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夺舍手札  第94页

止一直没有开口,气氛降至冰点,夙冰越跪越心寒。
  正打算自我逐出师门的时候,秦清止突然一拍座椅扶手,寒声道:“你且放心,这口恶气,为师一定帮你出!”
  夙冰仰起头,讶然道:“师傅?”
  “你先起来吧。”秦清止面色十分不善,“这次是为师连累你了,经验不够,没法子算出空间裂隙交错后适当的位置,白白害你惹上祸端。”
  “师傅……”夙冰心里一暖,越发觉得不能连累了他,“眼下不论如此,徒儿的名声是被抹黑了,您还是将徒儿逐出师门吧,要不然连带着您的名声……”
  “无妨。”见她一直不肯起来,秦清止走下石阶,缓缓伸出手来,“你也不必太过在意,诸如流言,无非是一场笑谈,总有渐渐淡下去的一天。”
  夙冰心头砰砰直跳,同样的话,在当年谛听城流言泛滥时,他也曾说过。
  一瞬间又晃了神,夙冰定了定心,自己站了起来,并向后连退两步,刻意同他保持一些距离:“师傅,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秦清止略微尴尬的收回那只悬空的手:“嗯,下去吧。
  夙冰鞠了一礼,便垂首退出他的洞府。
  她前后的神情变化,全都落在秦清止的眼睛里。
  秦清止觉得夙冰这孩子有些难以捉摸,以前她对他总是心怀畏惧,似乎自己是只吃人的妖怪。在玄音门时,为了拉近师徒间的关系,他夜行万里,去买了她想要的桃花酒。但也是从那时候起,这小丫头开始变得有些怪,说不上来,总觉得在她眼中,他们师徒俩就像两只刺猬,不靠近时,便觉得疏远,一靠近吧,就得扎脸。
  无奈的叹口气,他一挥手,召唤出剑灵。
  “主人,”剑灵跪下,淡淡道,“有何吩咐?”
  “去帮本座办件事清。”秦清止丢给他一块儿玉简,“有难度么?”
  剑灵将灵识注入其内,摇摇头:“没有难度。”
  “那去吧。”
  “是。”
  “回来。”
  “是。“
  秦清止端正身姿,颇有些不解地道:“阿灵,你有些怪,你为何不问本座,为何要你去做这些,做这些对宗门、对自己有何好处?”
  剑灵一手负于身后,一脸正气地道:“请问,这些话您爱听吗?”
  “不爱。”
  “既然如此,阿灵何苦自取其辱?”
  说完,背过身便踩着步子离开。
  秦清止眼皮儿一跳,不由检讨起自己来了,看来无论做师傅还是做主人,他都挺失败。
  ……
  夙冰走出秦清止的洞府之后,立在断崖前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驱着飞行法器返回自己的洞府。算算日子,其实离开宗门的时间并不长,但总感觉离开了很久一样。
  将神识探了进去,拓跋战并不在里面。
  既然如此,夙冰也就没有落地,驱着飞行法器,一路行到神农峰,将储物袋里知髓草给沉柯真人送去。路过药田时,看到高原一脸沮丧的坐在田间,便将飞行法器停在他头顶上,取笑道:“高师兄,这么大早的便来药田劳作,是不是被沉柯师叔给罚了?”
  高原抬眼瞧见是她,忽然抹了把泪:“夙……夙师妹。”
  夙冰唬的不轻,一个屋檐下待了三年,高原虽然脑子不太开窍,但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何以会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高师兄,怎么了?”
  她收了飞行法器,落在他面前,屈膝蹲下。
  高原摇了摇头,没说话。
  夙冰隐隐猜到,八成是沉柯真人的身体又出了问题,便一拍储物袋,祭出玉盒来:“快别难过了,你看这是什么,虽然不能根治师叔的痼疾,但添个百十来年寿数,总是行的。”
  高原接过玉盒,并没有打开:“夙师妹,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师傅他,再也用不到了。”
  夙冰一愣:“师叔他……陨落了?”
  “嗯。”高原将盒子又递给夙冰,“师妹收回去吧,师傅知道你还记挂着他,已是欣慰。”
  “我离开的时候,他老人家不是还好好的?”夙冰拧着眉头,她在沉柯真人的指导下,如今也算通晓一些医理,以他的身体状况来看,至少还有二三十年好活,怎么突然就陨落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半个月前,陨落在丹房内的。”高原说着,眼圈又红起来,“光慧师伯说,师傅是因为累年服食丹药,丹毒积郁不发,一朝侵体而毙命……”
  夙冰默然无语,摩挲着手里的玉盒:“高师兄,我能去他老人家的丹房看看么?”
  “自然可以。”高原点点头。
  两人一路走到沉柯真人的丹房前,毕竟待了三年,所有的一切,夙冰全都熟门熟路。推来房门,里面陈设依旧,丹水的味道不时飘入鼻腔。
  过往点滴涌上心头,夙冰略伤感的叹了口气。比起秦清止,其实沉柯真人更像她师傅,不管她的意图,不论她的出身,便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夙师妹,这是师傅留给你的。”高原弯下腰,从炉子下面掏出一个储物袋,“虽然你不是师傅的徒弟,但他老人家却对你寄予厚望,在他陨落前几日,嘱咐我等你回来时,将此物赠你。”
  夙冰狐疑道:“师叔留给我的?”
  见高原很肯定的点了点,她才敢将储物袋收下,又同他聊了一会儿,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直把高原搞的更难过,才无奈的离开。
  长生路正是如此残酷,那些一路陪你走过来的人,指不定哪天就会止步大道。
  所以,这条路注定孤独……
  回到洞府,她将沉柯真人留下的储物袋打开,先入眼的是一个灵石袋,上面绣着夜来峰三个字,夙冰一看便知,正是秦清止为自己交的那笔“学费”。
  然后是一本《炼药心得》和一本《丹品杂记》。
  夙冰将神识注入,翻阅了几页,竟是沉柯真人自己所着,不由珍而重之的收好。
  接着是一个随身丹炉,夙冰探了探,脸上流露出几分讶色,竟是上万年份的紫金精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草药、丹药、引子……
  夙冰越发觉得奇怪,这不太对吧,即便他看重自己,也是觉得她在炼丹制药的方面颇有天分,留给她一些书籍无可厚非,但为何还要夹杂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夙冰拧着双眉,莫非,他想告诉自己什么?
  对着一桌子杂物看了三个时辰,她也想不出来症结所在,便将它们收进同一个储物袋中,再放入自己的芥子空间里,然后开始盘膝修炼。
  整整半个月过去,拓跋战还是没回来。
  到了第十六日傍晚,夙冰有些坐不住了。
  换上门派弟子服,她挥手解开禁制,徒步向广场走去,想要寻个弟子问一问。结果走了一路,一个练气期弟子也没瞧见,夜来峰虽然弟子少,也不至于少到这个地步吧?
  举目望了望天色,她才倏然忆起,这会儿恰是食所用晚饭的时间,
  飞身跃上一块儿试剑石,她盘膝坐下,守株待兔。
  不多时,代步仙鹤便驼回来几名弟子,叽叽喳喳聊的正愉快,因为修为差距太过明显,夙冰便是不想听,也一字不落的全听见耳朵里。
  “你说,各门各派送出去的结丹贺礼,他是送回去的,还是不送回去呢?”
  “哪里还有脸送啊……”
  “总而言之,玄音门这回算是丢人丢大了!”
  夙冰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隐隐觉得和元宝有关:“你们几个,站住。”
  几名小弟子根本不防,纷纷将头抬起来,见到夙冰的时候瞳孔皆是骤然一缩,继而唇角微微颤了颤,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去想的模样,直到一人跪下,才纷纷跪下:“弟子拜见夙师叔……”
  他们的反应让夙冰很不爽,也不叫他们起身:“你们方才说,玄音门怎么了?”
  几名小弟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一个胆大点儿的颤声道:“启禀师叔,玄音门的宣于逸前辈,结丹不到五日,便……”
  “金丹碎了?”夙冰讶异道。
  “那倒不至于。”另一名小弟子接口道:“听说又化成灵气儿了,境界一下跌回筑基初期。”
  夙冰琢磨了下,很快明白过来,原来之前他并没有结丹,只是进入了假结丹状态。
  不知因何缘故,听见这个消息,之前因为沉柯真人死讯带来的阴霾,似乎都被冲淡了,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咂咂嘴,看来老天还是公平的啊!
  



☆、77入狱(一)

    试剑石下跪着的几名小弟子,也不知道她在乐什么,彼此面面相觑一番,又安分守己的将脑袋垂了下去。夙冰乐完之后,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清清嗓子道:“你们可曾见过拓跋战?”
  先前那名略胆大的弟子道:“您是说拓跋师叔么?”
  夙冰心下一动,那小子果然筑基了。
  既然已经成功筑基,多少有了一些保护自己的能力,是以夙冰对他去了哪儿,已经不再关心,敛袍起身,正打算回府继续修炼,突听那小弟子道:“拓跋师叔不久前,不知因何缘故,同其他峰的几名师叔打起来了。”
  夙冰倏地顿住脚步:“然后呢?”
  小弟子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回夙师叔的话,这事儿在宗门闹的还挺大,最后参与殴斗的几名师叔,全被戒律堂抓了起来,被罚去思苦崖体修一年。
  夙冰不太相信:“就只是去思苦崖体修?”
  就只是?
  回话的小弟子不由纳闷,思苦崖那是什么地方,干的都是一些累活重活,一年下来铁打的身子骨也得蜕层皮,但他肯定不敢多嘴,只稳稳道:“根据弟子们得到的消息,确实如此。”
  “知道了,你们起来吧。”
  “多谢夙师叔。”
  夙冰面色平静的点点头,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正打算离开,又垂下眼,指着那名回话的小弟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弟子慌忙道:“弟子名叫秦岩。”
  “你是秦氏家族的人?”
  “弟子只是秦氏家族非常疏离的一脉。”小弟子略有些赧然。
  夙冰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驱着法器朝着思苦崖的方向飞去。盘膝坐在蒲团上,脸色越来越难看,拓跋战这小子,真真不让人省心。
  一路飞上思苦崖,老远瞧见一头七阶碧眼金耳兽在门前卧着。七阶灵兽,相当于人修元婴初期修为,观他模样,似乎距离化形不远。
  夙冰驱着蒲扇,落在右侧一块儿平地上,走上前拱手道:“前辈有礼。”
  “来者何人。”碧眼金耳兽微微抬了抬眸,睨她一眼,“报上名来。”
  “夜来峰清止道君座下弟子,夙冰。”
  碧眼金耳兽嗯了一声,前爪一摊:“谕令。”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