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娘子  第20页


  婉宁毕竟是身在姚家啊,而且是个女子,将来要嫁人的。
  靠着姚家嫁人能嫁个好人家,靠着沈家能做什么?他真不知道是该让婉宁和他们多亲近些,还是有些距离。
  他整天奔波在外,就是怕连妻儿都护不住。
  辰娘的事就是个例子,任他怎么闹,姚家还是一样将辰娘休了。
  沈家没有官身可依靠,到头来就是被人欺负。
  多少商贾之家起起伏伏,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妈妈道:“七小姐说,这件事也不难办,我们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不是任人欺负的?
  这句话说的真痛快,沈敬元抬起头看向苏妈妈,眼睛里如同要冒出火来。
  “这话是七小姐说出来的?”
  婉宁这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沈四太太点点头,苏妈妈才敢接着说,“七小姐还说,当年我们家救了崔家少爷,这份情,崔家不想承也得承,崔家少爷送这些东西来,是从心里想图个舒坦,就不能让他舒坦。”
  沈敬元和沈四太太面面相觑。
  可是怎么才能让崔家不舒坦?
  让他知道沈家也是有骨气的,不会任人踩压。
  “七小姐有没有说要怎么办?”
  苏妈妈点点头。
  ……
  崔奕廷和谢严纪在屋子里说话。
  一封封公文看过去,谢严纪神情越来越激动,“南直隶归六部直管,这边出了事,看那个老狐狸怎么脱身,从来都自诩门风清白,有一身正气,将清廉二字挂在嘴边,这次定要打他的老脸,让他这个名利兼收的户部尚书,也知道御史的厉害。”
  说到这里,谢严纪看向崔奕廷,“只是你家中要如何交代?大学士那边可说了一声?毕竟事关你叔父,闹出来崔家的名声也要跟着受损。”
  提起家中崔奕廷脸色有些动容,很快他却微微一笑,“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长盛不衰的,当年有从龙之功的显贵还不是个个落马,水满则溢,我父亲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用不着我去说。”
  谢严纪没有做声,只是将用盖子轻轻地撇着茶碗里的茶叶沫,“你是嫡长子,这次离家大学士也是一时之气,将来总会好的,父子之间哪有长久的仇恨,这个结还是要解开。”
  谢严纪也不明白这崔家父子到底是怎么了,崔大学士想要将年纪小的二子送上仕途,本来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谁都知道崔家长子崔奕廷从小就不太说话,没打算走这条路,可是崔家二子刚刚中了举,崔家的情况突然之间就变了,不知什么原因崔奕廷和崔大学士父子俩闹翻了。
  长子要入仕,还不是靠正经的科举,而是托人递了一份奏折,皇上看过之后,就将他叫到武英殿,要查漕运。
  他本来也觉得崔奕廷太过年轻,跟着崔奕廷来南直隶不见得能查出什么结果,几个月过去了,他才发现,崔奕廷做事条理清楚又有耐心,到现在为止从南直隶到京官都还摸不清这次的巡漕御史到底是谁。
  这件事说不定真的能不声不响地办成。
  他若是有这样的儿子睡觉都会笑醒,崔家父子俩却互相拧着劲……
  两个人刚说完话,等在廊下的管事就进了门,低声禀告,“沈家人来了。”
  崔奕廷抬起头,“来做什么?”
  管事看着一旁的谢严纪吞吞吐吐,“说是来还东西。”
  还他让人送的那些饼,沈家这样长袖善舞的商贾,一定会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和他通融一下,将来见面双方脸面上都好看。
  他就是看不得沈家这样的嘴脸,想方设法来攀关系,就算拒绝也会捧着大把金银找上门来,这些不要脸面的人,为了银钱什么都能卖。
  崔奕廷道:“你就说那是我们还的东西,不要就扔了不用再送过来。”
  管事点点头,“爷之前都吩咐了,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沈家另有一番说辞,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崔奕廷不在意地淡淡道:“什么说辞?”
  管事上前几步在崔奕廷耳边低声道:“沈家说了,我们家还的东西不够,能凑齐了一起送过来,否则欠就还是欠……”
  沈家会这样说?
  崔奕廷不由地觉得惊讶。
  这不太像是沈家的做派。
  崔奕廷眼睛微抬,“我欠了什么东西?”
  管事道:“沈家说,少爷吃了几个饼知道还三箱,几年前欠了的人命,现在应该还多少?少爷当沈家是商贾,那么商贾就不做赔本的买卖。”
  沈家人知道,他将沈家当做好利的商贾而已。
  “沈家人还让我问少爷,当年少爷是不是吃了沈家二个半饼。”
  问的这样清楚,好像真的是有些骨气,要跟他较较真。
  崔奕廷抬起眼睛,“还回来的东西在哪里?送进来让我瞧瞧。”
  三只箱子仿佛是原封不动地拿回来。
  崔奕廷走过去掀开第一只箱子。
  热腾腾的烧饼已经有些凉了,看起来和拿出去的时候仿佛没什么两样。
  只是放在最上面中间的那只烧饼少了一半,上面还有啃咬时留下的牙印。
  大大的牙印。
  咧着嘴仿佛在对着他笑。
  那笑容很大,很快却又变成含蓄的微笑,带着抹淡淡的青色,很快那抹青色变成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撑着一把伞慢慢地向前走。
  姚七小姐。

第二十七章 没用的东西

 崔奕廷就这样想起了姚七小姐。
  他吃了沈家两个半烧饼,现在沈家将也留下两个半,不多不少。
  剩下的那半个饼带着牙印还了回来。
  不但告诉他,他没有将沈家当年的情分还回来,还教训了他小看了沈家。
  沈家救了他的命,给他吃了饼,如今他救了姚七小姐,也还给了沈家两个半饼。
  沈家人说他没有还清这笔债,是因为他只还了沈家本金,没有给红利。
  人情债也是要红利的。
  既然他当沈家是商贾,沈家就用商贾的法子跟他算人情。
  这样的做法太不符合沈家的家风,沈家做的事他见识太多,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崔奕廷仔细思量,姚七小姐模糊的身影就跃入他脑海。
  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就是这样在李家让谢御史受挫。
  一样的聪明,一样轻轻巧巧地就将事情化解,还给人一个难堪。
  所以本来一脸怒气的谢御史在李家看到镜子后才会哈哈大笑,笑他败给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子。
  崔奕廷微微一笑,挥挥手,“拿下去让大家分吃了吧!”不要浪费,这可是粮食,争那点脸面,不及这些粮食。
  崔奕廷话音刚落,外院传来声音,“二老爷来信了。”
  普普通通的信封,上面有崔家的漆封和伯父的私印。
  谢严纪看了大吃一惊,“那老狐狸不会是警觉了吧?”他怕的就是这个,万一崔实荣对崔奕廷动之以情,崔奕廷说不定会放他叔父一把,当朝最大的贪官就会成了漏网之鱼。
  “没有,”崔奕廷看过信,“只是问我和父亲的事,还送了两张银票,恐怕我在外不舒坦。”
  这时候关心,要么是想插手崔家家事,要么是听说他和李御史为伍。
  谢严纪目光闪烁,“那可怎么办?”
  崔奕廷不假思索,“钱照拿,人照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谢大人不是想见见泰州府的龙蛇,有了这些钱,我们想见多少就能见多少。”
  谢严纪正要点头,就看到陈季然带着小厮进门。
  陈季然见到崔奕廷,急着开口,“表哥,姚家的马车怎么在外面?”说着看到地上的几个箱子,箱子里是慢慢的烧饼,“这是做什么?”
  姚家的马车?
  姚家的马车怎么会来?
  谢严纪也弄不清楚。
  先是院子里这几口箱子,然后是姚家的马车。
  眼看着崔奕廷不说话,陈季然咳嗽一声,“我去问问看。”
  陈季然刚要转身,就有小厮过来向谢严纪禀告,“那位秦伍大夫今天不回扬州了,说是承姚七小姐的情,有事要办……”
  “什么事?”
  小厮摇摇头,“说是要去姚家,姚家马车已经来接了。”
  原来姚家的马车是来接大夫。
  谢严纪不禁惊讶,“我求了半个月才请来的大夫,又是雇车又是给诊金才带来泰兴,这个姚七小姐怎么简简单单就将人留下帮忙?”
  承情。
  承的是什么情?
  谢严纪的目光落在崔奕廷身上。
  遇到奇怪的事,他都已经习惯地向崔奕廷找答案。
  崔奕廷将信装回信封里,淡淡地道:“让秦伍这样的大夫动心的,无非是治好李大太太的医术。”
  崔奕廷说着看向门外。
  他记忆里的事仿佛开始有了偏差,如果姚七小姐这样厉害,之前她怎么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一个小小的池塘,就淹死了这样的人。
  ……
  雨时下时停,婉宁回到姚家,落雨已经等在垂花门。
  “七小姐,”落雨将婉宁迎进院子,“五小姐在老太太那边哭了一整天,六太太也气得不行,您可要小心……怕是老太太会将您叫去问清楚。”
  姚婉如还在老太太屋里等着要她一个说法?
  婉宁点点头,吩咐童妈妈,“将妆奁给落雨拿着。”
  落雨捧着妆奁一路跟着婉宁,“您说怕五小姐将还回来的首饰再拿走,您走了之后五小姐就没去绣楼里。”
  姚婉如蠢到这个地步真是不易,寿氏一定也被气坏了,才没想到这一层,她是高看了她们,才将妆奁拿去了李家。
  婉宁带着落雨和童妈妈去老太太房里。
  刚踏进房门,姚婉如就又哭起来,“祖母,祖母,你可要问问婉宁,我怎么也是她姐姐,她怎么能这样待我。”
  寿氏沉着脸坐在一旁。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压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婉宁身上。
  看到姚婉宁,姚婉如的眼睛要立起来。
  寿氏看着婉如,“好了,好了,别哭了,好好问问你七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要带你去李家,怎么自己又不声不响地走了。”
  “她就是有意要我在朱太太面前丢人……”婉如眼睛揉的红肿。
  婉宁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惧怕,而是诧异地看着婉如和寿氏,最后将目光落在老太太脸上,“祖母,这是怎么回事啊?”
  做了这样的事,转脸就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姚婉如忍不住站起身,“祖母、母亲,你们瞧瞧她的样子……”
  真是沉不住气。
  老太太打断婉如的话,“好了,你闹什么,听你七妹妹怎么说,”说着看向婉宁,“七丫头,五丫头说要陪你一起去李家,你怎么倒先走了。”
  听得这话,婉宁似是恍然大悟,看向姚婉如,“我想起来了,五姐姐说要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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