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灵。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水镜开始扭曲变形,岩石纷纷滚落,寒潭里内的水中,正汩汩向上冒着岩浆。
再是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自头顶不断向下笼罩。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终究……”
邪阙嗤笑一声,反而没了之前的焦躁,他缓缓仰起头来,微微眯起细长双眸,似在自嘲,似在讥讽,“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么?每一次苦修至此,便急着将我打回原形?”
水镜上空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火浆如海浪般倾泻而下。
天际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凭谁都能发现气氛不对,酣战中的几位大能纷纷停手。
“这是……这是天罚?!”
无念道君踟蹰了下,继而大惊,“师兄,看这天罚的阵势,怕是要殃及宗门啊!”
“师妹,速速通知翼宿阁,命他们启动护山大阵!”凌夷道君亦是一震,立刻传音给紫薇道君。他对邪阙一知半解,甚至不知道他的真身为何物,头一个反应,只能猜测是不是秦清止突破了化神境界。
但他闭关不过半日,怎么可能?
且说秦清止并非闭关,只是寻个说辞窝在洞府内,兢兢业业的以真火锻造法宝。他此番设下的禁制并不算高明,只将几人交火的波动阻挡下来,却无法隔绝天象异变,诧异之下,放出神识稍稍一觑,脸色唰的惨白。
收了真火,他破空而出,匆忙向地狱岩赶去。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眼下法宝还未炼成,居然就引得天罚降下,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毫无意义?
战儿倒是无碍,自己那名小徒弟,难免受到殃及……
脊背一阵凉,秦清止凝力屏息,不由加快几分速度。
眼看岩浆从地底渐渐漫上来,夙冰一拍储物袋,将敛霜伞祭出,默默念咒,在周围设下防护罩:“妖怪叔叔,您还是进来躲一躲吧?”
“没用的。”
邪阙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冷道,“待会儿若有一线生机,记得有多远,滚多远。”
话音一落,他紧阖双目。
“师姐,是不是要下雨了?”拓跋战扬起脑袋,好奇的问。
“是要打雷了。”夙冰也仰起头,“等会儿,记得凝聚灵气保护自己,知道吗?”
其实她并不担心拓跋战,这小子本是雷灵根,与天雷一脉相承,被劈死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倒是自己,这一次,恐怕九死一生。
这柄敛霜是件五行防御法宝,应该能够阻挡一些天罚。
若是能在添些……
识海翻涌一阵儿,夙冰倏地想起什么,怔愣了下,将手探进储物袋中,摸了许久,终于摸出一方玉盒。这是大半年前在万象居时,元宝特意送给自己的玩意儿。
好像叫做……叫做超级避雷针?
记得元宝当时还说,使用说明书在盒子最底层,夙冰伸出两指,将回形状的避雷针取出,然后认真研究一番所谓的使用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些没谱,此物灵力如此稀薄,能顶什么作用?
眼下也没有其他好办法,能多一分保障便是一分。
她略一施法,将灵力注入其内,回形针渐渐舒展开来,成为绣花针状。
然后再将此针插在敛霜伞上,曲起指节弹了弹,还没来得及检视,一道闪电陡然划过,如一只张牙舞爪狰狞的兽,放佛要将整个夜空撕成碎片。
一声巨响过罢,第一道天雷直直轰下。
邪阙早已算准时间,口中默念一句法咒,一件流火神器从他体内浮出,玉石俱焚似的向天雷冲撞而去,硬生生将天雷截住,改劈向铜门山。又是一连串的剧爆,守护无极宗近千年的四象镇妖阵彻底崩塌,妖雾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逐渐汇聚在半空,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邪阙陡然吐出一口血来,双臂一震,将妖力尽数吸回体内。
夙冰叹为观止,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妖力在体内渐渐稳固,邪阙掐腰望天,轻蔑一笑:“来吧,继续!”
天道似乎感应到他的张狂,震怒不已,便将第二道第三道天雷一起劈下。整个地狱岩都在震动,火浆喷发,山石滚落,原先酣战的几人,或多或少都被天雷威力波及,冲的老远。
邪阙双手撑起,虚空一划,以防护罩将天雷反弹回去。
夙冰抱着拓跋战,躲在他的防护罩下,无不揪心。
但随着天雷越聚越多,他开始渐渐不敌,嘴角溢出的鲜血,几乎染红整张面纱,终于在第十二道天罚落下时,防护罩整个碎掉,反噬在他身上。
邪阙向后一个趔趄,支撑着单膝跪地。
一侧面纱从耳畔缓缓滑下,这回,夙冰终于瞧见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39放虎归山(九)
师……师傅?!
丢下拓跋战,夙冰恍恍惚惚的从角落爬起来,缓步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邪阙那张惨白的脸,几乎要将他看进眼睛里去。这张脸,同记忆中的师傅极像,一样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但是……
此刻防护罩以破,第十三十四道天雷趁势落下。
“起来作甚?还不快趴下!”
邪阙强撑着站起身,冲夙冰怒道,眉心朱砂妖印忽隐忽现,双手结印,打算再次筑起防护罩。但妖力才将恢复,他原本便虚弱的紧,大神通又被天雷之威彻底压制住,根本无力护住其他人。
略一思量,他凌空跃起,打算向上行飞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只有极小部分的雷力冲击在防护罩上,其余绝大部分,竟然劈头盖脸的向夙冰砸去。夙冰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邪阙,眼前数道金光乍现,刺得双目豁然一痛。
怔忪着回神,不由大吃一惊。
别无他法,只能飞快的转动敛霜伞,默念法咒,在周身设下防护罩。
天道究竟在搞什么啊,周遭那么多元婴大能不去劈,干嘛要来劈她一名小弟子?!
奇的是,天威并不似先前攻击邪阙时那般霸道蛮横,反而略带惊恐着想要逃避,却全被吸进避雷针之内,顺着敛霜伞旋转一圈,最后才落在夙冰身上。
夙冰全身一阵酥麻,双耳嗡嗡作响,却能清晰听见骨骼错位发出咯吱的声响。
邪阙浮在半空,低头瞧着,心下疑惑丛生。
天际爆发出几声闷响,金雷在黑压压的云层中不断翻滚跌宕,但好似有所忌惮,一直不敢再落下。夙冰被雷劈的脑袋发懵,额角青筋凸爆,浑身焦黑如碳,冒着滚滚浓烟,整个人看上去狰狞又可怕。
丹田内的灵气经此一震,如开闸之水,不断向上蒸腾。
知道自己是要突破境界了,她满心无奈,只能定下神来,紧紧闭上眼睛,默念《五行要术注释本》中的口诀,试图引导体内奔涌的灵气。一切放佛水到渠成,几轮简单的深吸吐纳过罢,灵气的运转便渐渐纳入轨道,最后统归于丹田,继续滋润灵根。
如此轻易便达到练气十一层,距离筑基终于只有一步之遥,本该是件大喜事,但嗅着自己满身满脸的焦糊味,夙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身上藏了何物?”
邪阙落地后,万分讶异的打量起她,“竟然能够抵挡天罚?”
夙冰指着伞尖道:“此物名叫超级避雷针,出自宣于世家小公子之手。”
“超级、避雷针?”邪阙闻所未闻,释放出妖力探了探,发现并无奇特之处,不由啧啧连叹几声,一摊手,贼兮兮地道,“乖,能不能借叔叔瞧瞧?”
“嗯。”
知道此番有借无还,夙冰还是将伞递给他。
邪阙小心翼翼的取过手中,上看下看,左摸右摸,时而皱眉,时而咬唇,一派专注的模样。夙冰与他面对面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颗心在胸腔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放佛就在昨天,却已经相隔二十几万年,她做梦也想不到,竟还能看见这张脸。
终是按耐不住,夙冰试探着,低低喊了一声:“师傅?”
邪阙正闷头研究避雷针,听她一喊,便稍稍侧目。
心尖一颤,夙冰暗道自己莽撞。
哪知邪阙冷哼一声:“你那个师傅,还真是阴魂不散。”
夙冰一愣,仰目望去,果然瞧见一抹月牙白在不远处飘飘落下。
他们身在水镜之中,水镜虽然被毁,但神力散在外,外人根本无法靠近,秦清止与四位道君会合之后,放出神识向水镜觑去。
“师兄,你不是闭关了么?”紫薇道君担忧询问,“伤势要不要紧?”
“出此大事,我怎能袖手旁观。”秦清止轻轻摇头,“你们早该通知我。”
凌夷道君冷道,“秦师弟,你一早知道它醒了是不是?!”
秦清止挑眉反问:“嗬,当初蛟龙将我引走,师兄难道不清楚么?那段时间,我又不在宗门,他醒是没醒,我怎么会知道?”
“你……”
“两位师兄,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咱们还是商量商量,眼下如何是好。”
无念道君无奈上前继续和稀泥,几百年了,这两人但凡见面,每一次皆是针尖对麦芒,从没好好说过一句话。赵凌夷也就罢了,秦清止明明待谁皆留三分客气,偏处处与他过不去。
云松道君疑惑开口:“天雷才劈了十四道,便不劈了?”
劈死那妖物,岂非一了百了?
秦清止抬眸望天,同样一脸困惑,一路观天异象,这场天罚至少七八十道,怎么只落下十四道?如此也好,不管出于什么缘故,只要邪阙没有再次转生,他便能落下心头一块儿大石。
只是,眼下该怎么办?
左右为难,秦清止一时也没了主意。
无念道君锊了锊胡须,定定道:“既然清止师兄也来了,咱们五人便布五行阵吧,先收了此妖再说,绝不能放任他离开,否则,北麓危矣。”
“那还等什么,速速布阵。”凌夷道君瞬移至半空,冲他们四人喝道。
邪阙岂是省油的灯,自打秦清止出现,他就猜到这群小家伙想要怎么对付他。先下手为强,只听他冷哼一声,一甩长袍宽袖,蓦地将夙冰和拓跋战一起收了进去,自己则化为一团白雾,电光石火般的由北面突围而出。
一施展神通,天道立时感应到他的妖息,酝酿已久的天罚再次劈下。
如他所料,打在身上时,早已被散去了一半之多。
另一半天罚的威慑,虽能暂缓他的脚步,但身为合虚境界的大妖怪,再怎么不济,也比一群元婴道修的速度快上许多,只要一鼓作气,必能逃出生天。
“不好,邪阙逃了!”
“快追!”
除了秦清止,几人皆向北追去,却被蛟龙和妖狐拦下脚步。狐妖一撩长袖,掩着唇呵呵一笑:“老东西,想要困住我王,也要问问咱们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