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正俯卧在个用简易枝木捆扎起来的担架上被人抬了过来,他臀部仿佛受了伤,鲜血淋漓,但他看起来并不怎么痛苦,反倒跟身边围了过来的人不住说话,看他神情,仿佛这样受伤还是件荣耀般的事情似的。
呶呶已经飞奔到了他们的面前,木青本以为她会像前次那样扑向骊芒。但是有些奇怪,她居然只是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仿佛在踌躇着什么。
骊芒的目光从呶呶这里飞快地掠过,看向了前方。他很快就找到了木青,朝她远远地咧嘴笑了一下。
灿烂的阳光正毫无保留地照着他的这个笑容,一瞬间,木青甚至觉得有一种炫目之感。
她飞快地低下了头,手却是微微抖了下,藤条上一根还没刮掉的细刺一下扎进了她的指腹。
她已经明白了。他们前夜里是去追踪一头猛兽,直到现在才胜利归来。刚才的一瞥间,她看见一只巨大的斑斓猛虎的尸体被他们抬了过来重重地掷在地上,周围立刻有不少人围了过去观看,嘈杂声一片。
娜朵突然站起身来。木青抬头望去,见昨天那个和她说着话神情很是哀伤的女人正奋力扒开人群冲到了那只虎尸的面前,疯了一样地用手上的一把石刀用力往老虎肢体上胡乱砍去,双目圆睁,看起来像有刻骨般的仇恨。娜朵正和别的一些人拦劝她,那女人突然丢掉了手上的石刀,伏在娜朵的肩上痛哭了起来,看起来非常悲痛。
木青起先还有些不解。夜半时分就算有猛兽误入这里,他们赶走便是,为何会这样冒着被反扑的危险穷追不舍,直到几天后杀死了它才回来?现在她隐隐有些明白,这只巨大的家伙应该和这个部落的人有宿怨,或许伤害过那个女人的亲人。他们新挖的那条很宽的壕沟说不定也是用来抵御它的。所以部落里的猎手们在发现它再次夜出后,便穷追不舍,直到将这个隐患除掉。
由由也挤在人堆里,显得十分兴奋,不停朝木青尖叫,挥手让她过来。木青怕她被人挤推,起身想拉她回来。她过去牵住了由由的时候,出于好奇,看了一眼那老虎尸体。然后她瞬间僵硬住了。
老虎的上颌两边,长了两颗匕首样的巨大獠牙,一直外延伸到了它的下巴处。
木青有一种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的感觉。
她从前上学时生物并没怎么认真学过,但这门功课再糟糕的人多少也应该知道,长了这样一对外突匕首样獠牙的老虎,它早就在地球上灭绝掉了。靠那部卡通电影《冰河世界》,她知道了坏脾气的刃齿虎迭哥。而此刻躺在她面前的这具已经死掉了的动物尸体,她现在如果不是在幻觉的话,这就是那种早在一万年前左右就因为食物的缺乏和人类的干扰而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的史前猛兽,迭哥的亲戚。
木青耳廓里仍是不停传来周围人发出的各种嘈杂声,但一切都显得有些遥远空洞起来。她只是死死盯着地上那只老虎的长长獠牙,脑子里掠过自己到此后的种种异状:那只怪鸟,大得离谱的蚊虫、密密莽莽的原始丛林,还有……居住在这里的仍在使用石器工具的人、找不到半点现代文明迹象的部落……
如果这只老虎不是基因返祖,那么这里……就是她之前也曾隐隐怀疑过的史前时代了。她在十五天前,被那个诡异的雷给送回了史前时代……
木青脸色发白,神情僵硬,目光空洞得像中了邪。由由被她抓得有些痛,抬头看见她的样子,吓得叫唤了一声,不住摇晃她手,引的边上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木青这才惊觉,松开了由由的手。她无意识地抬头,看见骊芒正望着她,神色里有些担忧。但很快,他就被人簇拥着一道抬着那只老虎往聚居的中间去了。他回头了几次,直到看见娜朵走了过来,扶住她肩膀,有些不解地拍了拍她的脸。
木青朝她勉强笑了下,说了声“我没事”,然后用力揉了下自己的脸。
娜朵笑了。这才松开了她,朝这众人的方向去了。她的男人和骊芒走在一起。
木青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往外渗出冷汗,全身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太阳热辣辣地晒在她满是汗水的皮肤上,她却觉得后背又湿又冷。等她惊觉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林子外的那条溪边了。
昨夜上游应该是下过一场大雨,流水比起平时湍急了不少。
到这之后,她注意到娜朵她们都是直接饮用这条溪流上游里汲来的生水。虽然这里的水看起来清澈见底,但她仍是习惯烧开了喝,并且试图叫由由她们也跟自己喝烧开过的水。效果不是很明显,叫了几次她也就放弃了。
现在她觉得自己渴得很,再不喝点水的话,她真的会像涸泽里的鱼一样被头顶的太阳晒得干渴而死了。
她趴在了溪流边,将脸凑到了淙淙流动的水里,大口大口地喝着水,直到肚子鼓胀得再也撑不下去,这才把自己的头整个埋进了水里,一动不动。
耳鼓里一片宁静,只剩水流湍湍的闷响。她觉到了一阵凉意,脑子也一下清醒了许多。
她在自己的肺部憋得快要爆炸的时候,猛地从水里抬起了头,仰天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她刚才喝的水,是至少一万年前的水,呼吸的空气,是至少一万年前的空气,还有头顶的这片格外高远的天空,也是至少一万年前的天空。
但是她一直活着,已经好好地活了十五天了。她没有理由不继续活下去。
她闭上了眼睛,抹了下自己满头满脸的水滴。
她离开聚居地已经有一会了,再不回去,等下骊芒发现她不见了,可能又会来找。
她站起了身,转过去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个人。
以加像个幽灵般地正站在她背后,脸上挂着的笑和那天在溪流边时看到的一模一样,轻佻而张狂。
木青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但是她的怒气立刻就升上来了,在看到他从身后摸出了样东西,然后用两个指头捏住,在她面前逗弄般地不停晃动的时候。
那正是她被偷走的那条内裤。
木青觉得她以后再穿这东西的话,必定会有心理障碍了。但是就算她不想要这东西了,这块布料也不能继续留在以加的手上。
骊芒知道那是她的贴身物。如果她拿不回来,然后有一天万一被他知道落在了以加的手上,那必定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以她这半个月对这里人生活习惯的观察,男人的所得物虽然大部分都归公用,但这并不包括他们的女人。即使那少数几个一女两男的家庭,也并非完全是和平共处的,前几天就刚发生过两个男人打架的事情,最后还是首领出来平息了争斗。但那两个男人当时在众人哄笑声中看着对方的眼神,完全是势不两立的样子。对后代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纯正血统的渴望,这或许天生就是雄性动物的渴望,一旦条件具备,这种渴望就会用独占的形式表现出来。
在今天之前,木青或许对这条丢失的内裤还并没那么在意,或者说,她对骊芒的存在还并没有十分地在意。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她知道了自己的境况。从今往后,只要她还想好好地活下去,她就必须要依赖骊芒,这个目前为止看起来她唯一可以抓得住的男人。这虽然有些悲哀,但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她不想因为眼前这个明显只是想挑逗玩弄下自己的男人而让骊芒对她有所误会,尤其是在她根本无法开口解释的情况下。
木青没有看他手上的东西,只是盯着以加,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以加本来以为她看见自己被他拿走的东西,应该会立刻上来抢夺的,他早就准备好像戏耍猎物般地好好地逗弄她一番。
但是她现在的反应让他一时有些发愣。
木青朝他又笑了下,突然抬起手,用手指着他背后欢快地叫道:“骊芒!”
以加下意识地回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等他再回头,自己手上的那东西已经被对面的女人敏捷地抢了回去。
他这才反应了过来,想再夺回,但是已经晚了。那东西被她飞快地打了个结,远远地丢到了溪流中央,很快就随着湍急的流水往下游去了。
他有些惋惜,摇了摇头,看向刚才很轻易地就欺骗了他的女人。见她正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自己。
18
18、十八章 ...
以加收了脸上惯常带着的笑容,第一次仔细地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有一头及腰的长发,乌黑顺直,现在被水打湿了,贴在她的颈项上,像大片乌黑的水草,摸起来一定十分柔软。她的皮肤光滑细腻,质地就像……林子里的一种树分泌出来的像女人乳汁一样的浓稠液体,部落里的女人们在天气变干冷的时候都喜欢采集那种乳液涂抹在自己的皮肤上。
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胸部。
部落里的人背地里议论她是异类,大部分原因还是她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光裸着身体,只围住她们的□部分。现在他突然觉得,女人或许还是像她这样,白日里把自己的身体遮掩起来,到夜晚的时候再由她的男人解开这些遮掩物,看到属于他的全部,这样对男人来说或许更具诱惑性。他想起了前几天自己现身在溪流边前的惊鸿一瞥,虽然她当时很快就背过了身子,但他还是看见了她露在水面之上的大半线条,并不像她平日给人感觉地那样纤细瘦弱。那形状就像是对饱满的桃子,诱惑着人去采摘。部落里其他女人都没有这样形状的一对乳房,呶呶的或许比她还要大上几分,但没有她那样的美丽线条。它们上面隐约还有几点红斑,很可能就是骊芒前一夜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他当时突然对骊芒起了一阵不可抑制地妒意,这才起了戏弄她的心思,故意现身往她身后丢石头,和女人们开着玩笑,然后悄悄拿走了她脱下的那条小东西。
木青见以加只是盯着自己的胸口,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冷下了脸,绕过他自顾往聚居地方向去。
以加跟在了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紧不慢。
半个月前,他与骊芒同时外出狩猎,但却是分开独自行动的。这片莽莽森林,还有森林之外那广袤无边的原野,这就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严酷,弱肉强食,但是他由衷地热爱着这一切。作为部落里最强壮最优秀的猎手之一,他自然清楚个体的力量在自然和猛兽的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但是他毫无畏惧。这是他和骊芒,两个从小结伴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