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妍姐的造化了。”
几个人到外面屋子里坐下,贺老太太鬓间满是银丝。让阳光一晃更显出几分苍老来。
“去江南治水的事怎么样了?”
听着贺老太太问起这个,蒋裕忙道:“奏折已经递上去。工部还是有人意见不一……”
“慢慢来,”贺老太太道,“既然皇上召你入京,就是信任你,去治水是早晚的事。”
蒋裕应声称是。
贺老太太道:“如今的皇上可是明君,不管是南直隶贪墨案,还是要清丈土地,都是为了百姓,你父亲立意治水也是如此,只要是好事,总是能有个好结果。”
蒋裕听着贺老太太的话,低下头。
当今圣上是明君,否则不会为了治水这件事一遍遍传召他入宫,听他仔细讲江南的水患。
蒋四太太忽然想起来,“崔二奶奶的弟弟可找到了?”
贺老太太摇摇头,“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踪迹,那些将孩子抱走的人真是黑了心肝,就不怕将来要受报应。”
提起五岁大的孩子,蒋裕忽然想起蒋玉珍带着的那个孩子,每次他过去,那孩子总是在睡觉,他也不好问那孩子是否是端王爷的。
蒋四太太低声道:“我就不明白,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就算要带出去,他自然会吵闹,总会被人听到……”
端茶上来的贺二太太道:“那有什么难的,若是吵闹用些药也就是了,整日昏昏沉沉在那里,外人看了只会以为孩子玩累了要歇着。”
电光火石中,蒋裕心中顿时亮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清清楚楚地就在眼前一闪而过。
随即他就摇头。
不可能,玉珍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可能会将崔二奶奶的弟弟绑来。
饶是这样想,蒋裕忍不住道:“不是说被强盗绑了,那些强盗都住在城外隐蔽的地方,自然不怕被人听到什么……”
蒋四太太觉得奇怪,“老爷不是从来不听这些话,今天倒关切起来。”
蒋裕脸上一片讪然,却不能解释他为何关切。
贺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贺二太太,贺二太太抿起嘴来。
“老太太,二老爷,”下人进门禀告,“永安侯让人递了帖子,想要登门拜访二老爷。”
永安侯来了。
贺继中不禁惊讶,忙起身,“快,快将侯爷请进书房里,我这就过去。”
贺继中出了院子,蒋裕也起身告辞。
等蒋裕和蒋四太太离开屋子,贺老太太将蒋静瑜支开,“回去吧,我还要留下来陪一会儿妍姐。”
蒋静瑜应了一声。
屋子里没有旁人,套间的门打开,婉宁带着童妈妈从里面走出来。
贺老太太抬起头,“怎么样,可听出什么不对头的?”
蒋四老爷的话说一半藏一半,仿佛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婉宁道:“还不知道,光凭几句话。不能断定什么。”
蒋裕的话里有端倪,就算是她什么都不知晓,也听了出来。
贺老太太沉下脸,“若是那黑心贼,我第一个就骂死他,蒋家的祖辈也饶不了他。”
只怕是有些事蒋裕也不一定知晓。
说话间,管事妈妈来禀告。“永安侯是来请老爷出去诊病的。老爷让人准备了遮面的布巾,可能还要去京郊。”
要布巾还去了京郊,难不成是……有人生了瘟病?
贺老太太不禁有些紧张。“快,多叫几个人跟着,有什么事就回来送消息。”
……
婉宁回到崔家,到了下午何英送来了蓟州卫所里的脉案。
病患的脉象和治病的经过都写得清清楚楚。婉宁摘抄出一份让何英送去贺家,“给贺御医。请他一起看看。”
朝廷的消息应该没有这么快就到贺继中手中。
从脉案上来看,这瘟疫从病发到病患死亡不过是一周的时间。
这也太快了。
恶心呕吐的症状虽然有却并不明显,以高热为主,应该不是霍乱。
真的像周成陵说的。从这份脉案上无法确定病症,真的想要知晓,还是要看到病患。
“二奶奶。贺御医来了,有急事要见二奶奶。”
婉宁没有想到贺继中这时候会过来。
下人将贺继中请进门。贺继中坐下来低声道:“见到二奶奶让人送来的脉案……我也顾不得别的……事权从急……”说到这里顿了顿,“我觉得两三日内京中就会有瘟疫。”
端茶进来的童妈妈听得这话,顿时愣在那里。
崔二爷主张各地重开卫所,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
对于这样的疫病,崔二奶奶本就十分关切,所以才会让人将卫所的脉案拿来查看,所以知晓疫情之后,他第一个想法是要将消息送来崔家。
……
蒋静瑜吩咐管事妈妈,“在家中找几个能干的下人,施药的时候就让她们跟着帮衬。”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退下去。
旁边的青黛一脸愁容,“小姐就不害怕?万一那些人里真的又得了瘟病的,过上病气可怎么得了?”
她才没有那么傻。
京里达官显贵家的女眷,施米、施药都是在无关痛痒的时候,京中真的有瘟疫,她躲闪还来不及,怎么能凑上去。
说到底就是做做脸面。
只要做好了,人人都会说她慈悲心肠。
她要的就是这个名声。
蒋静瑜看向青黛,“呸,呸,呸,快别说这些晦气话,哪里来的病气?”
青黛不敢再多说,“呸”了两声低头退了下去。
蒋静瑜坐在软榻上,思量怎么才能将这出戏演好,让所有人都知晓她,蒋静瑜。
……
婉宁也没想到京中这么快就会有瘟疫。
贺继中道:“方才永安侯将我带去京郊,我仔细看了病患,确是瘟病无疑。”
京郊有了瘟病,还是裴明诏发现的,“那病患永安侯可识得?”
贺继中颌首,“听说是识得,那家人姓孙,那家老爷是裴家的故交,生病的是孙家的太太。”
孙家,该不会是孙二小姐吧!
想到这里,婉宁站起身,“贺御医能否带着我一起去看看病患。”
贺继中诧异地睁大眼睛,听到瘟疫旁人避恐不及,崔二奶奶怎么会想要过去看看,“那瘟病恐怕是治不好的,二奶奶怎么能去看……还是……”
婉宁看着贺继中,“看了病患和脉案贺御医可知晓这到底是什么病症?”
贺继中沉吟片刻却摇摇头,“并不能……要多看几个病患……再和同僚商议……”
婉宁道:“我想去看病患,因为我和贺御医一样,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症,到底有多久会传到京城,疫病万一传开,会是什么结果。”
她一定要弄清楚。
☆、第三百一十七章 圈套
一处简陋的院子里站了三五个下人,正房的门紧紧地关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的声音,仿佛里面并没有人。
孙二小姐戴着布巾,坐在床边看着母亲。
母亲身体向来不好,为了父亲的事又在路上饱受颠簸,本想着回到广东,她定然服侍母亲养好身子,谁知道会在这时候遇到瘟疫。
早知如此,她们就不会在这时候离开京城。
孙二小姐眼泪都已经掉光了,眼睛里酸涩难忍,胸口的哀伤仿佛也去了干干净净,母亲的病越重她反而越冷静似的。
为人子女在父母亲重病的时候不应该是满心悲伤吗?
“母亲。”看着床上的孙太太动了动,孙二小姐忙上前说话。
孙太太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孙二小姐,艰难地开口,“快……回去……歇着吧……母亲……已经好多了……”
母亲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依旧惦记着她。
孙二小姐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热热的泪盈在眼睛里,蛰得她火辣辣的疼。
“母亲,我不累。”孙二小姐轻声道,就要上前服侍孙太太。
孙太太却摇了摇手,“别过来……小心……传上……你……病气……”说着艰难地向周围看去,喃喃地道,“这是……哪里……快到……广东了吗……是在坐船……你舅舅……你舅舅什么时候来……”
还没有换船母亲就病倒了,这些日子母亲热得糊里糊涂,连身处在哪里都忘记了。
孙二小姐想要反驳母亲,却忍不下心,“母亲。舅舅就快到了,等舅舅来了,接我们一起回广东。”
孙太太点了点头仿佛放心许多,却很快又摇头,“你父亲……被流放……我们家……被抄检……我们回去……也没有家喽……我们没有家喽……”
孙二小姐的心被狠狠地揪起,她想要伏在母亲身上放声大哭,不如就让母亲过上她病气。无论去哪里。他们母女两个永远在一起。
可她还是害怕。
她看着母亲日益病重的身体,她害怕变成那样。
“母亲和我走到哪里都是家……都是我们的家……我们找处院子……等着父亲回来……”
孙太太皱起的眉毛慢慢地松开,想要去拉孙二小姐的手。却又收回来,“若是……能看着你……出嫁……我就放心……了……你父亲……如今是放心了……他放下了他的事……我……还没有……”
孙太太虚弱地垂下眼睛,胸口不停地起伏。
孙二小姐紧紧地盯着床上的母亲,很快眼前一片白雾迷蒙。什么都看不清楚。
“二小姐,贺御医带着药来了。”
管事妈妈的声音传来。孙二小姐立即站起身打开了门。
贺继中背着药箱走过来,孙二小姐正要询问,只见一个穿着雨过天晴褙子,戴着幂离的女子也进了院子。
这是谁?
孙二小姐不禁怔愣。随即却想出来,这是崔二奶奶。
……
“跟着贺家来的人是谁?”张传凌头也没有抬一下。
下人忙道:“看样子应该是蒋家的小姐,贺家将医术都传给了蒋家小姐。来看病患若是有女眷跟着,自然也就是……”
下人说到这里。却看到张传凌那凌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顿时打了个冷战,不敢再说下去。
“医术传给了蒋家小姐,就应该是带着蒋家小姐过来?”
下人抿了抿嘴唇。
张传凌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