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的,皇后还是先回宫去吧。”
皇后也不过是要转移一下话题,并未奢望皇帝便能对她推心置腹,便含笑起身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皇帝也要注意保养。等镇国公入宫回事,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皇帝应了,便让常公公送皇后回宫,又召了雷尚书过来道:“你去范府传旨,让镇国公范朝晖去将他的兵士收拢好。虎符暂时先还给他。办完事情,就让他进宫见朕。”
雷尚书领旨而去。皇帝就又召了三位阁老议事。
而范府里,先一大早便有皇帝的内监过来宣旨,升了范朝晖做镇国公,又给镇南侯府换了牌匾和丹书铁券。
大房的众人自是喜气盈腮,接待前来恭贺的各房亲戚。
这时外院的一个小厮便飞跑过来元晖院,对大夫人禀道:“国公爷回来了!”
大夫人便带了一干人等迎出正屋,就见一个高大魁伟的男子,穿着一席绛红色大氅,急步往正屋这边而来。
安解语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府里的核心人物,前镇南侯、现镇国公范朝晖,不由凝目细看,却见他眉眼和范朝风极相似,就是下颌方正,显得刚毅果决,不若范朝风下颌稍尖,却是更为俊俏风流。
范朝晖进到院子里,看见程氏带着一干人等迎了出来,居然有四房和五房的女眷,就微微诧异了一下。
程氏只笑着道:“老爷回来了。”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范朝晖便对程氏微点了头道:“回来了。夫人辛苦了。”又对人群里四房和五房的主子点点头。
林氏便拉着安解语也到了程氏身边,微微福礼道:“恭喜国公爷大胜回朝。”
范朝晖便温言道:“四弟妹,五弟妹,劳烦你们了。”
众人便簇拥着范朝晖进了正屋。
安解语看大房的一干女眷眼睛都黏在国公爷范朝晖身上,便拉了拉林氏的衣角,示意先告辞回去,好让大房的一家人好好团圆团圆。
林氏也是识趣的人,便和安解语一起向大夫人程氏道了乏,各回各院去了。
原来林氏昨夜从范朝云那里得知大房的镇南侯升了爵,做了镇国公,便一大早就赶紧过来约安氏一起去给大房道贺。
安氏本不喜欢赶这个热闹,无奈大家都是住在一起的一家人,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之前有过节,现下大房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也免不了要去锦上添花一番。更何况五房都去了,独四房不去,这府里又有人要说闲话了。安解语虽不畏人言,可也并不想做得太绝,影响了四爷和国公爷的兄弟情分,便就跟着去了。只未想到,国公爷范朝晖这么快就回来了。原以为在城外论功行赏也要大半日的功夫。那次范四爷和太子带兵回城,便是足足用了半日的时间。
而大房里,范朝晖就随着程氏回了正屋,换上家常烟青色缎面深棕色貂毛里子的外袍,扎了玄色犀皮腰带,更显得肩宽身长,渊停岳峙。
两人装束停当,便又急急忙忙地去了春晖堂太夫人处请安。
太夫人也是刚刚得知大儿范朝晖已回来了,也正在春晖堂上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这边范朝晖进了春晖堂,便先跪下给太夫人郑重地磕了头,又叫了声“娘!”
太夫人便拉着他起来,一起坐到了春晖堂正厅的横榻上,仔细打量范朝晖,又道:“这次比前几次出征如何?--我看你气色倒是比走的时候还好些。“
方嬷嬷便在一旁凑趣道:“我们国公爷是打过夷狄的。对付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毛贼还不手到擒来?--太夫人也是太操心了些。”
程氏也凑趣道:“娘心疼大儿,也是有的。”
太夫人只笑眯了眼睛,就连连点头道:“人平安就好。最重要是一家人都在一起。”
众人还未来得及叙谈几句,府里外院的大管事便派了人进来,说外面有人有急事要寻国公爷。
这边范朝晖便给太夫人告了罪,匆匆出去了。
到了外院,范朝晖见是自己第一得力之人赵副将,也不意外,只问道:“出了什么事?”
赵副将便将獒犬咬死黄公公的事儿简略说了一遍。
范朝晖也不惊慌,沉吟片刻道:“你先回去,约束兄弟们。一会儿皇上可能就会派人过来传旨,让我去收拾残局。等我去了,再理论。”
赵副将领命而去。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雷尚书就带着皇帝口谕而来,又双手交还了虎符,还惭愧道:“雷某先前不当之处,还望范兄海涵。”
范朝晖微笑道:“雷兄过虑了。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皇上办事,就算有过节,也非私人恩怨。雷兄却是放心,范某不是那等公私不分之人。”
雷尚书心头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又卖好地低声将皇帝在御书房所言所行都全盘托了出来,让范朝晖有个准备。
范朝晖对雷尚书的示好自然心领神会,便拱手道:“此事全靠雷兄周全。范某这就去收拢了部下,绝不让雷兄担一丝风险。”
雷尚书也拱手道:“那雷某就先祝范兄马到功成!”又道:“范兄整束好军士,还要入宫面圣。雷某就不耽搁范兄了。先行告辞!”
范朝晖也客套一番,便和雷尚书两人出了范府。又看着雷尚书坐了四人抬大轿走了,才翻身上马,重新往城外五里坡奔去。
第一卷 庙堂 第五十章 较量 上
五里坡这边,先行返回的赵副将已将范朝晖之意跟同僚说了,又对下面的兵士传达了主帅之意。大家伙也都心安,就等着范将军回返。
不多会儿的功夫,一众悍马骄兵便踏尘而来,却是范朝晖带着亲兵骑马回转。
将军既到,自是令行禁止,手下的将官就各带着自己的人马,陆续回返暂居的西山大营休整。
范朝晖也跟着大军先回西山大营,和帐下掌管钱粮兵械供应的副将幕僚聚了一堂,盘整范家军此次出征山南以来的种种人员兵器损耗,又兼议论功行赏之事。
负责征钱粮的刘副将便禀道:“上阳县新任的县令安解弘做事十分用心。到任不到一月,已将范家军的钱粮都征到后年去了,且手段了得,并无一丝一毫加赋加税给普通百姓,俱是从上阳县及其周边地域的富户地主中收取。结果吓得不少大户都带着田地,投到我们范家军麾下。”
范朝晖便颔首道:“那上阳县安县令是舍弟的姻亲,为我们范家军出一份力,也是应当的。”
帐里的将官幕僚们对范家内院的情形虽不是十分清楚,却也知道范大将军嫡亲弟弟娶的正是安家的嫡女。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透,此时得知范将军已将自己的姻亲安置到这样一个对范家军至关重要的位置,便对大将军又敬畏了几分。
要说流云朝自太祖开朝以来,本来分封了自己四个嫡亲的弟弟为东南西北四王,驻守四方,掌一方政务军民事务,俨然是流云朝中的“国中国”。
其后太宗皇帝继位,四位叔王里面就有三位反叛,力图夺了大位,只有驻守江南的南王一系未参与夺位。只是太宗却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天生神力,且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又精通格物开致等种种在当时被认为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奇技淫巧,既锻造出了比青铜更精良的精铁兵器,又炼制出了镜子玻璃等前所未闻之物,将流云朝打造得蒸蒸日上,国力日强。三位叔王反叛,却是挑错了日子,就被太宗亲自带着大军,灭了三位叔王。
叔王既灭,太宗本打算要废黜诸王分封,所有的皇族中人、世家大族都要圈到京城居住。又打算在国境处采用屯兵制,领兵的将领每三年一轮换,既避免带兵的将领拥兵自重,又可扼住世家豪强的咽喉,将兵权牢牢抓在皇帝手中。
孰知第一条废黜诸王分封就遭到了强烈抵制。特别是南王并未参与谋反,且为太宗出了大力,没有充足的理由废黜。几经权衡,太宗只好退而求其次,同意只保留南王一系,只是王位不能世袭。每代南王殁后,都要由皇帝重新分封给新的皇族中人,这才平息了皇族内部的纷争。只仅此一事就耗时日久,又可能是天妒英才,太宗皇帝还未来得及执行屯兵制和轮换制,就一病不起,未留下后嗣就薨世了。
太宗一死,流云朝皇室又起内乱。那南王一系却是太祖一辈的正统,且又对太宗忠心耿耿,出过大力的。而南王妃育有四子,后嗣绵长。就在众人簇拥下,做了流云朝的皇帝。现在的皇帝明启帝,就是这南王一系传下来的。
当年南王继位之后,就将自己最疼的幼子封了南王。又将东南、西南、营北三个大区设了州牧,节制地方,并未采用太宗的屯兵制和轮换制。而流云朝的三路大军供养,三百年来,都是从这三方州牧而来。
范朝晖所带的范家军,便是由营北州牧这一系供养的东昌营,自从范朝晖带了之后,便被世人都称为范家军,东昌营一称无人再提。只这营北的州牧,当年在夷狄入侵之时殉了国。此后流云朝的文官无人愿去营北任州牧,这州牧一职,便由范朝晖代任了。而上阳县,乃是营北大区最富庶的地方。虽划归营北,其实更靠近东部沿海一带,离京城流云城只一天的路程,实是营北大区里最实惠也是最重要的一地。
如今安解弘任了上阳县令,自是对范朝晖如虎添翼,再不怕有人在范家军的后院起火。
另外两路大军,却是东南大区供养的象州营,由东南州牧谢成武的嫡长子谢顺平带领;以及西南大区供养的豫林营,由西南州牧韩问的嫡亲叔叔韩永仁带领。这两路人马和范家军都差不离,只战斗力却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这两区承平日久,地方上虽比不过江南,却是比营北要富庶得多,所以兵器械甲都远胜范家军。
明启帝登基之后,为了削弱世族豪强,先将东昌营的将领用计拿了,换了自家的亲戚范朝晖上任。就将营北大区轻而易举的拢回了皇帝手里。明启帝便有些志得意满,又打上了东南区和西南区的主意,便屡派官员到这两区任些不重要的职位,给两族人添堵,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