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爱搭理,母子关系渐渐冷了下来,朱氏很想关心儿子,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近,只能在衣食住行上费心。
朱氏很想知道,儿子心里是怎么想她的,现在她又要生了,儿子会不会觉得母亲不够喜欢他?
瞥见朱氏复杂的眼神,萧氏忽然很同情婆母,她离陆嵘最近,也最了解陆嵘,那是一个轻易不肯让人知道他心事的男人,最喜欢一个人在房间坐着,最多去三房的花园凉亭散步。但萧氏也能理解陆嵘的想法,双目失明,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母亲脸上的担忧,看不见女儿朝他瞪眼睛,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能从黑暗走出来去关心别人?
“娘,相公一听说您的好消息,立即就带我们赶回来了,连箱笼都顾不上收拾。”萧氏坐到婆母下首,柔声孝敬道,“路上还不停地嘱咐阿暖,不许阿暖动不动再往您身上扑,还让我多带阿暖过来陪您说话,怕您闷着。”
陆明玉抿唇忍笑,父亲才不会说这样的话,母亲嘴可真巧。
朱氏不知道啊,闻言高兴坏了,搂着陆明玉对儿子道:“我们阿暖最乖了,做什么都知道分寸,老三你不用担心。”心里甜丝丝的,没想到儿子看着冷冷清清,原来这么关心她。
陆嵘不会对母亲说甜言蜜语,但也没傻到拆穿妻子善意的谎言,笑道:“娘安心养胎,有什么事跟阿暖娘说,您别累着。”
朱氏连连点头。陆斩探究地打量儿子,只觉得儿子在外面住了一段时日,整个人好像开朗了很多,从前像根孤寂清冷的竹子,现在竹子上下焕然一新,焕发着勃勃生机。可心里奇怪,陆斩怎么都想不出原因。
探望过了,一家三口回了三房,并未提萧氏的孕事,因为萧氏希望跟婆母错开些。
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显然是个喜欢显摆的,才进三月,萧氏就有了反应,早起洗漱时忽然吐了。没法瞒了,陆嵘便让下人去请郎中,把过脉,确实是喜脉,称萧氏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夫妻俩暗暗算算日子,应该就是女儿重生两人和好那晚怀上的,那天次数最多……
喜讯报到陆斩夫妻那儿,两口子面面相觑,高兴地同样复杂,人家年轻夫妻精力旺盛,怀孕了没人会说闲话,轮到他们,怀就怀了,还跟儿媳妇撞上了……为此朱氏又埋怨了陆斩好几次,陆斩呢,开始早出晚归,尽量不跟儿子照面,怕尴尬。
他不想见儿子,陆嵘也不想“见”他,每天都守在妻子身边。与妻子怀长女时比,夫妻俩感情更好了,加上眼睛复明有望,陆嵘不再介意眼疾带来的不便,以前扶着墙壁走路都不愿意,现在闹点狼狈,他也能一笑置之。
“纤纤,阿暖说她那边的梅花有开的了,我陪你去逛逛?”吃过早饭,女儿去桐荫堂读书了,陆嵘温声提议道。孕妇需要注意什么,已经做过父亲的他都知道,只是以前因为颜面错过了很多,这次他想尽量弥补回来。
“好啊。”难得丈夫有雅兴陪她赏梅,萧氏当然欣然应允。
于是萧氏挽着丈夫手臂,夫妻俩闲庭散步般朝女儿的院子去了,随便逛逛,萧氏只带秋月伺候。
主子走后,碧潭找到萧氏今年新提拔起来的李嬷嬷,为难道:“嬷嬷,我昨天去大夫人那边办差,耳坠好像掉路上了,趁这会儿大夫人不在,我想去找找,最多两刻钟就回来了,不然晚上去,我怕被别人捡走。”
李嬷嬷快五十岁了,生的十分和蔼可亲,亲昵地数落她:“在夫人身边这么久还毛手毛脚的,以后夫人怎么放心让你看管首饰?快去吧,仔细找找,别便宜了外人。”
“哎!”嬷嬷好说话,碧潭高兴地去了。
陆家的花园也不小,碧潭一边快走一边左右打量,仿佛真的在找耳坠子,只是走到一半,她忽然拐个弯,往假山那边去了。三月初,京城草木尚未完全复苏,放眼望去哪里有人没人看得还算清楚。来到假山前,碧潭继续装作找东西,实则再三观察周围,确定没人,这才溜了进去。
假山仿真山搭建,蜿蜒崎岖,起伏错落。时间有限,碧潭直接来到假山中间一处,拨开一块儿山石,果然在里面发现一块儿扁平的石片。她与那人有约定,每隔十日在这里刻字联络,这十天夫人有孕了,那人更不可能爽约。
取出石片,碧潭低头查看上面的刻字。
“月底,老地方见。”
碧潭心里有了数。每逢月底下人们都会放假,府里见面危险,在外头最安全。
看完了,碧潭用袖子擦掉墨色石片上的炭字,擦得干干净净了,重新放好,再将山石放回去封住这个小洞,忙毕快步往三房赶。而就在碧潭的身影消失后,暗处一个穿绿衣的小丫鬟继续等了等,确定假山里没人,偷偷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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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嵘夫妻赏了一会儿梅花就回来了,进门时,萧氏收到了李嬷嬷递给她的眼神。
“我有点累,想躺会儿,你去桐荫堂逛逛吧,我怕阿暖不好好听先生讲课。”萧氏坐到黄梨木贵妃榻上,笑着对丈夫道。女儿重生回来,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她表面才七岁,必须跟姐妹们一起读书,做做样子。
陆嵘点点头,拄着盲杖去“监督”女儿的功课。
丈夫走了,萧氏舒适地躺好,闭着眼睛懒懒道:“嬷嬷,我腿有点酸,你帮我揉揉吧。”
李嬷嬷应了声,回头吩咐秋月、碧潭:“夫人要休息,你们去外面吧。”
两个丫鬟不疑有他,乖巧地退了出去。
李嬷嬷看眼门帘,跪到榻前,真的帮萧氏揉起腿来,揉完左腿,才低低地道:“夫人,刚刚碧潭谎称去花园找昨日遗落的耳坠,走到半途却拐进假山,在里面待了几句话的功夫。假山里没有旁人,莺歌在那儿找了好几圈,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猜不到碧潭做了什么。”
萧氏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带着疑惑。
女儿说她上辈子投湖自尽,萧氏很清楚她不是那种人,既然她不会主动寻死,当时唯一陪着她的碧潭就值得留意了。碧潭只是丫鬟,萧氏轻而易举就能打发,但如果她的死真与碧潭有关系,萧氏想查出碧潭为何要害她,以及在这偌大的尚书府,碧潭是否还有同谋。
“她鬼鬼祟祟的,肯定有古怪,继续派人盯着,不怕她不露马脚。”
视线投向窗外,萧氏冷静道。
李嬷嬷郑重点头,虽然她并不清楚好端端的,夫人怎么突然怀疑起碧潭了,不过今日碧潭的举动恰好证明夫人怀疑地有道理,那她听从夫人吩咐本分行事就对了。
萧氏并不困,谈完秘密,想想女儿,萧氏重新起身,领着秋月也去了桐荫堂。到了地方,远远就见丈夫站在窗外,面朝外,唇角含笑,一副凝神聆听的样子。丈夫靠耳朵判断女儿是否有好好读书,萧氏凑过去,悄悄往里望。
学堂里面,陆明玉刚背诵完一段文章,端端正正坐好,认真听女先生讲解,特别乖巧。
萧氏自豪地多看了两眼,移开视线,同丈夫低语道:“要是老二也跟阿暖那么乖该多好。”
陆嵘本能地看向妻子小腹,低头那一瞬,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惚瞧见一抹浅碧色。
可惜下一刻,眼前又恢复了黑暗。
陆嵘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把惊喜压了下去。
第025章 25
“阿暖,昨天先生留的文章你都会背了吗?”
春光明媚,教书的女先生还没来,陆怀玉走到座位放下书本,坐好,盯着陆明玉问。前排陆筠、陆锦玉笑着转过来,也好奇地看着陆明玉,只有单独坐在后排的三姑娘陆嫣低着脑袋,仿佛还在专心背书,其实耳朵已经竖起来了,等着听陆明玉的回答。
无论前生今世,陆明玉都是五个小姑娘里受先生夸赞最多的一个,所以大家都关注她的背诵、考试情况。
陆明玉点点头,“会背了,先生不是说今天要检查吗?”
陆怀玉撇撇嘴,不高兴地问陆筠,“姑姑你会了吗?”这里面,只有姑姑跟她差不多笨。
陆筠有些犹豫,“会了,就是背的不流利,哎,我再看几遍。”说完抱着书册转过去,望着窗子小声背诵。其实背书这种事情,就算会了也总觉得可能会出错,陆锦玉慌慌地也转回去了。陆怀玉斜眼后面的庶妹,不满地同唯一没在背书的陆明玉抱怨,“阿暖你说,咱们又不用考状元,为什么要学这些?”
“我娘说读书可明理。”陆明玉尽量简单地给二姐姐解释,“咱们读书识字,才能看懂书上讲了什么道理,明白了以后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会犯错了。读书还能让咱们看到其他人的生活,像苏杭美景,塞外风情,咱们一辈子可能都去不了那种地方,只能看书。”
父母有才子才女之称,不知是不是受他们影响,陆明玉一直都喜欢读书。
陆怀玉恰恰与她相反,最喜吃喝玩乐,兴奋地问她:“后天你舅舅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新娘子。”陆怀玉最喜欢四妹妹的地方,就是四妹妹有个尊贵的王爷外公,她陪四妹妹去过几次庄王府了,特别喜欢那里。
“好啊。”陆明玉一边翻书一边道,“不过我跟我娘明天就会搬去外公家住,要等后天才能见到二姐姐了。”一般娘家办喜事,出嫁的女眷都会至少提前一天回娘家,这次舅舅成亲,她们也不例外,说实话陆明玉早就盼着这天了,因为有机会遇见到楚家送亲的楚随。
结果有人比她更着急,第二天一早,庄王就亲自过来接女儿与外孙女了。
要与妻子女儿分别一天,陆嵘很是不舍,努力不表现出来而已。
“爹爹,明天你早点来。”被庄王抱上马车,陆明玉又从车窗探出头,巴巴地同父亲道别。
陆嵘现在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了,模糊到只能辨认出一团颜色,他笑着点点头,嘱咐女儿,“阿暖到了外公家要听话,不许给你娘添麻烦。”
“我知道。”陆明玉脆脆地道。
“好了,阿暖坐好了,咱们要走了。”庄王将外孙女的小脑袋塞回去,然后翻身上马,在陆嵘的“岳父慢走”声中,带着女儿外孙女走了。
陆嵘形单影只地站在原地,目送象征马车的黑影越走越远,只觉得心也跟着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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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王府靠近皇城,距离陆家比楚家还远,一开始陆明玉想的都是舅舅的喜事,马车拐进庄王府所在的巷子,听外公笑着说舅舅出来接她了,陆明玉高兴地探出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