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的刑侦老张,查到最后,就连自己也都觉得刑事案件的可能性很大。
可即便的确是刑事案件,总也该搞清楚前因后果。既然活人记不起来事情经过,那只能问问死人试试了。宋书明百般无奈,这才想到请林愫帮忙。
林愫听宋书明说完,知道兹事体大,好在工具材料都现成,她也不耽搁,麻麻利利收拾了材料,设下了铜金盆,凝神静气,左手捏诀,右手从麻色小袋中攥一撮糯米。
五色糯米自她指尖缓缓落下,慢慢在铜金盆中堆成一座小糯米山,她从麻色袋中取出一根阴沉木筷,轻轻巧巧往糯米堆中央一插,口中默念着出租车司机的生辰八字。
宋书明坐在一边等了许久,林愫这次作法耗时甚长,将近一个小时才睁开眼睛,冲着宋书明摇了摇头。
宋书明着急:“怎么回事?”
林愫安抚他:“问米就是这样,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宋书明问她:“为什么呢?”
林愫耐心解释:“魂魄不像你想的那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问米能灵验,多也是亲属彼此挂念的结果。你我和司机非亲非故,我就算插上十来根阴沉木筷,叫他名字叫得他耳朵都被震聋了,他不愿意理我们,照旧不愿意。”
宋书明想了想,再问:“那如果说服了司机家属一起来问米,就可以成功了吗?”
林愫迟疑了一下,才答:“会更有把握。”
他们二人立场所限,若是冒冒然闯去死者家属家中求神作法问米,估计会被人家打出去。林愫思索少许,对宋书明说:“不过,我们可以开车去出事的地方看看。也许会有收获。”
两人租了一辆白色的起亚,一天价格不到两百,不算贵。当天晚上11点多,宋书明开着车带着
林愫上了三环,沿着张公堤顺着宝刚之前的行车路线向前开。
夜黑风凉,林愫坐在副驾驶有些冷,宋书明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自己只穿一件短袖。林愫推辞再三没成功,只能无奈受了。
她穿上宋书明的外套,武汉五月的夜晚,偏又觉得有些热,额头沁出汗珠来,也不好意思将外套脱掉,生怕负了他的好意伤了他的心,只能忍着,热得晕晕乎乎的,脸颊透出一层薄红。
一路并没有丝毫的异样,路况好,车辆少,桥多。林愫只觉得自己刚下一座桥,又上一座桥,高架两边朦朦胧胧是差不多的霓虹橘色,看多了便单调无聊。
她越来越热,在车上颠簸得困意难耐,眼皮沉得撑不开,半闭了眼睛将将就要睡着,临睡前打个哈欠,余光瞥到前面一辆黑车小车,心中隐隐担忧,便多嘴嘱咐宋书明:“离那车远点,别开这么快。”
宋书明呵呵笑一声:“说梦话呢?前面哪里有车?”
林愫听他这么说,又强撑着睁开眼睛,一眼望见前路宽宽荡荡,只隔得两百余米外有辆大货车,闪着红色的车尾灯,车速也不快。她只当自己太困看错,闭上眼睛便睡去了。
两人两点多回到酒店,各自回了房间休息。第二天吃过午餐,宋书明晚上要还车,还车之前将行车记录仪拿下,特地看了一遍记录。
他一贯心细如发,想到昨夜林愫梦呓,唯恐自己错过什么,更是将那段录像来回往复看了多遍。放到第七遍时,宋书明似是意识到些什么,骤然睁大双眼,满脸震惊,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了林愫房间,咚咚砸她房门。
林愫连忙开门,他一句废话也不多讲,只把行车记录仪拿给她看。
林愫仔仔细细看过一遍,不解道:“没什么异常啊。前面的的确确没有车,昨晚是我太困了,看错了。”
宋书明拿出耳机插上,递给林愫,又将声音放到最大,说:“再看。”
林愫戴上耳机再看一遍,她耳力极佳,这一次,就明明白白听到,正在昨晚她说那句话的当下,行车记录仪录下了窗外的嘀嘀两声汽车喇叭声,而此时的行车记录画面中,却偏偏一辆车都没有。
“会不会是前面的大货车,或者后面有车按喇叭?”林愫咬着下唇问。
宋书明果断摇了摇头:“绝不可能。后车离得太远,而前面的货车喇叭,压根不是这个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离开上海将近一年了,昨天去吃了一顿南京大牌档,非常喜欢。
过去十年时间,没有在同一座城市住超过四年...
正式在北京住了一年了,希望这次能久一些。
第29章 幽灵
武汉五月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白日里穿短袖足以。宋书明和林愫站在东湖宾馆房间中,明明身上穿着长衫,仍觉凉意阵阵汗毛直立。
宋书明先发问:“这是什么情况?幽灵车吗?”
林愫沉默良久,神色愣忡,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林愫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曾经听人提起过“幽灵车”。
那是坐在她前面的一个女孩子,扎着两只羊角辫,穿着宽宽大大的校服,看着就是哥哥姐姐淘汰下来的旧衣服,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绘声绘色跟描述她爸爸是怎么样被一辆“幽灵车”撞到,又是怎么机智化险为夷死里逃生的。
林愫那时还很是天真,信以为真,还专门回家问老林,那个小姑娘的爸爸是不是真的传说中的“阴阳眼”,能通灵,还能与幽灵车搏斗。
老林冷哼,呸一声:“阴阳眼?我活这几十年,就没见过什么阴阳眼。”
也是,生人若想入死门,见死人,不骗过阴间守门的牛头马面,是绝对做不到的。就算骗过了牛头马面,也需要计算好时辰地点,错一丝一毫都没那个运气。想轻轻松松开在车来车往的路上就撞到“幽灵车”,谈何容易。
“那她为什么要骗我们啊?”林愫咬着手指头问老林。
老林眉头皱起来,嘴角狠狠撇了一撇,说:“有人造了孽,想装神弄鬼混过去。”又轻蔑笑了一声:“真当旁人都是傻子,会信他那番胡话。”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坐在林愫前面的羊角辫小姑娘再也不来上学。
老林回家告诉她,羊角辫女孩的爸爸因为肇事逃逸被警察抓起来了。那人明明撞死了一位老人,却在修车的时候,对着修车的伙计撒谎,说车上的剐蹭和凹痕是半夜在国道上撞了一辆“幽灵车”。
幽灵车和阴阳眼,按老林的说法,自然都是不存在的。
“夜路开车,总还是要小心。招惹到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老林叹口气。
早些年,林愫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倒也经历过一桩怪事。
那年夏天,他从重庆回西安,搭了同乡小赵和老钱的顺风车。那是一辆蓝色的大卡车,前排能坐三个人,老林坐在中间。三个人归心似箭,连夜在秦岭上走盘山路。
山路艰险,一座山接一座山,一个转弯接一个转弯。开到山巅似身在云雾之中,夜色茫茫。老林丝毫睡意也无,只睁大双眼死死盯着前路,半点不敢松懈。
所以当一只大着肚皮的白猫在山路中出现,他其实隔了很远就看见了,却不敢一下子喊出来,怕惊扰到正在专心开车的司机老钱。
等他轻轻出声唤老钱的时候,一切都已来不及了,老钱不敢一脚刹车踩到底,更不敢在山路上打方向盘,只能轻踩油门减速,但车身还是明显的撞到了,发出“咚”的一声响。
老钱呸一声,大呼晦气,也没停车查看,只径直往前开。老林情知他这做法无可指摘,轻叹一声:“看着像只怀了孕的母猫。”也就不再多说。
可这之后,他们开着开着,怪事就一件接一件来了。
当晚凌晨3点多,卡车前方突然出现一辆白色的小车,不知何时超车超到他们前面,三人都未曾注意。
这小车似是与他们别了劲儿,在他们车前竟越开越慢,到最后速度竟开不到30公里一小时。老钱骂一句娘,犹豫一下,还是朝左打了方向盘,指望着从对面车道超车超过去。哪知道白车似是领会到他们意图,竟也向左边车道开去,生生将他们堵了回去。
三番两次都是这样,老钱大怒,喇叭按到震天响,嘴里一连串龟儿子骂出去:“仙人板板,老子整死你!”
小赵脾气好,劝老钱:“算了,干脆别开了,休息一会儿。”
老钱点点头,慢慢将车停在路边,谁知前车竟然也慢慢减速,就在他们前面五十米,停住不动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钱一把从座位底下抽出个铁扳手卧在手里,拉开车门催老林和小赵,走,干他娘的去。
老林怕出事,无奈下车,跟在老钱身后。只见老钱气势汹汹,嘴里骂骂咧咧,大步走到白车车门前,刚想伸手拉门,却似定住了一般不再动弹。
老林奇怪,远远喊了一声,见老钱不回应,示意小赵跟上,一路小跑过去。他离得几米就已经隐隐感觉不太妙,山路泥泞,白车却光洁如新,车身上下半点泥点也无,在黑夜中白得亮眼。
他缓了脚步,再往前走几米,透过后视镜,竟然瞥到原本应当是司机位置的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老林心下一沉,一手拽老钱,一手拉小赵,转身带着两人狂奔,奔回大卡车上,老钱才终于回神,哆哆嗦嗦说:“那车上,那车上没人。”
作者有话要说:
论生孩子前和生孩子后的区别。
生孩子前:
我:这块三文鱼不新鲜,别吃了。
先生:100多块钱呢。
我:钱重要你重要?
生孩子后:
我:这块三文鱼不新鲜,别给孩子吃了。你吃了吧。
先生:吃坏了我怎么办?
我:100多块钱呢。
第30章 白猫
老钱双股发颤,手心一攥冷汗淋漓,滑滑腻腻的握不住方向盘,哑着嗓子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撞鬼了,幽灵车!”说完右手就想去拉手刹,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干脆一脚油门离开这片是非地。
老林一把按住老钱的手,面色不改:“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幽灵车。听我的,今晚不论是什么,都不能走。如果非要开车,被鬼神精怪带到了山沟沟里去,那就没命了。”
老钱狠狠盯着老林的眼睛,到底不敢再开车,和小赵两人挤作一团,死死盯着前方白车,又把铁扳手握在手里。
彼时老林尚且年轻,搭别人顺风车 不好意思多带行李,随身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素日里用惯的法器一件都没带着。他也是这件事之后,宝贝匣子一生再没离身。
无奈此时,香灰符纸都不在手,他摸遍了全身,也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只能左手捏个诀,定睛看着前面的白车,口中默念术法心经。
他们卡车不动,小白车也一直未动,三人明明打足精神绷紧了神经撑了一整晚,却不知怎么,日出之前,三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