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茶言观色  第91页

御花圃便建在此地,一派青葱柳色,柔顺啭莺鸣景象,成为了诗人墨客及书画家的寓居之地。
那王承是杭州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家境也还宽裕,便特意在这清波门购了一个小院,专为吟诗作画聚友之用。刘青进了门,看到他这两进小院虽无归园那般诗情画意,但时时处处倒也颇显主人的精心营造,布局造景上也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
王承见他们来,迎出大门之外,又带他们游了一圈院子,抚着小胡子甚是得意地道:“不知某这院子还入得三位仁兄之眼否?这附近所住之友对某这小院倒是颇为赞叹,他们建小院时也常请某去出出主意。听说岳阳和南昌的归园以景取胜,某倒未有幸一观。如今对这杭州的归园甚是期待啊!”
李植忙取出一张归园茶居的银卡奉上:“茶居开业之日敬请光临。”
王承接过银卡,笑得很是开心:“一定,一定。来,三位请里边坐。某上午在街上正好遇见明心大师,特请大师到家中坐坐,正好给三位兄台引见引见。”
待到跟着王承穿过堂屋来到一间敞轩时,刘青等人又暗自叫起好来。这王承所购之屋只有一小块是临湖的,他便在这个地方临空挑出水面,用木头建了一间四面皆空的飞檐敞轩,敞轩的地板被漆得极为明亮,轩之中央放了一张精美的雕花矮木桌,四周摆着蒲团,一眼望去给人一种极为空灵之感。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王兄,好地方啊!”李植看了,忍不住赞道。
“欲取鸣琴弹,常有知音赏啊!哈哈,三位仁兄乃某之知音也!”王承听赞,极为高兴。
蒲团上此刻坐着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和尚,他见王承几人进来,皱着眉道:“迎文,怎的去这许久?”
“迎文陪这几位好友参观这小院,怠慢了大师,还请大师恕罪。”王承笑道,“来,明心大师,迎文给您介绍一下这几位好友,这是刘青刘子衿,这是李植李林森,这是陆宝成陆又安,都是归园茶居的东家……”
“唔。”明心大师听了刘青三人的身份,也不起身。淡淡地看了刘青等人几眼,点点头,也不等王承说完话,便道,“你不是说有好茶吗?赶紧拿出来吧。”
“好,好。”王承倒也不生气,请刘青三位坐下之后,便回屋里去了。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紫檀木盒出来。他把木盒轻轻放在桌上,打开木盒盖子,盒子里面有红绸覆盖着。待他把红绸慢慢掀开,刘青才看见,木盒里面有五个木格,每个木格里,都放着一个玉青色荷叶边的茶碗。
“这是某前几天买到的五个汝窑茶碗。”王承笑眯眯地把茶碗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哦?”明心大师一听是汝窑瓷器,顿时来了兴趣,伸手拿起一个茶碗仔细端详起来。刘青也好奇地拿了一个来看。
要知道这汝瓷是我国宋代“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瓷之首。汝窑的工匠,以名贵的玛瑙入釉,烧成了具有“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釉满足”典型特色的汝瓷。只是此窑烧瓷的时间较短,前后仅约五十年左右;而且此窑供皇宫专用,质量要求极高,凡不合格之品,一律打碎,就地埋藏。因而存世物品极少,所存下的就是珍品之中珍品,可以与商彝周鼎比贵,它的产地汝州一带民间便有“纵有家产万贯,不如汝瓷一片”的说法。南宋时就已有“近尤难得”的说法了。到二十一世纪全世界存留的宋代御用汝窑瓷总共也不过在70件左右。
所以刘青前世见得最多的就是仿汝瓷器,并未见过真正的汝瓷。不过这时才明朝,离宋代并不远,此刻能见到真的汝瓷的可能性极大啊!想到这里,刘青大是兴奋——终于发现穿越的一样好处了。
她细细端详手中的茶碗,只见这茶碗胎坯较厚,天青色釉面,釉面是亚光的,可以看得到上面有细小冰裂纹的开片,棕眼处还有细小的蟹爪纹。这些似乎都与刘青所知道的汝窑知识相吻合,不过她对这东西并无研究,也看不出真假来。
王承看他们拿起茶碗,一付非常紧张的样子,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把茶碗打碎。刘青见了,赶紧把茶碗小心地放进木盒里。这可是宝贝啊,不可复制的珍宝。换成是,她也会紧张的。
“假的。”明心大师这两个字突然蹦出口,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王承这会儿顾不上礼貌了,紧紧地盯着明心大师问。希望他是开玩笑。
可明心大师明显不是开玩笑,他把茶碗放进木格里,嘴里又蹦出了让王承想发晕的那两个字:“假的。”
“何以见得?”刘青看王承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替他问道。
老和尚有些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汝窑的胎一般都是所谓的‘香灰胎’,即色如燃过之香的灰色,灰中略带点黄,这个却是白中带黄;且汝瓷的胎质细腻但不够坚硬致密,击之声音较低,这个东西……”说到这里,他都懒得说话了。用手轻轻敲了一敲手中的瓷器,茶碗发出清脆的声音。
王承拿起一个茶碗,手直发抖,嘴里一个劲念叨:“怎么会呢?怎么会是假的呢?这几天好些朋友来看了,都说是真的啊。”
“那是他们没见真正的汝瓷。老纳五年前在周定王府上见过,所以得知。”
周定王朱橚是当今皇上的胞弟,他府上的汝瓷那一定是真的了。王承听了,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碗,表情甚是沮丧。
刘青开口道:“其实,看这茶碗釉面滋润柔和,纯净如玉,抚之如绢,色如碧峰翠色,有似玉非玉之美。如此美瓷,是不是汝窑所产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自己喜欢!”
这话也不是完全安慰王承,而是她的真心话。前生她也很喜欢看《鉴宝》之类的节目,因为可以获得很多知识。当时看藏友们为自己收藏品的真真假假或高兴或沮丧,她很是感慨。其实有一部分藏友收藏这些东西,并不是因为真正的喜欢,而是因为这些东西能给自己带来意外之财。在古玩市场用几十、几百元买一个东西,便是希望能淘到几十万、几百万的宝贝。或许因为她自己未涉足进去的缘故,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她总觉得以这样的心态来玩古玩,得失之心太重,失去了“玩赏”两字的本心。
王承听了,勉强一笑道:“刘兄说的是。某这茶碗所费也不多,得了一套这么漂亮的茶碗,那也不错。几位稍等,我让僮仆煮茶。”说完把木盒抱进屋子里去了。
有仆人把茶具一一摆上来。看得出这王承也是极为讲究的人,摆上来的茶具都极为精美,还有专门伺候茶水的两个小僮。他们行的也是点茶,建安白茶被烤过后碾成粉,再筛过,然后调进兔毫盏中进行击打,白色的沫饽紧紧咬在盏旁,久久不散。
刘青在黄山看过张宇初更为高超的点茶手法。在宁王府也欣赏过小六子摆出来的更为精美的茶席。不过盘坐在蒲团之上,看着西湖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感受着清风徐徐,身边坐着两位志趣相投的好友,刘青的心却是更为安详愉悦,只觉这茶甚是香醇。
明心大师可不这样想,他看着小僮泡茶,便皱眉批评开了:“你安排小僮在这四面通风的地方煮水泡茶,最不妥当。风吹着火焰,这火忽大忽小,茶饼难烤得均匀,煮的水也易有火烟味。”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评水论茶

刘青挑了挑眉。这和尚说的虽然很对,但此时明知王承知道那茶碗是膺品后心里不爽,此刻能陪着他们喝茶已殊为不易了,这和尚还要百般挑剔。
明心和尚不知他已激起民愤了,他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又道:“你这茶也不怎么好,沫饽不够洁白。”
前面那段话好歹是在教王承如何才能泡出更好的茶,话说得不合时宜但也还算能接受,可现在说人家的茶不好,便是近乎无礼了。就像别人盛情邀请你去做客,你却责怪别人没倾尽家产来做山珍海味给你吃一样。看到王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刘青实在忍不住想说话了:“其实在下觉得,茶这东西,它除了给我们带来味觉上的享受,更多是精神上的愉悦。在下以前曾有段时间,闲暇时坐在院子,一边看书,一边慢慢给自己泡茶喝,觉得是人生一大快乐事。然而有一天。有朋友告诉我,我的茶不好,我的壶不好,我的杯也不够好。此后坐在小院里喝茶,我发现自己原来的心境没有了。于是也加入朋友的行列,去追逐更好的茶与茶器。然而好茶之外更有好茶,好茶器之外还有更好的茶器,我再也感受不到原来那种简单的快乐。”刘青说到这里,轻轻呷了一口茶,看着眼前的美丽的景致,微笑道,“道可道,非常道。我总觉得,茶道应该是自己独自感受的一种从容和淡定,不应为外物所累,失其本心。”
“子衿所言,深得我心焉。”李植听了,点头深叹。
明心大师在佛门中地位甚高,只因与这王承的师兄交情较好,见王承盛情相邀便进来喝杯茶。却不料这王承为了迎几位商贾,把他晾在这里半天,又让他与这几位满身铜臭的俗人同坐喝茶,心中早已不满。这下听刘青这话说的好像他才是追逐虚利的俗人、失去了禅心,顿时沉下脸来:“哼。夏虫不可语冰。”
陆宝成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大师这话是说我们不懂茶?大师可知,这天下有几种好茶,都是在下身边这位刘子衿所制。”
“这三位是归园茶居的东家,现在新出的西山茶、黄山毛峰、屯溪绿茶皆出自刘公子之手。”王承一看两边客人起了争执。忙又把刘青等人的身份介绍了一下,希望明心大师能看在同是茶人的份上,不要太过咄咄逼人。
“哦?”这话倒是出乎明心大师意料,看这三位都是二十多岁的小毛孩子,没想到还有会制茶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刘青,淡淡道:“便是会制茶又如何?天下的好菜都是厨子做的。但这天下最会吃的人,却不一定是厨子。”
李植一听,也忍不住了。他最听不得有人说刘青不行:“大师可愿与子衿比试比试?”
“比便比,莫非老纳还怕了你们不成?便是三人一起上都没问题。”明心大师估计也是茶之高手,极为自信,“如何比,你们说吧,免得世人说老纳以老欺小。”
刘青是极不喜欢与人争斗的,但他们话赶话赶到这里,她想息事宁人都不行了,便道:“我看明心大师于茶一道也甚有研究,不如我们比上两场,一场试水辨茶,一场烧水沏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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