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螺浮渔当已经将那几滴金枝玉露递到他手里了,我离得虽近,却不敢动手强抢。”唉声补充一句,“阳山君此人看起来深不可测,我绝不是他对手。”
冯妙君不由得动容:“这人权势滔天,竟连修为也这般厉害了?”也是“不给别人活路”系列啊,她找了个参照物,“唔,比之云崕如何?”
“不好说。”白板吭哧想了好一会儿,弱弱道,“但就我所觉,恐怕还是、还是阳山君厉害些。毕竟云国师体弱,一直有宿疾未愈。”
冯妙君回想白板方才拟化出来的阳山君形象,周身气血蓬勃,果然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达到了巅峰的模样。云崕与之相较,即便是神通不相上下,体力和耐久力总会差上不少罢?
这天底下,尽多英雄人物啊。
她长长叹了口气,想起能解诅咒的金枝玉露就是一阵懊恼。
“这人还做了什么?”
“他也出价竞拍了压轴宝物,即是时光沙漏。不过发卖还未结束,鲛人王就突然离场,螺浮渔当就将宝物暂且搁下了。”白板飞快道,“听他口气,很想要这件沙漏。”
“包厢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两个女子傍在他身边,轻盈貌美,但环佩叮当、气蕴出众,不似寻常姬妾。”白板观察得仔细,“除此之外,包厢里还有两位客人,气度也自不凡,仆侍约在十人左右,其中至少有三人修为精深。”
“这么多人伺候他一个?”冯妙君想了想,“这人好大的排场。”
“他收取金枝玉露时,用的是手上的‘逍遥戒’。”白板的任务就是进去打探军情,“那戒子很好认,是一黑一红两颗琥珀嵌在一起。”
“逍遥戒?”这名字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逍遥戒容量巨大,据说能装入数十万斤,原为黑渊蛇神所有,我在八十年前见过一回。现在看来,已经易主了。”
她心下微微一沉。金枝玉露被阳山君装入储物戒中,那东西是认了主的,她想去盗出来可就是千难万难了,除非她能弄死阳山君,戒子才会变作无主之物。
呸,现阶段她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也就是说,武力抢夺是不成的了,怎生是好呢?
白板兀自报告道:“鲛人王中途退场,阳山君也派人去查问,他手下很快回复幽宫大殿忽然有异,鲛人王赶去处理。话音刚落,远近忽闻爆炸,地面摇晃,底下的大厅有人尖叫不已,侍从和客人们都觉那地方已不安全,就劝阳山君离场。他也没有坚持,站起来就走。”
“他去了哪里?”
第267章 抉择
“往东撤退,我听他口气,像是乘妖禽来的,并非坐船。”白板的侦查功夫了得,“这一路上都有鲛人跟他联系,态度非常恭敬。有一回我在下风处听到只言片语,阳山君似是不满鲛人王将他瞒在鼓里,还说了‘我也有份’这几个字。不过他灵觉惊人,哪怕周围一片混乱,也是好几回都差点发现我。”
他也有份,有什么“份”?冯妙君下意识勒停了骏马。
要不要混去阳山君的侍从队伍?她有易形蛊,又有白板,也就可以随时幻形。混到阳山君那里去,也就离金枝玉露更近一步,说不定真有机会弄上一滴。
那是目前已知,获取诅咒解药的唯一办法。至于还有一滴被旁人拍走,这会儿螺浮岛乱成一团,根本无从下手,因此根本不考虑。
可是,阳山君去往东边,与锥尾山截然相反,她只能二选一。
去锥尾山,还是去找阳山君?
她又一次纠结了。
“女主人?”白板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是动也不动,不由得轻唤出声。
冯妙君仿若初醒,这才一抖缰绳,重新策马飞奔。
正前方,是在夜色里沉默的高峰。
她还是选择了锥尾山。
她不知道鲛人王能不能成功阻拦对手收取螺浮岛。如果失败了呢?
距离傅灵川离开幽宫大殿,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冯记人多,从收拾行李到赶去埠头,这会儿应该还未赶到海边。
卢传影还得找船队、和船老大商量;即便人家同意了,开船之前的准备就要好几个时辰,包括食物、淡水补给,货物搬仓等等,哪一样不耗时间?
余下的三个时辰,肯定不够!
她必须赶去锥尾山,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助其他人争取更多撤退的时间;她知道自己未必能成功,可如果此时选择了追循金枝玉露而去,一旦养母和冯记出事,她此生都要耿耿于怀。
这个选择题对她来说,并不太难。
白板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女主人,你来不及上船了。”
“我知道。”冯妙君面色如常。何止来不及上船,她和鲛人王若是阻止傅灵川都失败了,全岛生灵和来不及跑远的船只,下场恐怕只有一个字:
灭。
包括她自己在内,恐怕都没有活路。
不过,或许还有个法子:
天雷降下来之前,傅灵川和长乐公主一定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如果能搭上他们的班车,说不定她不必死。
当然,这都要见机行事,不能提前做在计划里。
她一边驱马前行,一边继续问白板:“对了,你进去时傅灵川和长乐公主也在包厢。他们说了什么?”
“那时两人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傅灵川道‘新夏初建,夹缝中求存,以后还要仰仗君上’。”
“仰仗……君上?”她反复回味这几个字。长乐公主再怎样平庸也是新夏女王,阳山君再怎样牛气也是个无宗无派、不为王廷效力的修行者,新夏国建立起来后,为什么傅灵川还要“仰仗”于他?
国家与个人,这是两个层面上的概念。在这时代,个人再强力也不可能凌驾于国家之上。云崕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强大、聪颖和诡谲,冯妙君还从未在第二人身上见识过。可就算是云崕想要一展抱负也只好依附于魏国,当它的国师,为它筹运元力、东征西战。
这位阳山君又是何等本事,己身保持超然物外的同时却又让众人不得不有求于他?
“阳山君倒是爽朗一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说话何必这样见外?’”
冯妙群一怔:“一家人?”
“这我就不晓得了。”白板不给超出认知的情报下定义,“随后他们两人就走出去了。”
冯妙君捋过被风吹乱的秀发:“也就是说,傅灵川在动手偷窃螺浮城之前,还特地去拜会了这位阳山君,却不告诉他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这是为什么呢?
傅灵川此次到访就已说明阳山君的地位尊贵,甚至两人之间是相当熟悉了;可是傅灵川办大事之前居然不警告阳山君先行离开吗?
也许他担心走漏了消息,或者认定阳山君会反对、阻挠他的计划?
又或者……
这一瞬间,冯妙君心头涌上无数猜想。
一路沉默,她很快就抵达锥尾山下。再往西十里就是埠头,这里地势高,眼野开阔,她转身回望,偶尔雾汽消散,就能看见埠头上灯火通明,又有许多红光来回闪动。
那是火把。
看来有许多海客深感不安,想要尽快上船。
望见这一幕,冯妙君倒多少心安了些。想要出岛入海的客人多了,开出去的大船也就能多些。以卢传影和蓬拜之能,定可以带着冯记率先离开。
正前方,鲛人临时设立了卡哨,不许外人入山。冯妙君看到这一幕,就明白傅灵川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样,在锥尾山尖祭天了,否则鲛人王何必将这里拦起?显然是要阻止傅灵川的同党前去救援。
走到这里就不能再堂而皇之地骑行上去。她找了片林子将马放了,刚要翻潜进去就听到有个妖将对兵卫道:“传我王命令,全城抓捕傅灵川同党!还有,去查清他坐哪条船来的,同船的也一律视作同党,抓来细审!”
兵卫得令,麻溜儿去了,树后的冯妙君惊出一身冷汗。
傅灵川可是和他们乘同一条船过来的,上岛时每条船上的乘客都要报关。眼下鲛人要抓同党,只要回去翻翻名册就可以查抓冯记了!
方才她看过海面,还没有大船扬帆启航,可见冯记众人多半还在码头。这里目前还是鲛人地盘,那叫一抓一个准儿!
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连她带上冯记都拗不过地头蛇。唯今之计,只希望鲛人王快点拿下傅灵川,或者她得想方设法,帮鲛人王一把。
冯妙君悄悄后退,展开身法去追那个传令兵。
她的速度快极,几乎足尖轻点草叶就能顺势前行。
第268章 第一道关卡
传令兵才拐进山路,肩上就被液金妖怪拍了一记。待他一惊转头,后头空荡无人,两侧太阳穴却遭重重一击!
这种要害受袭,无论是人是妖都会眩晕。
传令兵眼睛一闭昏了过去,被冯妙君提着绑好了手脚,扔到小树林里。
这只是缓兵之计,最多能拖上半个时辰,鲛人发现命令没传下去,依旧会派人继续抓捕傅灵川的同党。
她折返回去,潜过岗哨,直往锥尾山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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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浮岛上空的明月不知何时隐去,改换成了乌云密布。从远处看去,云层厚达数百丈,甚至按着顺时针方向缓缓转动,几乎要触到岛上的最高点,也就是锥尾山。
黑云压城城欲摧,说的大概就是眼下情境。
天上的异象自然惊动了所有人,尤其乌云中到处有电光闪动,却又闷在九天之上,也不畅快落下,显见得正在酝酿一场恐怖的雷暴。
许多人在梦中被摇醒,奔出来观看天象,满面俱是忧惧。
而在高处,又是另一番景象。
海上和深山多雾,这二者要是叠加,效果更加惊人。
冯妙君入山不到二里就遭遇浓雾,当真唤作伸手不见五指,还有细雨砸在脸上。她知道,那不是雨,而是空气中悬浮的小水珠。
她甚至能看到白雾成团、汩汩流动的模样。走不出百丈,浑身衣服都湿透了。
就在此时,前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她一闪身,转到山坳后方躲好,却见十来个妖卫面色惊惶地奔了回来,一边道:“快些!别被追上了!”
这个小队里还有两名伤员,一个断了腿、一个断了胳膊,被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