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基本上都养活了。
他身为长子,身后弟妹共有七人。哲郡王是他的三弟。
她为什么不说二弟或者四弟?为什么偏偏说出来的是三弟哲?
莫非她说的是真的?
文郡王脸色的微变,并没有逃过顾十八娘一直警醒的审视,真到此时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想要说动蔡文此类贵人,就得抓住他们的弱点,针对这个弱点抛出诱惑,让他和自己的利益绑在一根绳上,这样才算是能得到他正眼相待。
看来那一世是哲郡王取代文郡王成了皇帝,而这一世文郡王虽然还没死,但哲郡王对他地位的威胁依旧存在。
这其实也要多谢命运强硬的要一切回归既定的执念,这对她来说自然是祸事,但也未尝不是喜事,因为她知道命运的倔强,所以反而有更大的自信抛出记忆曾经发生过的事,在这一世,没有人为的强行刻意干扰,这些事一定会按照既定的安排逐一实现。
顾十八娘忽的想大笑,命运还是那句话,你或许是强大的,但不一定是无所不能的,至少她的脑子她的思维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她自己的,命运夺也夺不走阻也阻不了。
而且她甚至可以利用命运的既定轨迹来获得有利于自己的消息,来帮助自己改变自己一家人既定的命运。
这就又回到那让顾十八娘很是不解的话上,命运到底是能变还是不能变的呢?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考虑的意义,她只需要做该做的做能做的就足以。
看着文郡王果然已经被说动了,顾十八娘忍住心内的狂喜,依旧淡然无波的说道:“我说的是真还是假,郡王到时派人查问便知,地动产子,这不是我顾十八娘能自己掌握的……”
这倒是,文郡王也知道这些事不是某个人能控制的。
“顾湘……”文郡王看着她忽的转开了话题,”你如此大胆行事,当真就一点不怕吗?”
这等行为实在是太过于荒谬太过于胆大了。
“为了哥哥,我什么都不怕,”顾十八娘看向他,摇了摇头说道,“大不了,就是一起死而已,为了自己的哥哥亲人而死,有什么可怕的。”
“为了自己的哥哥亲人而死,没什么可怕的?”文郡王喃喃重复一句,仰头笑了。
他竟不再理会顾十八娘,笑着就甩袖大步而去。
第139章意动
“郡王,那丫头果真这么说?”
书房里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惊讶的问道。
文郡王依窗而立淡淡恩了一声。
“郡王是信了?”中年男人迟疑一下问道。
窗边站立的文郡王没有说话,似乎看着窗外的腊梅树入神。
黄内侍端着一托盘进来,“郡王,汤好了。”
文郡王点了点头,走过来坐下,在黄内侍的服侍下,将一碗散发着奇怪香味的汤喝了下去。
“郡王,你的病能瞒过太医院那些人,却是瞒不过那王一章,这些药商,鼻子比狗都灵,咱们再变化花样做了汤,他也能察觉出来……”中年男人沉声说道,“那丫头分明就是来讹诈一把……很有可能她知道您的病……”
还在一旁静立的黄内侍闻言,脸色煞白,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都是小的大意……”他砰砰叩头,抹着眼泪就哭起来。
如果那时他能不见王一章,或者让小内侍晚一点送药过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文郡王真实的病召集只有两三个人知道,瞒的这样严密,却出了这样的纰漏,还让其成为别人用来要挟,他可是死定了。
“知道错了?”文郡王看了他一眼。
黄内侍将头叩的砰砰响,哭的涕泪四流。
“去领一顿板子吧。”文郡王淡淡道。
黄内侍闻言大喜,忙叩头道谢。
“领完了,别忘了去找王一章要些汤药钱。”文郡王又道。
已经慢慢退出去的黄内侍听了又忙忙的跪下,才好转的脸色变得煞白。
“郡王,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该眼皮浅手欠拿人家的好处……”他抬起头啪啪的打自己的耳光。
怪不得那句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私下受贿赂揩油的事做的这样隐秘,还是没逃过郡王的眼。
文郡王要的其实也只是这个结果,并不是要问这些内监吃拿卡要别人多大东西。
“去吧,郡王府条件苦了点,你们私下创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下去吧。”文郡王淡淡说道。
黄内侍来自宫中,眼皮不是一般的活络,从文郡王这一句话,也猜出他的真实意思,立刻做出惶恐敬畏的神情,叩头说不敢以后再不敢之类的话。
“下去吧。”文郡王摆摆手。
黄内侍这才起身诚惶诚恐的下去了。
“那郡王是什么意思?”中年男人便再接着问道。
“先生,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文郡王沉默一刻,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
中年男人一愣。
“这么说,郡王是信那丫头?”他捻须肃容说道。
文郡王脸上忽的露出一丝笑,他本就很少笑,更何况这般日子诸事不顺就更是没了笑容。
“我不是信她,”他抚着袖口刺绣金边,“我是……”
他停了一刻,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便也就没有再说,思忖一刻,看向那中年男人。
“麻烦先生跑一趟,去问问朱大人,皇上对牢里那几个进士是什么意思?”他说道。
中年男人面色动容,这句话的真实意思自然不是字面表达的那样。
“郡王,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件事不闻不问……”他不由说道,看着自己这个贵门高徒,虽然乍一看并无异常,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底的一丝孱弱。
这个病,对他的身体的确伤害不小,而且,病情发展如何,尚且不知。
死亡,是让每个人都恐惧的事,就算那个预言荒诞不可信,但偏偏在这时候抛出来,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心里不舒服。
这个丫头真是胆大包天!
他心里想着,便真的说出来这句话。
文郡王闻言点了点头。
“的确是如此……”他说道,“这兄妹俩个,倒真是一般的性子……”
他的眼前不由浮起曾经的场景,那个啃着干饼子读书的少年,那个矗立在书摊前无视白眼嘲讽看书的少女……
“不过都是至情至真……”他低声说道。
“可是郡王……”中年男人依旧有些犹豫,还要说些什么。
“先生,”文郡王站起身来,打断他的话,“朱大人今年就要六十岁了……”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中年男人却只是微微一凝眉,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周朝官员六十五岁使可以乞骸骨,当然像朱大人这等身份的人一般都不会被允许,必定反复三四回才成,而三四回算下来,大约又有七八年,可是不管怎么样,朱大人会越来越老,留在这个位子上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
他的权势对于他们来说的确很重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必须与他步调一致,看如今朱大人的气焰以及所作所为,等他油尽灯枯那一天,那被压制的洪流必定会顷刻将其吞没。
“我们也需要清名……”中年男人点头说道。
顾海此次一举成名,不仅得到朝中清流的认可,而且成了无数尚且热血,摩拳擦掌等待我以我学报天下的学子们的标榜。
“人人都知道他与我有旧,朱大人也知道,我如是坐视不管,将来便难免有人借此诛我之名,我如是伸手一助,朱大人也不会过于在意,反而会很高兴送我个顺水人情。”文郡王慢慢说道。
“可是,皇上那里……”中年男人仍有一丝顾虑。
要知道李大学士此次牢狱并不是因为单单国灰触怒了朱大人,而是因为他触怒了皇帝,当然触怒皇帝并不是因为什么贪墨包庇,这种事在皇帝眼里罪不至死。
“叶真将军的事是皇上的逆鳞,偏偏李大学士非要拔下这片逆鳞……”中年先生接着说道,“所以,他并不是得罪了朱大人而遭此境遇,而是得罪了皇上……”
这个时候,李大学士就成了皇上的逆鳞,与他相关的事和人,那是绝对不能去碰的。
更何况又是在这个选立皇储的关键时刻,因为没有子嗣,不得已从宗族里选,虽然碍于江山传承无可奈何,但并不意味着皇上很高兴有这么多宗亲子弟可供选择。
在江山面前,纵然是亲生父子还心生掣隙,更何况不是亲生的,对于皇帝来说,这些送来的郡王们,就如同饿虎一般,盯着他手里的肥肉,想要一口将他与肉都吞下去。
这个时候,还去跟皇帝对着干,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一向精明冷静的文郡王,怎么会生起这个糊涂念头?中年男人心里很是不解,看来还是那丫头的预言惹得。
“郡王,”他停顿一刻,心病还须心药医,“不如等过了五月,再说……”
五月末,看看真的有地动没……
“不用了,你按我的意思去吧。”文郡王说道“我想,朱大人会将这件事转圜的周全,我想,皇上并没有非要他们性命的意思……”
文郡王什么性情,中年男人很清楚,知道再劝也是无益,便应声去了。
出了门,看到门外角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前蹲着三四个人,一个胖乎乎的汉子,两个干瘦的青衣小厮,并一个泪水不停的姑娘。
中年男人知道这便是随着那大胆丫头来的人,忽悠完了,人还没走?莫非还等着留她当神仙供起来不成?真是傻大胆!
夜色蒙蒙下来时,一瘸一拐的黄内侍又走进了文郡王的书房,看着灯下看书的郡王,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过了很久,文郡王放下书要茶,他忙趁机拖着身子抢着倒茶。
“怎么,你这是来要我看看打得多可怜了?”文郡王似笑非笑道。
黄内侍皱着脸,忙跪下说不敢。
“说,什么事?”文郡王不再闲扯,问道。
“那个…那个姑娘…”黄内侍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道。
他原来也不用过来伺候,虽然底下人手下留情,但又怕做的太假而触怒郡王,自己也被牵连打板子,于是对黄内侍这一顿板子,用了五成力,不至于要了半条命,但也足以伤筋动骨,够他好好养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