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气如兰温温柔柔。可岑野一低头就看到她抓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根根纤细,白皙透亮,和他一样,那双手已抚过小半辈子的琴了。然后岑野脑子里,忽然“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炸开了。好多好多这些天积累的情绪,都在往外冒,甘甜的,喜悦的,快乐的,酸楚的,委屈的。全都随着她这句温柔话话,放肆地飞了出来。最后留下个傻乎乎茫茫然的岑野,就这么站在她的身旁。
“哦,舍不得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就这么说了出来,快乐的,开心的,痞气的,挡都挡不住。
然后就看到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说:“不要胡说八道,带我去吧。”
她说,带我去吧。
岑野转头看着前方,说:“哦,好啊。”
我要带你去,带你去那个世界里,带你去那个属于我们的舞台之上。哪怕曾经有人带你去过,哪怕他现在还住在你心里。
可只要你肯来,我怎么不敢带你去?
老子,什么都不怕。
……
待到了休息室门口,岑野刚要推门,她却说:“你等一下。”
他停下转头,就看到她露出些许羞赧神色,而后一低头,一伸手,挽起身上毛衣,非常利落地脱了下来。露出里头的最简单的白色打底T恤,下面依然是条长裙子和高跟小皮鞋。而那细致的脖子,还有白嫩柔软的手臂,在灯光下简直淡淡发光。然后她一伸手,取下头上发卡,马尾辫散落,黑发铺满肩头,她轻轻抓了几下便罢。之后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说:“事出突然,只能穿着这样了,可以吗?”
岑野就这么牢牢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只看得她不自在的垂下眼眸,而后他却自己转过脸去,听到自己微哑的嗓音答道:“可以,简直完美。”
许寻笙立刻说:“你在嘲笑我。”
岑野笑了,还是没有转过脸来,说:“我哪里笑了?”
她轻轻哼了一声。
岑野却只觉得胸口阵阵发烫,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真的。
她怎会觉得,他在嘲笑?
男孩的眼睛有些恍惚地看着前方,脑海里却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仿佛从她开始脱衣服那一秒钟起,他的世界就安静下来。那么秀气内敛连说话都从来不大声的女孩,就这么站在舞台门外,轻轻一把扯去厚厚毛衣,只穿T恤,却刹那光芒万丈,就要拔刀跟他上战场。
他想坏了,老子完了。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么好的女孩这样绝美的一瞬间,她是真正的女神,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看到?
这世上将来爱他的人或许千千万,可这样一个许寻笙,又能去哪里找?
他之前明明只是会错意表错情,明明只是心有不甘模糊懵懂而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来真的了?
第38章 任性滔天(上)
许寻笙跟着岑野走进去,那几个都还愣愣的。岑野心里涌起几分得意,语气却很平淡:“没时间了,这三首曲子你都熟吧?”
许寻笙本就镇静,比他更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听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次,每个音符她都烂熟于心。
岑野丢了本曲谱给她:“抓紧最后的时间,再熟悉一下。”
她也不说需不需要,接过就仔细翻看。
这时被震住的其他几人才回过神,围了过来。赵潭问:“许老师还会弹键盘?”岑野眉一扬,还没说话吓他们,许寻笙已答道:“钢琴十级,玩过半年键盘。”
岑野看她一眼,知道向来深藏不露的她,是要让大家安心。
“我靠……”大家果然赞叹声一片,皆是面有喜色。张天遥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一是悬着的心终于妥妥放下,不知道为什么,许寻笙就是有这种让所有人都放心的本事。可话说回来,岑野不是看不上她吗,现在看来,有些事分明还只是他们俩之间的,谁都插不进去。
小野根本就没说实话。
尽管自己早早就被淘汰出局,张天遥看着他俩眉来眼去,心中还是生出某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脸上依然和大家一样笑着,他没吭声。
这时辉子笑着问:“许老师以前跟谁一起玩音乐啊?”
岑野脸皮子一紧,听到许寻笙答:“故人。”
约莫是见许寻笙不想多谈,他们也没有多问。岑野看着她低头捧着歌谱本看的样子,温秀婉约,原本他对那个徐执厌恶得很,可现在看着许寻笙这样波澜不惊地提及,又觉得当初那么一桩事,剩下她一个,其实怪可怜的。心念一动,又瞟见了她露在T恤外,白白嫩嫩细细软软的胳膊,心里仿佛又有了几根邪草在任性冒头。于是身子往她旁边一凑,手就搭上了她的肩,嘴里很认真严肃地说:“很久没弹了吧?别紧张,好不好都有主唱我给你兜着。”
许寻笙头都没抬一下,淡道:“闭着眼睛都能弹。手放下去。”
岑野:“……”
他一抬头,看到赵潭和辉子全都冲自己在嘲笑,张天遥则到一旁给吉他调音去了。岑野毫不脸红依依不舍地把手放下来,只是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背后,指尖还是忍不住在她的手臂上轻轻一划而下。这一碰,哪怕只摸到了她的一线细微皮肤,可岑野心里刺激得就像被人灌了一口美酒似的,又甜又麻又爽。
可许寻笙的感觉,却像是被一只小虫子快速从手臂上爬过,“嗖”一下窜过,她微微一晃神,内心在颤。心想岑野自然是无意间碰到的,她别过脸去,不想让岑野瞧见自己的敏感和不自在。
而岑野呢,招惹过了许寻笙,再环顾四周,此刻心里满是舒坦,满是流淌的意气。尽管还有些烦恼,有些他不想去深想的东西。但此刻,他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带着她,还有自己的兄弟们,拿冠军!
工作人员再度推门而入,刚要说话,赵潭已说道:“键盘手到了,到了,阿笙!”岑野已把许寻笙轻轻一扯,让她面朝工作人员,她不卑不亢地一点头,工作人员一愣,又对了对手里的乐队成员名单,点了点头,说:“准备上场!”
这一次的舞台,虽然意外的没有半决赛规模大,那么盛况空前。朝暮乐队站在后台,听到主持人的介绍,还有阵阵掌声,心却是从未有过的热切。因为大区冠军,已在眼前。
岑野照旧是最后一个上场的,许寻笙在他跟前,这次匆忙没有戴帽子,岑野从包里翻出个鸭舌帽给她。正要登场时,她的脑袋忽然被人一拍,是岑野在背后说:“以后都戴老子的帽子,比你的好看。”
……
吉他声渐起,许寻笙的双手放上键盘,岑野开始轻轻吟唱。整支乐队的音乐,流畅得如同山野群声漫响,又有如孩子在荒原里引吭高歌。
某个时分,岑野唱到最最热烈处,灯光如同迷雾般笼罩着这位注定璀璨的未来之子。许寻笙原本埋头弹琴,就像是有所感触,无意抬起头,竟看到他也转头,看着她。他的外套已脱掉丢在地上,只穿简单打底白T恤,和她一样。他的额上有一点点汗,原本浓烈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澈,对她笑了。
欢喜的,盼望的笑了。
许寻笙移开目光。
这么闪闪发光的人,谁能多看他一眼?
……
演唱结束,朝暮乐队的发挥堪称稳定高品质,甚至明显比之前张海担任键盘时,还要无可挑剔。然后换固胖胖乐队登台,之后就是观众和评委打分。
大家又回到了休息室,男孩们兴致都很高,嬉笑怒骂,意气风发。许寻笙默默跟在他们后面,偶尔也被逗得失笑。等进了房间,她刚坐下,一团毛衣已递到她面前。
“冷不冷?看老子多体贴。”岑野在她身边坐下。
许寻笙接过毛衣:“谢谢。”将毛衣放在腿上展平,穿上,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袖口,再抬头,发现那双黑黢黢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你看什么?”她问。
岑野神色懒懒地转过头去,说:“这毛衣看久了还挺好看的,哪里买的?回头我也去买。”
许寻笙失笑:“XX商场XX品牌女款专柜,你可以去试试。”顿了顿又说:“说不定你穿也很好看。”
她肯跟他开玩笑,岑野自然求之不得,“呵”了一声说:“我知道在你眼里,老子长得好,什么衣服都能驾驭。不过女装还是算了,我是笔直――笔直――的纯爷们儿。”最后一句话他故意拖得很长,然而许寻笙笑笑,显然根本没听懂,抬头看向电视里,固胖胖乐队的表演。
平心而论,这支乐队还不错,表现中规中矩,而且颜值都挺高,穿得也漂亮,不像朝暮乐队穿得还挺随意街头的,他们穿的几乎都算得上是演出服了,而且都是大牌,可见家底颇丰。他们还画了妆,站在舞台上确实颜色更鲜亮。有几个演唱片段也可圈可点,迎来观众阵阵掌声。
第39章 任性滔天(中)
许寻笙觉得,如果是普通人,可能会被唬住,觉得这支乐队也很摇滚很带劲。但内行人应该看得出来,他们与朝暮乐队无论在原创水平、唱功、整体演奏以及要表达的精神内核上,都有明显差距。
想到这里,许寻笙心里倒生出些担忧,今天的评分还包括观众,他们不是内行,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朝暮乐队的得分。
她心里还在冷静分析观察,那帮男孩子却是完全不管的。大战过后,就像刚刚舒展过筋骨的一群猴子,他们喝着可乐吃着主办方准备的瓜子糖果。岑野把一整盘糖都霸占到自己面前,然后对许寻笙招手让她过来吃,许寻笙摇头说不要,岑野便剥了颗糖送到自己嘴里,含着盯着她笑。
辉子觉得自己眼好像有点瞎,看看岑野,又看看旁边脸色有点不太对的张天遥,心里困惑极了。而赵潭看着自己兄弟,心里想的也是,不是说没好上吗,现在到底什么鬼?是在打情骂俏隔空秋波呢,还是纯洁的男女友谊呢?
末了辉子到底忍不住,压低声音说:“能否容小的一问?现在到底什么状况?怎么好像是换小野在调戏许老师了?”
岑野的笑立刻收了,说:“别瞎扯,老子什么时候调戏过了,都是队友。”话音刚落,张天遥已站起来,说:“别扯老子,反正没老子什么事。”摸出烟盒,出去抽烟了。
辉子一时无语,看着张天遥略显寂寞的背影,又看到岑野脸色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拿着个水果在手里抛啊抛,气氛就有点不太对头。
辉子想不是吧,大家都是兄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吧?而且今天许寻笙来了,所有人配合得还是很好啊。想到这里,他放下心里,可内心还是八卦兴奋着的,着实忍不住,便凑到岑野耳边,问:“我就问一句啊,主唱――咱们兄弟以后见到许老师,是不是要放尊重一些呢?”
这话问得,意味不言自明。
岑野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