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的时候巴不得躲在家里。
不过顾清溪看着这个,却是想着,这只是一些小手段罢了,终究上不得台面。
她以后要让她爹娘脸上有光,要让爹娘走出去带风,必须考上大学,必须让爹娘以自己为骄傲,让全村的人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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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开会,王支书主要讲了两件事,一个是说最近天气的,说是公社里收到了县里的文件,最近有暴风雪,要加强防备,第二个却是说分产到户,说是要施行家庭承包责任制。其实家庭承包责任制已经施行了一段时间,别的地方都有,大家听人家说了,有些人在戏匣子里也听新闻提起过,只不过总觉得很遥远,自己不可能那样。
没想到自己村里竟然也要进行分产到户了。
大家都激动起来,议论纷纷的,开始讨论这个事怎么弄,怎么承包,听说还要交公粮什么的,年轻人却是一个个搓着手,兴奋起来,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王支书详细地说了下上面的文件,又提起接下来就要分了,之后便开始说起明年农耕的准备事项了。
顾清溪听着这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心里也是有些感慨,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总算要走这一步了,走了这一步,日子应该能好过一些,也许不用再饿肚子了吧。
不过看看时候,已经不早了,她便过去和王支书说了声,王支书倒是热情得很,笑着说:“那你赶紧回去吧,也没什么正事了,你学生娃,听这个也没用。”
顾清溪和王支书说了两声客气话,离开了。
临走前王支书还鼓励顾清溪,好好读书,说咱们村头一个大学生就指望你了。
顾清溪听着却是有些不是滋味,王支书人挺好的,自己家里穷,他平时做事对自己家很是照顾,他一直希望自己好好读书当大学生,说是鼓励村里的孩子,只可惜自己让他失望了,反而是他没怎么上心的顾秀云后来考上了大学。
刚开始,王支书还劝自己复读,说人都有大意的时候,再试试,可家里光景那么差,哥嫂为了这个也闹气,哪能再继续读,当时王支书也给介绍了城里招工的机会,去了才知道人家好多都是厂子里的员工打好招呼了,要召自己亲戚,根本没外人的位置。
如此碰壁几次,顾清溪的心就凉了,哥嫂因为这个吵得厉害,爹的身子也不好,为了这个,她才匆忙嫁人了。
她嫁的是陈昭,是公社里书记家的儿子,这门婚事还是王支书介绍的,嫁过去后,家里得了彩礼,日子好过一些,靠着夫家的关系,她也终于顺利进去小学当了老师。
刚开始嫁过去日子还算好,不过很快她就发现,陈昭身体不好,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一辈子吃药。
当时她也犹豫过,不过到底是想着陈家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帮了自己家,所以纠结过后,依然安分地当陈家的媳妇。
她结婚十年,伺候了陈昭十年,十年后,陈昭去世,她回忆自己那十年,真就是一场梦。
顾清溪心里有事,脚底下慢,就那么轻轻地踩着地上的雪。
农村路边永远不齐整,枯叶败枝还有谁家堆积的柴火,被大雪覆盖了厚厚一层,踩上去便是咯吱咯吱地响。
听着这咯吱声,嗅着这雪后清凉的空气,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上辈子。
陈昭走了后,她当时还年轻,不到三十岁,长得好看,又是小学老师,在外人看来稳妥清闲的职业,自然有不少人追求,上门提亲的也一把一把的。
但是她就是不想,不想嫁人了。
陈昭走了,她难过,伤心欲绝,但也觉得解脱了,她想自己过清净日子。
好像也就是那个时候,萧胜天曾经出现过,说了什么她记不清了,但是当时她应该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吧。
当时他又是怎么个想法
顾清溪想着这个,陡地眼前出现一个雪人。
那雪人圆滚滚得颇为可爱,还有一对用石头做得黑眼睛,用红布条塞成的红嘴巴,头上戴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破草帽。
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过去,便看到了雪人旁边的那少年。
身形笔挺的他单膝微屈,蹲在那里,正把那雪球攥紧了。
银装素裹的世界里,阳光是那么明媚地洒下,剔透的雪反射出淡紫一般的微光,沉淀在少年墨黑的眸中,流溢着黑曜石一般的光彩。
他扬眉笑:“好看吗?”
第26章 这个雪球特别圆
大雪让这冬日的荒野化为了一幅黑白素描画, 简洁而冷静,此时的他,站在那冰天雪地之中, 风姿清朗,竟仿佛一个银装素裹的梦。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念想太强烈,以至于在这几乎梦一般的白色世界中, 竟然看到了他。
顾清溪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心神恍惚。
她看了他许久,一直到旁边的雀儿掠过一旁剔透玲珑的银树枝条儿,扑簌扑簌地蹬落了一片散雪时,才猛地惊醒过来。
惊醒时,那散雪犹如迷雾一般散落, 而他站在那里看她, 墨黑的眸子中带着笑,笑得戏谑温暖。
她面颊泛起薄红, 微垂下眼, 去看那雪人,偏生雪人也咧嘴唇儿,倒仿佛在笑她。
她越发不自在了, 低声道:“好看。”
萧胜天扬眉笑:“什么好看?”
顾清溪:“当然是雪人!”
萧胜天:“我以为你说我好看。”
顾清溪听了,耳烫脸燥,羞恼成怒:“我才没有说你,你想太多了吧。”
一时道:“我不说了,回家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萧胜天忙叫住她:“别, 你好歹看看, 看我做了好久才做出这雪人。”
顾清溪低哼一声:“好好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雪人?”
萧胜天:“我以为你喜欢呢。”
顾清溪:“说得真好听,那我如果不从这里过呢?”
萧胜天:“你们都去开会了,我听到了,你开会完了,肯定从这里过。”
她往日不喜走那边大路,人多,闹腾,就喜欢从村头这边的小道绕过去,他看到过好几次,有时候看她漫无目的地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清溪恍然:“原来你偷听我们村开会。”
萧胜天:“你们村的喇叭那么响,滋啦啦的,我想不听到都难。”
顾清溪听他说“滋啦啦”的,说得倒是很像自己村那喇叭,那喇叭时间长了老旧了,噪音特别大,一时忍不住轻笑出声。
萧胜天看她笑,打量着她:“昨晚没睡好?”
顾清溪想起昨晚自己看的呼啸山庄,以及想起来的那种种,听着年轻时候的他在耳边说出的那句话,竟有种岁月交叉般的恍惚感。
她想着,那一晚她在他的别墅中歇下,如果她没有重生到现在这个时候,第二天醒来,他会说什么,是不是也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这样说?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反而睡不好。”顾清溪蹲下来,轻摸着那雪人的鼻子,这么随意地道。
那雪人鼻子挺挺的,看着有点好笑。
“是不是熬夜看书?”萧胜天也和她一起蹲下来,低声这么问。
他身形高,肩膀也宽阔,她蹲在那里纤弱小巧,他一蹲下来,便仿佛挡住了半边的阳光,将她整个人笼罩住了。
“嗯……”顾清溪低声嗯了下。
萧胜天看她,距离太近,可以看到她细软的睫毛柔顺地垂下来,刚才那声略带着鼻音的“嗯”声乖乖的,和往日很不一样。
她往日其实是有些清高的,如今却是软糯得像洒了白糖的甜糕。
萧胜天凝着这样的她,竟然不太想说话了。
银装素裹的世界,肌肤犹如冰雪一般的姑娘,他怕声音大一些,她就融了化了不见了。
“看什么啊?”过了很久后,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少年清朗的哑感。
“就是你给的,《 Wuthering Heights》,那个中文名叫呼啸山庄,好像还挺有名的一本书。”
她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她知道他的秘密,也知道他的心思,之前看不懂,或者即使懂了也当没懂,现在却是再清楚不过。
“额。”萧胜天低下头,用树枝轻轻地在地上胡乱划着,没再问。
顾清溪松了口气,她想,他应该不知道什么是《Wuthering Heights》。
其实是很怕他知道,毕竟他的爷爷奶奶都是出国留过洋的,听他那意思,还曾教过他外语,那些年自己这些孩子上学,他虽然早早辍学,但他奶奶应该会在家里教他,万一恰好知道或者看过呢。
顾清溪总觉得如果他知道了,好像就能知道那句烫人的句子,就能看透她的心思,甚至会知道昨晚她捂在被子里为了他掉眼泪。
“He will never know that I love him. I love him not because he is handsome,but because he is more like me than I am.”
陡然间,一句英文响起在她耳边。
她惊到了,诧异地看向他。
他扬眉笑,笑得颇有些莫测高深的得意。
顾清溪有种被骗的感觉:“你看过!”
萧胜天:“没有。”
顾清溪脸红耳赤,觉得自己做了贼,还被人家发现了:“你就是看过!”
萧胜天忙道:“没有,我只是听我奶奶讲过,她记忆力非常好,会给我说那些书是讲什么的,里面有什么经典的句子,她用这种方式教我外文。”
而他记性很好,奶奶教过的,很多都生记下来。
他们没有书,只能用树枝划着,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学习。
顾清溪一点不觉得好受,那他就是知道,他也许明白自己昨晚看了什么。
萧胜天:“除了这个句子,其它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真得。”
他看她恼得两颊都鼓起来,赶紧哄她。
然而她知道他在哄自己,自然是不信,有些幽怨地瞥了他一眼:“你英文发音还挺好的,比我好。”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就是那么可气,什么都比你强,哪怕你拿自己最强的和人家比,人家依然比你强。
萧胜天:“是吗?我不知道,也许我奶奶发音比较好?”
顾清溪有些沮丧,不过很快,她眼睛发光,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你还记得上面什么句子,多念念给我听听。”
她没法听音频,不过可以听他多说说,好歹纠正一下发音。
萧胜天哪里还敢说:“我只记得这一句了,没有骗你。”
顾清溪忙说:“你一定还记得别的是吗?你讲得这么好听,我还想听。”
她的眼神柔软充满期待,以至于萧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