的血都会流的干干净净。
  
  他脑子里骤然掠过很多信息――想起吕氏近年来敛集的巨额财富;想起吕兆言虽然信任,却也在自己身边安排盯梢。
  
  他也想起吕兆言只有一个在读书的妹妹;想起吕兆言安置在公司的几个表亲,面和心不合;想起吕兆言的心腹中,并无能掌控全局的人才。
  
  最后,他想起自己被人灌白粉,神智昏迷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觉……
  
  那感觉他一辈子不会忘记。
  
  他抓着车门的手慢慢松开。
  
  “兆言!兆言!”他极嘶哑的哭喊着,仿佛悲痛欲绝,身子却一动不动。
  
  过了一阵,刚才被他所救的男人,亦是吕兆言的心腹,被人扶着,含泪冲上来:“丁少!老板呢!”
  
  丁珩低头看一眼车中已然气绝的吕兆言,仿佛极艰难的闭上眼:“我赶到的时候,老板已经……”
  
  夜幕降临的时候,慕善抬头看了眼日历。
  
  陈北尧昏迷已经整整二十天。如果再不醒来,就会如医生所说,苏醒的几率越来越小,直到某一天猝死。
  
  这个认知令慕善最近越来越焦虑,甚至偶尔濒临暴躁。可她不愿意把这份焦虑表现在外,也不想憋在心里。于是就经常约叶微侬喝酒。
  
  这晚,两个女人坐在酒吧幽深的卡座里。叶微侬看着慕善看似乎淡定,双眼下却有了深深的黑眼圈,忍不住叹息。
  
  “后悔了?没有趁他好好的时候爱他?”叶微侬道。
  
  慕善神色平静:“我的决定不会变,但那已经无关紧要。”
  
  叶微侬苦笑:“最近霖市实在太乱了。先是丁默言,再是陈北尧,现在是吕兆言,前天也死了。就像没人能再霖市老大的位置坐久一点。虽然市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当成普通刑事案件处理,每次也都抓住了‘凶手’。可连老荀都说,霖市的黑势力实在太猖狂了。这下好了,不用警方扫黑,他们自己黑吃黑,先斗了个两败俱伤,大快人心。”
  
  慕善沉默。
  
  三天前,吕兆言被湖南帮抢毒品生意炸死的消息,震惊全市。她并不会站在陈北尧的立场上感到高兴。若论这一连串的风波,陈北尧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但叶微侬说得不无道理,这次之后,霖市黑势力大大受挫,的确是好事。
  
  “丁珩怎么样?”慕善问。
  
  叶微侬语气意味深长:“现在吕兆言死了,吕氏乱成一锅粥。但我有预感……”
  
  “两蚌相争渔翁得利。”慕善接下她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叶微侬忽而笑了,将两只雪白如玉的手摊到她面前:“左手陈北尧,右手丁珩,慕善小姐,你选谁?”
  
  慕善也笑了。
  
  她轻轻抓住叶微侬的左手。
  
  “我有时想,如果他不死,如果他能一直睡下去……三年、五年、十年也好,我都会一直陪着他。那样也等同于跟他在一起了,对不对?”
  
  叶微侬一怔,看着慕善温和而平静的容颜,双眼竟然一酸。
  
  跟叶微侬分开后,慕善驱车前往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在床边坐下,慕善有些失神。
  
  陈北尧的气色好了不少,白净温润的脸色不再死气,嘴唇也有了几分血色。这令微醉的慕善有些高兴,眉梢眼角便带了笑意。
  
  她拿出书,翻到昨天的段落,继续读给他听。读着读着便觉得倦意袭上心头,连带看着他的轮廓,都模糊起来。
  
  陈北尧的床很宽,慕善有时候晚上也在这边陪他过夜。她把书一丢,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小心翼翼蜷到他的身旁。不敢碰到他的身体,只能隔着半尺的距离,望着他恍若沉睡的容颜,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慕善隐约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冰凉凉的。半梦半醒间,她有些难过,仿佛回到八年前,她低低嘟囔一句:“北尧哥哥……”
  
  脸上的触觉忽然消失了。她今天本就疲惫,又饮醉,脑子沉得像浆糊,哪有精力再思考,继续呼呼大睡。
  
  忽的,她觉得唇上一阵柔软冰凉。紧接着,一个温热湿滑的东西分开她的唇,来势汹汹的开始缠绕攻击她的舌。那气息实在太熟悉,她的唇舌几乎本能的与他纠缠。她简直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只觉得那唇舌比今晚的烈酒还要刺激还要醉人,令她从口里,酥软到心里。
  
  她近乎贪恋的睁开眼,看到一张英俊、清透、憔悴的侧脸,与自己寸寸紧贴。他也闭着眼,黑色长睫在灯光中微微颤动着。
  
  慕善完全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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