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是人人都能踩她一脚!
夏晓兰长得娇媚,忽然冰雪罩面,夏大军也不明白为啥怕她。还眼睁睁看着夏晓兰三人推着自行车,消失在大河村村口。
那些刚才被吓到的八婆们又窜出来,七嘴八舌的挑拨:
“大军,你刚才怎么不揍她一顿?”
“眼睛里没有长辈,就是没王法!”
“你大舅哥这是发财了,底气足了要替你老婆出头了,连个儿子都没生,也就大军你人厚道不嫌弃。”
“你娘真的被气病了?”
“晓兰也太不像话,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这些声音闹得夏大军不会思考,偏偏他大哥夏红兵也走过来叹气道:“我听晓兰的口气,是连子毓都一块儿恨上了,这丫头不分好歹,子毓都没和她生气,她倒是……唉,不说这些烦心事,我们进去看看娘咋样了!”
夏大军被大哥三两句话一说,又羞又愧,简直抬不起头来。
三兄弟把大门一关,让长舌妇们好生失望。
夏大军跑去夏老太屋里伺候,王金桂把她男人拉到一边,还是说夏晓兰空出来那间房的事。
刘芬回不回来先不说,闹得这样难看,夏晓兰那狗脾气才不会回来呢。
王金桂要先把空屋子给占住,夏家一大家子人挤在一个院,住的地方都不宽敞。
夏红兵先去陪了一会儿“病倒在床”的老娘,也就他二弟才信老太太是真病了,夏红兵知道是装的,可他干嘛要揭穿?只有这样,二弟才会愧疚,才会听老太太的话,才会继续替家里赚钱。
除了夏大军这个棒槌,另外两兄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夏红兵的老婆张翠也在房间里陪着婆婆,不时轻描淡写说两句,夏大军又被怒火烧昏了脑子,恨不得把忤逆不孝的夏晓兰抓回来打个半死。
张翠看火候差不多了,从房间里出来,趁着没人,她才对夏红兵犯愁:
“那臭丫头跟着她舅跑了,子毓叫我们看好她的……”
张翠和夏红兵两口子有儿子,但夏子毓有出息,夫妻俩都把女儿的话奉为圣旨。夏红兵压抑的怒火:“你还好意思说,不是说晓兰撞破了脑袋,眼看着活不成了?我听到消息还刻意拖了两天,一回来倒好,她活蹦乱跳的跟着刘勇跑了!”
子毓说的没错,夏晓兰心眼最小,肯定要记恨他们一家的。
可王建华要和子毓好,那是因为子毓优秀,夏红兵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啥。
他就听女儿的,夏子毓说王建华以后会有大出息,那这个男人就不能让给夏晓兰。侄女过得再好,难道他当大伯的还能沾光?当然得他亲女儿过得好,他才有好日子过!
……
大河村的一切已经暂时被夏晓兰抛在了脑后。
刘芬的娘家七井村离大河村要走3小时,一个在安庆县的东面儿,一个在西南面。夏晓兰的姥爷、姥姥早年逃荒到安庆县七井村安家,去世的也挺早,丢下家里三个孩子没有亲眷照顾,刘勇年轻时不务正业,好歹拉扯大两个妹妹,夏晓兰还有个小姨嫁到了临县,平时走动的并不多。
刘勇自己混到三十多岁才讨上老婆,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夏晓兰的小表弟,今年才6岁,算是刘家传宗接代的独苗苗。刘勇带着夏晓兰母女俩回七井村,天都黑透了,也没引起村里人的注意。
夏晓兰的舅妈李凤睡不着,抱着孩子还在堂屋等着。
听见门口又响动,赶紧来开门:
“你可回来了,晓兰她们咋样?”
刘勇让了让,夏晓兰就凑上前喊舅妈。
李凤听见她声音中气挺足,语调不自觉就轻快了:
“听说你在家里撞了脑袋,差点没把我吓死,偏偏你小表弟发高烧,我是一点都丢不了手……幸好你这丫头没事!”
为没有及时去看夏晓兰,刘勇回来还和她大吵了一场。
李凤有点委屈,更多是害怕。夏晓兰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刘勇肯定和她没完。
见夏晓兰看上去还行,李凤赶紧解释下。
夏晓兰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舅妈不比舅舅,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再说谁不是更惦记亲生的孩子?像夏大军那样更疼别人女儿的棒槌毕竟是少数。
“舅妈,我没事儿,涛涛好点了吗?”
涛涛就是夏晓兰的小表弟,孩子被李凤抱着,精神厌厌的。
刘勇不耐烦,“进屋去说,小妹也来了,她和晓兰以后就住家里了。”
李凤这才发现,刘芬不声不响,跟在夏晓兰后面。刘勇的自行车也推了好多行李。李凤满脑子都是疑问,带的东西太多了,不太像是回娘家小住。
这是和夏家彻底闹掰了?
第12章 打算做生意了
刘芬明显是神情恍惚,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连嫂子都没招呼。
要不是看夏晓兰额头上还贴着纱布,李凤梅还以为撞柱子的是小姑子刘芬,看上去傻乎乎的没反应。脑子的想法放一边,赶紧把儿子放床上去,帮着刘勇搬东西。
刘勇低声骂着夏家人全是大王八,又简单把事情经过讲了,包括三人要走,正赶上夏大军三兄弟回家,算是拳打脚踢才出了大河村。
“你把西屋的床铺好,给晓兰她们住。”
刘勇的意思,夏晓兰母女俩已经就住在家里,也别回夏家去受气了。
但他没说住多久,夏晓兰深谙人情事故,赶紧向李凤梅表忠心:“我想做点小生意,攒点钱到县里安家,安庆县的机会多,也免得乡下这些人嚼舌根。”
不会真的一直住在舅舅家。
舅舅肯定是真心实意的收留她们母女俩,舅妈李凤梅也不见得那么小心眼。夏晓兰一个心智成熟的人,却知道亲戚间住久了难免会有摩擦,反正她只是暂时落脚,也不怕多解释几句让舅妈宽心。
刘勇也听出夏晓兰的潜台词了。
他没反驳,心想的是夏晓兰吃到苦头就不会这么乐观了。年轻人嘛,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简单。是的,这两年有些人搞买卖赚到钱了,但夏晓兰能吃苦吗?
灯光下,夏晓兰发现舅妈的笑容真切了好多。
“你这丫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舅让你们娘俩儿住,那就安安心心的!”
她这样大方,是因为最近几个月,刘勇挺能赚钱的。
一时半会儿的,多添两个人吃饭,也不至于支撑不住。
李凤梅很快收拾好了屋子,现在的人不讲究,下面铺稻草上面有席子的床,可比夏家老破屋的情况好太多。夏晓兰母女从昨天被赶出夏家,晚上和白天都在奔波,其实真的很疲惫。
母女俩洗了脸躺到床上,夏晓兰拍拍刘芬的手:“您放心,我肯定让您过上好日子,咱俩都好好的,不蒸馒头争口气,活的有滋有味的,让别人看看!”
过了半晌,夏晓兰以为刘芬睡熟了,她才慢吞吞回道:
“妈就想你自己能过好,晓兰,你别怪妈,我让你受委屈了……”
夏晓兰说了几句宽慰她的话,在干出成绩前,任何言语的保证都略显苍白。实在是太疲惫了,说着话,夏晓兰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夏晓兰是在食物的香气里醒来的。
刘芬早就起来了,还把厨房的活儿自觉包了。小表弟涛涛今天精神不错,在厨房里围着他姑打转,刘芬从蒸笼里夹了个馒头给他,烫得涛涛呲牙咧嘴却舍不得吐出来,还含糊不清拍马屁:
“老姑蒸的馒头比我妈蒸的好吃。”
安庆县是南北交界线上,搁后世就是冬天又冷又不供暖的尴尬地区。饮食习惯南北兼顾,刘家几天吃的就是红薯稀饭配大白面馒头。
夏晓兰打开箱子翻衣服穿,却有意外惊喜。
她在箱子里翻到手帕裹起来一堆零票,一共有18块3毛,是原主的私房钱。
压箱底的还有几封信,用词大胆火辣……是王建华写给她的。忍着恶心看一遍,夏晓兰就笑了,这人是对‘夏晓兰’大胆示爱过的,夏子毓的手段可真高超啊。夏晓兰本来想把信烧掉,想了想又塞回箱子里,说不定啥时候能派上用场呢?
刚关上箱子,涛涛就进屋了。
“老姑,晓兰姐醒了!”
涛涛很黏夏晓兰,哪怕从前的夏晓兰脾气挺臭,架不住夏晓兰长得好看啊!
小孩子才不管主流审美是什么,他们对人和事物的审美是天然的,还没被扭曲的,更直接更明了……他晓兰姐就是长得好看嘛,发脾气也好看。
夏晓兰没咋接触过小孩儿,但她心理年龄可不是18岁,看见萌萌的小孩子,根本没啥抵抗力。
伸手摸了摸涛涛的额头,夏晓兰挺高兴:
“额头不烫,看来是不发烧了。”
涛涛傻乎乎的,觉得他晓兰姐对他好温柔,更像个跟屁虫一样,夏晓兰洗脸他跟着,夏晓兰梳头他也不走。看一眼夏晓兰,咬一口馒头:“晓兰姐,你脑袋还疼不疼……你长得真好看!”
是啊,长得真好看。
稍微拾掇一番,头发梳成两个辫子,换了件干净没补丁的衣服,夏晓兰也觉得自己好看的过分了。
收拾好自己,夏晓兰才领着涛涛去厨房。
刘芬看上去又没了异样,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过一会儿就能吃饭,你舅舅和舅妈去看稻谷了,这两天就能打谷子。”
正说着,刘勇的声音就响起:
“煮的红薯稀饭?”
他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来挂墙上,看见夏晓兰就笑:“睡醒了?我让你妈别叫醒你,你受了伤需要好好养养。隔壁村打到野猪了,你舅妈买肉去了。”
不年不节的,农村没哪家舍得吃肉。
涛涛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夏晓兰自然是感动。
刘勇本来就是个穷大方,如今又赚了点钱,手更是松散。在谷粒归仓前,刘勇不会出门儿,他的自行车就空出来了:
“你会骑不?”
夏晓兰点点头,她还真的骑过这种老式自行车。模样是不够小巧,但它能载货啊,最初设计出来就是给军队搞运输的,能走烂路,连人带货能载满几百斤。
刘勇的意思是让夏晓兰骑着车去做那鸡蛋生意。
趁着农忙的时候把生意做起来,要是吃不了这苦,刘勇也好给她想想别的办法。
李凤梅真的提了两斤猪肉和一根棒子骨回来。三指厚的膘是油汪汪的脂肪,现在的人不愿意要瘦肉,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肥肉才是最受欢迎的。抢到这样好的两斤肉,李凤梅也挺得意。
一家人围在桌子上吃饭,李凤梅听见夏晓兰和刘勇一本正经讨论做生意的细节,心情更好了。
“你那鸡蛋要怎么运到城里,自行车不得把它们颠坏了?”
83年还没有什么村村通,别说水泥路面,连柏油路都没有,骑车真是一路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