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  第164页

就按王上的要求来办。”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想冯妙君反悔。
冯妙君笑吟吟望着那名少年。她貌美如仙,这一笑如百花齐绽,看得旁人都有些眼晕,这少年更是面色微红。直到他低下了头,她才轻声道:“这位是?”
“这是钦原侯梁书栋之子,梁玉。”
她轻轻“哦”了一下,柔声道:“我有点儿渴了,你给我拿一碗石花蜜粥好么?”
这事儿本该小厮去做,可她的语气配上她的样貌,谁也不忍心对她动气。梁玉不敢看她,应了声“是”就夺门而出,走出数十丈,兀自能听到这位新夏女王银铃般的笑声,他的心脏怦怦直跳,脸上一阵火烧。
傅灵川无奈道:“淘气。”他看出她的不满了,但手段格外柔和,甚至梁玉都不觉自己受到侮辱。
傅灵川原以为冯妙君会要求分得更多权力,毕竟她是新夏至高无上的女王。
哪知,并没有。
为什么?是因为她明白,这东西不是她张口就可以求来的么?
冯妙君收敛了笑容,问他一个严肃问题:“天雷试炼结束,岛上的人怎办?”
试炼过后,整个螺浮岛理所当然都归新夏。可是海族经营千余年来,岛上生灵众多,除了妖怪还有大批人类居住。
傅灵川笑了:“我原以为,稷器试炼成功之后,我们会第一时间离开。”
于是冯妙君明白,他并不打算妥善安置所有人。
事实上,他这趟窃走螺壳就是和鲛人结下不共戴天之仇,计划应该只做到怎样全身而退、不令海族追上,哪有替岛上生灵考虑的余地。
“现在呢?”她紧问不放,“事易时移。”
现在他们占了上风,鲛人族妥协了,这家伙是不是该把计划做得长远一些?
傅灵川笑道:“我王有恻隐之心,是他们的福气。我给鲛人族十二个时辰,着他们带着家当和人口撤离螺浮岛。”说到这里,足尖轻点地面,“螺浮一旦化作稷器,就再也变不回来了。”
冯妙君点头,倒是知道稷器的特殊之处。任何法器神物一旦通过试炼,就可以择机变作稷器,都是小鼎形状。从此以后,除非王国覆灭,否则它是变不回原来了。
他的安排还是妥当的。“要防海族事后报复。”
傅灵川笑了:“王上放心,我有主张。”
这时梁玉果然端着一碗石花蜜粥进来了。冯妙君伸手接过,银匙在里面轻轻舀动,却不饮用,只笑看众人一眼。
傅灵川心领,将其他人都撵了出去:“王上有何吩咐?”目光无意落在她手上,见她指若春葱,肤作白玉,果然美人儿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是赏心悦目。
这家伙惯能闻弦歌而知雅意,也是个好机灵的人物,不能小瞧了他。冯妙君笑道:“进出一趟螺浮岛,长乐公主就变了个样子,你要怎么和外人说起这事?”
假长乐公主在燕都住了几年,后来又去过峣境、安夏,见过她的人也不知有多少。这回傅灵川领回去就脱胎换骨,必有一套说辞。
傅灵川唉声叹气:“那也无计可施,只能说从前为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一直都用着易形蛊。”
冯妙君妙目流转,忍不住笑了:“恭维得好。”这是夸她长得太漂亮,所以不能真容示人?理由太薄弱了。
好在傅灵川需要的只是说辞,她成为新夏女王已是事实,其他都不重要了。
“从前身在客乡,正该韬光养晦。”傅灵川望着她的俏靥,意味深长,“今后,都不同了。”
方才一阵大震之后,很久都没再听见雷声了,外头仿佛风平浪静。冯妙君站了起来:“天雷试炼好似结束了?走吧,新夏的大国师该走马上任了。”
国师任命仪式也在露天举行,她和傅灵川就要穿过螺浮下城往上走回地面。此时的冯妙君已非半天前可比,移动间前呼后拥,至少十余人随护在侧。她不喜欢,但知道在眼下环境里必不可少。
路过的鲛人,都以仇恨的眼神望过来。这些安夏人夺他们家园,他们没扑上来手撕仇人,还要归功于鲛人王的管束得力。
螺浮下城虽然拥挤,但人们多半行色匆匆,为撤离作最后的准备。就在这时,冯妙君察觉出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转过头,恰好和景顺四目相对。
他身后还跟着两人,都是魏国的修行者。
冯妙君看到他,微感惊讶,不过随后就想起来,螺浮岛发生恁大变故,景顺多半要把这消息打探完毕才返回魏国,上报第一手资料。
那个吃惊的眼神表明,景顺认出了她。
这里的异动,看来是瞒不过魏人和云崕了。冯妙君心里一叹,目光却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毫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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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的册封仪式很简单,不消一刻钟就走完了所有程序。
开国后首任国师由君主直接任命,后面再有交替就需要通过试炼了。
螺浮岛的新主人下了最后通牒,岛上的生灵只得在时限前搬走。坐船来的海客仍然乘船离开,剩下的人就要由海族想办法了。这时就看出鲛人族的家底丰厚,随便拿出来的数百件载人法器如玉舟、玉碗,容量甚巨。海族中又出动数百头巨型海龟,每头身长都在十丈以上。

第281章 避无可避
望着海水中形形色色的载具随波起伏,梁玉忍不住嘀咕一声:“可惜。”如果在试炼之后将螺浮岛直接变作稷器带走,这许多宝贝是不是也能由新夏一应收入囊中?
那可是鲛人族积攒了千余年的家业啊,那数不尽的珍玩财宝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一大笔宝藏。
哪怕燕国都会眼红罢?结果王上开恩,让鲛人都带走了。
他声音虽小,也随风飘入冯妙君耳中,她淡淡道:“凡事不可做绝,要留一线生机。”
梁玉低下头不敢反驳,傅灵川却深深望了她一眼。
旁人活完一生都未必能有这种体悟,可是长乐才多大年纪?他有点头疼,这姑娘看来不是好控制的主儿。
大撤退期间,有两头体型硕大的仙鹤从天边飞来,翩然落在螺浮岛上。
稍小的那头,翼展都达到了六丈。傅灵川的手下迎上去,一鸟喂了一块灵石。
冯妙君懂了:“来接我们的?”
“是。”傅灵川笑道,“我和西山璧的妖王有些交情,提前打过招呼,他派这两头鹤妖来载我们回返。只不过行程有变,现在要去南岸了,反倒是更近了些。”
难怪傅灵川先前胸有成竹,不惧海族事后报复,原来布好了后手。冯妙君忍不住夸了他一句:“算无遗策。”
她认识的能人当中,行事诡谲莫测当属云崕,而未雨绸缪、滴水不漏的,首推眼前的傅灵川。
不远处的鲛人也望见这一幕,尽管气恨交加,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一片紧张忙乱中,十二个时辰过了。
白鹤载着两人冲天而起,盘旋了几圈。见傅灵川点头示意,冯妙君低声将口诀念了,于是人目睽睽之下,偌大的螺浮岛冒出袅袅青烟。
转眼间烟气就由少变多,扶摇直上,在傅灵川摊开的掌心里重新积聚起来,最后化作不及巴掌大的一只小鼎。
那只鼎的模样,就与云崕昔日所用毫无二致,只不过其中翻滚的不是红烟,而是青气。
再看海面上,一片空空荡荡,只余万顷碧波。
新夏国从此有了稷器,禁忌之海上却少了个螺浮岛。
岛屿的骤然消失,令海面多出来一个硕大的漩涡,几乎将周边一切都卷了进去。幸亏其他人早已离开,这时在二十余里外看到这一幕,无不色变。
白鹤只载了冯妙君和傅灵川两人,其他新夏人还走海路,慢慢往南岸而去。
海族不擅迁怒,他们只和傅灵川有深仇大恨,就没打算为难其他新夏人,再说新夏国与鲛人王之间的协议,多少还有些约束作用。
白鹤越飞越高,转眼就穿透云层,飞到万里之上。
此时正逢日出,东边瑞气千条,下方云团滚滚,仿佛是另一片海洋,壮观难言。白鹤在云海中穿行,连翅膀也一起被镀作赤金。
气象万千。
这样唯美的云上景象,她从来到本世就再也没见过了。凡人欠缺飞上高空的手段,并且这里的罡风刮骨削肉,气温低到瞬间结霜,没有防护的普通人哪能上来?
东升的旭日太耀眼,她忍不住微微眯眼,想起这趟旅程的荒谬。
安夏国灭,傅灵川找不到她,才启用了假长乐公主代替她;现在假公主死了,真长乐公主却重新进入傅灵川的视野,重新接过新夏国的权杖。
冯妙君逃离云崕,是为自由,也为远离俗世纠纷,希望寻到净土,过上与世无争的逍遥日子;哪知阴差阳错,螺浮岛上一番惊心动魄,又将她迫回最初的轨道上去。
真正的长乐公主继承了新夏王位。
如果去掉前后八年中发生的无数变故,乍看之下,它还是那么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得那么荒谬可笑。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起点。
冥冥中仿佛有一种力量,牵引着她走向既定的宿命。无论她怎样抗争,最后依旧会被拉回。
冯妙君痛恨这种自不由己。
可是,未来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暴露身份,以血鉴证,无非出于两个原因:一是怕死,二是觊觎金枝玉露。
她不站出来,轰下来的天罚就能要了她的命;她不表明身份,怎有可能弄到每滴价值八千五百灵石的金枝玉露?解除诅咒的希望,哪怕再渺茫也值得一试。
可是她付出的代价,也同样沉重:傅灵川和她之间没有默契,只有契约,因此她同样对着稷器起誓,要为新夏国鞠躬尽瘁,要为黎民谋福祉。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自由自在的冯妙君了。从今以后,她要负担的不仅仅是养母,不仅仅是冯记。
那是数百万公里的土地,那是数以百万计的平民。
她接过来的,正是她从前一直躲避的。
这样东西,就叫做责任。
冯妙君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无端想起了云崕。
他的肩上,是不是一直承受着这样的重担?
如果他始终负重前行,又怎能表现出那样的不羁与任性?
……
从螺浮岛原先的位置飞去南岸,以鹤妖的速度也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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