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换了件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阔腿裤,长发束起。她一出现,男孩们都多看了几眼,包括张天遥,看几眼就跟针扎似地把目光移开。
许寻笙坐在古琴前,岑野就在她前面坐着,他一直低头在调吉他,仿佛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许寻笙的心里忽然又有些闷,便随意拨了几下琴。其他人都没在意,唯独那人,忽地微微抬起头,静了一会儿,然后又低下。
“小野,海哥呢?又没来?”赵潭问。
岑野说:“老子不知道,打电话不接。”
辉子说:“海哥是不是觉得下一场赢定了,所以练习更加懒得来了?”
“把握再大也得练习,他妈的准备一进全国决赛就被淘汰?”岑野反问。
辉子:“卧槽小野你今天吃火药了?怼老子干什么?老子又没有旷课。今天你在来的路上就不对劲,一直抽烟谁也不理,现在冲我发什么火?”
赵潭:“辉子你少说几句,他那个来了。”男孩们顿时都笑,岑野终于也笑了,抬头笑骂赵潭一句:“滚,你才来那个了。”
笑完之后,几个男孩才想起屋里还有个女人,都看了许寻笙几眼,赵潭说:“不好意思许老师,瞧我这嘴,下次不乱说了。”
许寻笙微微一笑,以示并不在意。唯独“来了那个”的岑野,依旧低头不理会她。
一下午的练习时光,就这么匆匆过了。从外表看,岑野和许寻笙都没有什么不正常,仿佛都各自专注于自己的部分。岑野不紧不慢唱着弹着,许寻笙拨弄每一根琴弦,都是认真的。可其他人吧,总觉得今天乐队整体有点不太带劲。许寻笙的乐器和岑野、张天遥吉他合奏那段,更是中规中矩,没啥激情。
等到排练中间间隙,赵潭忽然来了句:“要是昨天晚上咱们表现成这样,肯定干不掉黑格悖论。”
直到傍晚时分,排练结束,这不痛不痒的风格,也没有改变。
当然,期间,许寻笙也不是完全不同岑野对话的。譬如,岑野感觉谁需要调整一下时,就会说:
“贝斯,慢了。”
“吉他,你丫跟老子主场抢拍呢。”
“琴手,最后那句旋律弱了。”
而许寻笙会轻轻“哦”一声,立刻调整,再与他尝试配合。
起初,许寻笙还叫过一次:“小野,这一句的旋律你觉不觉得有点突兀?”岑野却连头都不回,依旧只给她一个背影,淡淡“嗯”一声。下一次配合,已然没了问题。后来许寻笙再有话对他说,便不喊名称了,直接开口:“这里要不要再加一个高音?”
他多半直接弹出来,或者淡淡地说:“我觉得不好。”一次也没有回过头,也没有喊出过她的名字。
交流完毕。
天黑了,他们也走了。许寻笙收拾了一下屋子,站在瞬间空旷寂静下来的屋子当中,望着外头迷离的夜色,他们早走得没影了。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如同潮水,慢慢涨上来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四五天。
其实若是别的人冷战决绝,多半会被旁人察觉。可岑野对谁都冷冷的,脾气有时候就臭,所以旁人并未明显觉出他对许寻笙的特别。而许寻笙也是个中高手,对着别的男孩,依旧笑容清浅,不露任何马脚。加之她本来性子就淡,偶尔疏离,也没什么异样。
可只有许寻笙知道,这些天,岑野没有和她正面说过一句话,没有吃过工作室里一样东西。起初他或许是赌气,后来竟是一直如此,像是决意与她断绝了。于是许寻笙无法不想起那个晚上,他分明还轻快笑着,坐在火炉前,仰着脸,让她碰他的脸,一直望着她。而后他便走了,一句话不再说。
每当想起这个,许寻笙心中就好像堵塞了千言万语,百口莫辩。然而她又是个乌龟般的性子,他若不开口,她便只会继续一个人沉默。
隐隐的,她也有些赌气。不知在赌什么气,她也不想去真的搞明白。
只是有一桩事,许寻笙本想对岑野说的,现在却不知如何开口。她原本只答应他表演一次,并不愿意继续走进公众视线。只是那天他一来,就板着脸,她也不好提这事儿,便继续和乐队一起训练。现在他们拿地区冠军几乎十拿九稳,她想自己其实用处已经不大,可以不用再参加了。
只是现在,要怎么跟他开口?他已经当她透明的了。现在如果提这个,许寻笙隐隐有预感,只怕她和他的关系,真的再无挽回余地了。
然而最终比赛就在四天后了。
许寻笙到底还是想尊重自己的意愿,便想了个法子,不对他提,而是跟赵潭打了电话:
“坛子,你可不可以替我和岑野说一声:答应他的一场比赛已经做到了,但是我确实性格不太喜欢上台,决赛你们应该十拿九稳,我就不参加了。但如果有其他需要,随时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赵潭很失望,但他也了解许寻笙的性子,答:“这样啊,我去跟小野说一声。”
也不知道他怎么跟岑野说的,到这天晚上九点过,岑野给她打来了电话,周遭吵吵闹闹的,约莫是他们要在哪家酒吧表演的时间之前吧。
许寻笙正坐在桌边,一盏孤灯,望着手边刚刚刻好的那枚章,接起电话:“喂。”
他的嗓音听起来特别平淡,好像不带半点感情:“我听坛子说,下场比赛,你不想弹了?”
许寻笙说:“嗯,我本来就不想进职业乐队。下场比赛,你们应该可以轻松拿冠军。”
岑野静了一会儿,说:“行,我知道了,下场练习你不用参加了。”
许寻笙便没说话,他也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说:“那天的比赛谢谢你。”
许寻笙握着章,那冷硬温润的轮廓,就硌在掌心。她说:“不必。”
仿佛酝酿了又酝酿,徘徊了又徘徊,那已是一个沉默清冷的女子一时冲动间可以说出的全部话语,她说:“小野,那天晚上……”
他却已挂了电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还在说话。
第32章 幽怨之王(上)
于岑野而言,这个冬天,从来没有像这些天,这么难熬。
其实每天还是和兄弟们嬉笑怒骂,闲时抽烟、听歌、作曲。别说写出来的东西还挺带感的,抑抑郁郁,他弹唱一遍,听得赵潭整个人都不好了,双眼发直发愣。晚上去唱唱歌,他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迎接越来越多的粉丝的狂热朝拜。偶尔刷一下微博,看到单条评论数快破千了。这时候脑子里便会飘过个念头:他也许渐渐在红了,他招了这么多人喜欢,他这么好,她怎么就看不上?
即使没有她在时间段里,生活再热闹,可每天心里居然开始不争气地盼着,盼着去工作室训练的那几个小时。从吃中饭时就有些心不在焉,看谁谁不顺眼。明明以前在没有误解她的心意时,还不会这样……以至于辉子说:小野你她吗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每天中午就成了鬼见愁?
以岑野的性子,其实那天晚上就已下了决心,舍下这口气,断了那分明被误挑起的心思。可每当走到那院子门口,就要感到再受挫一次。看着那道清晰的倩影,站在屋子里,仿佛谁来谁去谁经过,都扰乱不了她那一颗尘埃落定的心。岑野的心底便是一凉,凉得透透的。可某种被压抑的情绪,又是滚烫的,烫得不能自已。要知道人只要冷热一失调,那都是出了毛病。以至于岑野每次踏进许寻笙工作室,脸上已是近乎僵硬无法自拔的表情。
他确实不想和她说话。说了就她吗输了,说了就搞不清楚自己是该陷还是该走了。他甚至开始反复想起前些天,两个人的走近。向来佛系的她,会朝他瞪眼,会耍赖,偶尔也会声音很低很低的叫他心软了。可从什么时候起,这情谊就烟消云散了?
他抱着吉他,坐在地下室的角落里,看着她白衣黑裤,简单清新无比,和坛子说了句什么,于是嘴角露出浅浅的笑,那笑简直有光,足以亮瞎每个男人的眼,可他们居然都没发现。看着她也会和张天遥说两句话,两人看起来已经毫无芥蒂的和好了。那时岑野心里就会隐隐发堵,心想老子现在连张天遥都不如了,连他都不如了!
偶尔两人也会目光相触,几乎又是同时,淡漠地移开目光。仿佛谁也不认识谁。于是下一次再有接触时,岑野就会负气的变得更冷漠。可越这么搞,他的心分明越不好受。
以至于这个周末的晚上,他一起床,居然没来由感冒了。头疼得厉害,鼻子也塞,整个人恹恹无神。白天打工也没去,在床上窝了一天,到晚上感觉好点了,赵潭来接他去酒吧表演,路上和他说:许寻笙不想参加决赛表演了。
岑野因为生病,整个脑子还是沉沉昏昏的,也空空的,赵潭看着他略显苍白的神色,说:“你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劝劝她?”
岑野听到自己说:“劝什么劝?我不要脸啊。”赵潭一怔,便没再说什么。岑野却径直走了出去。
休息室外有个阳台,对着漆黑无人的小巷,满地油泥斑驳,空气湿冷无比。岑野的脑子被风吹得清醒了一点,想到赵潭的话,忽然发觉自己心里早已被什么堵住了。
他是主唱,是乐队灵魂,现在有人要退出,他总得过问清楚。想到这个理由,他几乎是立刻拨通许寻笙的电话。
……
结果果然也如他所料,两人聊得简单清楚,彼此都毫无牵挂。在她说出不必之后,他的心已压抑如同窗外的夜色,头痛也再次袭上来,鼻子眼看要塞。他直接挂了电话,不知怎的,就连感个小冒,也不想让她知道。依然是负气的,你既然不在意我,我就算死也跟你没关系了。
转身,进屋,乐队和酒吧那边的人都已等着他了。他接过赵潭递来的茶,灌了一大口,觉得嗓子清爽了少。
“燥起来!”岑野吼道,提起吉他。其他人都笑了,他率先走出那扇门,走进迷幻灯光和满场欢呼中,走进那个浮生梦死的世界。
第二天岑野彻底起不来了,赵潭给他捎回消炎药感冒药,又给他烧了一大壶水,嘱咐他在家里休息,一日三餐点外卖。
岑野一个人躺在屋子里,这简陋的屋子当然没有暖气,他冷得要死,一个人盖了两床被子,一天也不想吃东西,捂出了一身汗。到了傍晚,终于感觉精神一振,也饿的要死,就用手机点了个外卖。
他洗了个澡起身,对着送来的排骨炖山药和辣椒小炒肉,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一扫而空。
到了晚上,赵潭和张天遥、腰子,一起回来了,他们问岑野好点没,岑野正靠床上用手机打游戏,头也不抬地说:“好得不能再好了,又是一条好汉。”
他们仨打包了些吃的回来,就坐在小屋正中,就着啤酒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