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长公主  第79页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势可严重?”
  蓝承宇没想到,宝络在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是关心他的伤势,心中顿时暖洋洋的。方才在乾元宫受的那股子窝囊气,似乎也不算什么了。他任由宝络柔软的小手捉着他,享受着宝络的关心,好一会儿,才道:“已经上过药了,现在好多了。不过才刚挨打那会儿,是真重,真疼。皇上还从来没有这样罚过我呢。”
  作为一个上过战场,挨过刀子的人,被打了十板子,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儿。
  不过,为了继续看宝络关心的神色,蓝承宇撒谎撒得面不改色。
  宝络闻言,果然更为关切,蹙着眉道:“既是受了伤,万不可轻忽,回家得好生将养着才是。实在不行,跟父皇告几日假,也是使得的。”
  原本就是昭德帝自个儿信不过别人,非要蓝承宇在他宫里头守着,蓝承宇才进宫的。结果倒好,稍微一句话不合昭德帝心意,就让人挨了板子。宝络心中,对昭德帝升起了不满之情。
  “对了,父皇如今对炼丹之事,当真如此痴迷?还有你方才说,你怀疑那道士身份有问题?”
  蓝承宇收敛起了散漫之态,正色道:“有问题。家父家母向来重视皇上的安危,那道士才到皇上身边,我们便查过他。他的身份背景,似是被人为修改过,偏偏我们查不出那修改了他背景的人是谁。”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居然混到了皇帝的身边,这问题可就大了。也难怪蓝承宇拼着惹昭德帝发怒,也要将这件事告知昭德帝。
  可惜如今,昭德帝对丹药的迷恋程度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根本听不进蓝承宇的话。
  宝络叹了口气:“恐怕要出大事儿啊。”
  蓝承宇反手攥住宝络的手:“小心些,近日最好别再去给皇上侍疾了。我怀疑,那道士会对你不利。”
  正在说着这些话的宝络和蓝承宇并不知道,在宝络走后,惠妃问昭德帝:“只要有药引,再假以时日,仙师必能炼制出令皇上恢复如初的丹药来。只是这药引有些麻烦,必须得是皇上至亲之人的血肉,且那人最好福泽绵厚,如此一来,丹药成功的可能性,便会提到最高,且那丹药服用起来,效果也会最好。不知皇上心中,可有人选?”
  虽然惠妃没有明说,但昭德帝听得出来,这番话语的指向,是宝络无疑。
  昭德帝像是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方道:“让朕再想想。”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动宝络的。
  惠妃眸光一闪:“若是可以,臣妾也希望能够以自己的血肉给皇上做药引。只要皇上能够痊愈,便是要用臣妾的命来换,臣妾也在所不惜。只是,臣妾一来与皇上并无亲缘关系,二来……”她低下头,苦笑一声:“臣妾有自知之明。臣妾实在算不上福泽绵厚之人。说来,臣妾倒有些羡慕公主了,公主能够护住皇上,臣妾却什么也做不了。”
  说着,又轻声道:“臣妾实在不知道皇上在犹豫什么。公主乃是纯孝之人,若是知道了皇上的境况,必会主动为皇上分忧的。”
  昭德帝闻言,心中一动。
  不错,宝络是他的福星,他但凡遇到什么灾祸,宝络都能助他化险为夷。这一次,想来也不例外吧?


第99章
  惠妃与昭德帝不过商议了几句,谁知,昭德帝要以亲生女儿做药引来炼丹的消息,第二日便传得人尽皆知。
  朝臣们原本就因为昭德帝迷恋炼丹之事,意见很大,眼下这个消息一出,立时便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皇上……皇上怎可如此糊涂啊!违背祖宗家法、听信谗言不说,还要残害自己的亲生骨肉,简直泯灭人性!我服侍过三朝帝王,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家国不幸,家国不幸啊!皇上行事如此残暴,与那桀纣却有何区别?”
  “谁说不是!哪怕是拼着我这条老命不要,我也得阻止皇上!”
  “惠妃当真是祸国妖妃,连这种人都敢给皇上引荐。她素来与许皇后一脉不睦,撺掇皇上拿长寿公主来做药引必是她的主意!为了一己之私,行此骇人听闻之事,其心可诛!我明日就联合诸位同僚一起上折子,请皇上铲除奸佞,诛杀妖妃!奸佞与妖妃不除,则我大夏危矣!”
  “可皇上如今已经被那道士迷得团团转,真的能听得进我们的劝谏吗?”有人对此并不看好。
  “不管皇上听不听,咱们都要谏上一谏,寻常劝谏不行,就死谏,死谏不行……”有人深吸一口气:“但愿不会落到需要兵谏的地步。”
  若昭德帝果然一意孤行,要拿长寿公主做药引,必将失去人心,让底下人人自危。
  这些年以来,昭德帝对长寿公主有多宠爱,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不为过。若是连长寿公主,昭德帝都下得去手,那么这世间,还有谁是他下不去手的呢?
  真到了那一步,反对昭德帝的势力,必将趁势而起。大夏本就不算太平,内忧外患不断,否则,短短的十几年中,也不至于大大小小发生了那么多次的战争。
  即便是忠于大夏的朝臣们,也会与昭德帝离心。远的不说,就说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被亲生父亲打着这样的主意,难道他心里头真能没有什么想法?许皇后一脉的人,怕是会对昭德帝恨之入骨。其余的大臣们,也会对昭德帝升起恐惧与忌惮之心。
  今日太子的脸色十分难看,俊脸阴沉沉的,一双黑眸似要喷火。
  他回到凤仪宫中时,许皇后正拿着一个小瓷瓶在反复的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紧了下唇。
  “母后!”看着这样的许皇后,太子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感,不得不出言打断了许皇后的沉思。
  许皇后抬起头来,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是皇儿啊。皇儿,那个消息,想必你也听到了吧。”
  “自然,如今,宫里宫外,还有谁不知道这个消息?”太子语气森然地道。
  “若你父皇那畜生真敢对你妹妹下手,本宫哪怕是拼了命,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许皇后向来性子柔弱,从前万事听她父亲的,待她娘家衰落,一双儿女长成之后,她便万事听她儿女的。会露出如今这样的表情,可想而知,她是被逼到了绝境。
  此时此刻,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局了。若昭德帝真的要用她的女儿做那什劳子药引,她定会找他拼命!
  太子虽也十分恼怒,但勉强还能保持一丝理智。见了许皇后手中那瓷瓶,太子心中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那瓶子是谁给母后的,里头装了什么?”
  “这不重要,眼下最紧要的事是你妹妹要被你父皇吃了!”
  “不,这很重要。儿臣怀疑,有人想利用母后。”太子瞥了一眼那个瓷瓶:“这里头装的,莫非是‘见血封喉’?”
  许皇后呆了呆,方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会知道?”
  “果然如儿臣所料……‘见血封喉’,果然与皇祖母脱不了干系。这件事,怕也脱离不了皇祖母的算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皇后语气艰涩地道。
  “字面上的意思。儿臣怀疑,这件事,兴许根本就是皇祖母一手谋划的!惠妃这些年来失势,其家族势力也被削减了不少,她是如何寻到那个道士的,难道不可疑么?惠妃才想着要暗算妹妹,这件事便被人大张旗鼓地捅了出来,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好像生怕人不知道似的。母后说,这难道不可疑么?”
  “如今,这件事被人捅了出来,父皇必不会放过惠妃。若是儿臣与母后一怒之下,对父皇动了手,母后说,这件事最后的受益人,会是谁?”
  许皇后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嘴:“是……是太后?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就是为了将咱们与惠妃一网打尽?”气恼之下,竟是连母后也不叫了。
  “兴许,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皇祖母在算计谋划,惠妃不过是皇祖母手中的一枚棋子;兴许,这件事确实是由惠妃而起,只是中途被皇祖母发现了,皇祖母便顺势而为,推波助澜,最后狠狠阴了惠妃一把……不管怎么说,皇祖母这次出手,可真够狠的,想要逼反咱们不说,还一点儿后路也没有给惠妃和父皇留,此消息一出,惠妃是彻底废了,就连父皇,也失尽人心。”
  太子看了许皇后一眼:“若咱们真的如皇祖母所愿,对父皇下手,皇祖母就算是抓到咱们谋逆的把柄了。到时候,除了她的五皇子,还有谁能够坐上这帝位呢?”
  “太后……实在是欺人太甚!她既然不给咱们母子活路,本宫要她的命!!!”
  “皇祖母端的是好算计,只是,一切究竟能不能如她预料中一般发展,就不是她说了算了。”太子垂眸道。
  “你准备怎么做?”许皇后静静地看着太子。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太子不想对昭德帝下手。虽然她也明白,这是最为理智的做法,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人残害,她是断然做不到的。她就怕儿子会劝她以大局为重,让她将一切忍下,也怕骨肉亲情在儿子心中,不及唾手可得的权势重要。
  太子自然读懂了许皇后的担忧,他摇了摇头:“在母后心中,儿臣难不成就是这么个事事只想着自己的人?儿臣早就说过,儿臣夺这权势,是为了护住母后和妹妹,当年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这话儿臣说的问心无愧,若是母后不信,儿臣可对天地发誓。”
  “儿臣不会轻易对父皇下手,如了皇祖母所愿。但,倘若父皇真要不管不顾对妹妹动手,儿臣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到了那时,儿臣无路可走,也只好送父皇和皇祖母一起上路了,对了,还有五皇弟。”太子的眼中汇聚着浓重的杀意。
  许皇后一怔:“是母后关心则乱了。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做事从来不用母后操心。这一次,你想做什么,便也只管放手去做吧。”
  “这些儿臣与母后知道就好,暂时别告诉妹妹了,免得加重妹妹的心理负担。既然父皇打着这个主意,最近是断然不能再让妹妹踏足乾元宫了。”
  宫内宫外都知道了的消息,宝络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
  她虽已料到惠妃必会有动作,却没料到,惠妃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而她的父皇,竟也真的被惠妃说动了心。
  一时之间,宝络只觉得遍体生寒。
  一直以来,昭德帝对许皇后而言算不得好丈夫,对太子而言也算不得好父亲,但对宝络却是宠爱万千,哪怕这宠爱带着别样的目的,毕竟也不是假的。宝络总以为,昭德帝对她,多少是有些父女之情的,如今看来,她那些天真的想法,简直就像是笑话一般。
  在昭德帝的心中,她只是为他挡灾的工具罢了,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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