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传话,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让她们自吃。
五房的林氏倒没有多想,且她最近身体不好,老是犯困,便提早收拾了自去睡了。
安解语却是直等到快四更天的时候,范朝风还未回来,便等不及,也去睡了。只未注意到,窗外有一个人,看了她许久许久。
第一卷 庙堂 第四十七章 黄雀 上
异日,安解语发现范朝风已经回来了,缩手缩脚地睡在她旁边,一身的酒气。一时心软,就拉了被子给他盖上,又叹息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只管说出来,闷在心里,喝再多的酒都无用。”
范朝风也醒了,只拉住安解语的手盖在脸上,小声道:“让娘子担心了,是我的不是。以后再不会了。”
安解语便笑了,要相信男人的誓言,真是母猪都上树了,却也并不揭穿他,只道:“你再歇会子吧。等则哥儿练完拳回来,我们一起吃早饭。然后去娘那里请安。”
范朝风捏了捏她的手表示听见了,便又睡了过去。
安解语出到外面,阿蓝过来服侍她去净房梳洗。
秦妈妈就跟过来,担心地问起听雨。
安解语便安慰她道:“等四爷气消了,自然就把她接回来了。妈妈不用太担心。”
秦妈妈欲言又止,却也不再多说,就出去了。
此时已近年关。大房里原哥儿和然哥儿的武师傅也都回乡过年了。原哥儿本暗自欢喜。这几个月来的习武已经让他很吃不消了。只强撑着,生怕让小他一天的二弟追上来。嫡母却是跟他说过,要做世子,还得在各方面都超过然哥儿一头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然哥儿却听了生母辛氏的嘱咐,就算师傅不在府里,也日日早起练功,并未间断。每日又单去原哥儿那里,邀原哥儿一起练功。原哥儿开始还觉得不去也行,就只呆在屋里念书写字。可嫡母却是更看重然哥儿一样,每次然哥儿练完,嫡母都要让人将然哥儿带到正院,单独叮嘱慰问一番。
原哥儿便着了慌。再有然哥儿过来找他一起练功,便二话不说,跟他一起去了练武场操练。
谁知原哥儿的身子骨实在比然哥儿差的太多。一日两人围着练武场跑圈的时候,原哥儿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在地上,就晕死过去了。
然哥儿吓了一跳,赶紧让原哥儿的小厮去内院叫人,又让人去外院将钟大夫叫来。
大夫人却是在处理过年的年礼,甚是繁忙,那小厮很少到正院,现下也不敢造次,在门口等了半日,也没人进去帮他回话。
小程氏今儿却从一大早就心神不宁。在屋里做了会儿活计,实在待不下去,就带了捧香,去大夫人那里坐坐,顺便想求大夫人同意,去原哥儿的院子里看看原哥儿。
谁知就在大夫人的正院门口看见原哥儿的小厮在那里探头探脑,不由心里一突,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前问道:“小武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原哥儿呢?”
小武子看见是小程氏,如见了救星一样,就哭道:“小程姨娘快去看看原哥儿吧,他可是不好了。”
小程氏就觉得天旋地转,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急问道:“原哥儿到底怎么啦?你说清楚些!”
小武子就定定神了,说了始末。
小程氏顾不得先给大夫人回话,转身就往练武场跑过去。这边捧香只好先进去正院里找了尘香,匆匆说了几句,也往练武场追去。
尘香听说事情紧急,也不敢自专,就回了大夫人。
大夫人听了,先慢条斯理地喝了杯茶,才叫了尘香过去打听事情怎样了。
练武场上,原哥儿已经被练武场里留下的几位执事的师傅抬到一边的厢房里。脸色发青,呼吸困难。
过了半日,去请钟大夫的小厮先回来了,言说钟大夫回家过年去了,外院的人不敢自专,却是要请示了大夫人,才能派人去钟大夫家接人。
又过了一会儿,却见小程姨娘带着原哥儿的小厮小武子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厢房里的师傅们赶忙躲避不绝。
小程氏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扑到原哥儿身上哭喊了一阵子,又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却还有微弱的气息,就又惊又喜,只让人快请钟大夫过来。
然哥儿就道:“钟大夫家去了。得告诉母亲允了,才能让人去接回钟大夫。”
小程氏便要发作,却见大夫人派了尘香过来看究竟,便一头冲过去,拉住尘香的手哭道:“还请尘香姐姐快去禀了大夫人,好赶紧去接了钟大夫。我儿还能不能活命,就全在姐姐身上了。”
尘香赶忙道:“小程姨娘言重了,大夫人也对原哥儿寄以厚望的,还是赶紧去请大夫要紧。”便赶紧回去报了大夫人。
大夫人却是未料到原哥儿的身子这么不经用,也不敢再拖延,便让张妈妈拿了她的牌子,去外院叫了车,专程去接钟大夫回来瞧病。
原哥儿这一病甚是危急,就躺在了床上再起不来,连说话换衣都能撑得大汗一场。
钟大夫日夜住在原哥儿院子的厢房里,各种珍稀药材补品如流水一样送过来,总算保住了原哥儿的性命。钟大夫只暗暗担心,原哥儿的身子在娘胎里就损了,后天要好好保养,兴许还能长大成人,只比正常人稍弱些。可现在原哥儿贪功冒进,死撑着和然哥儿一起练功习武,却是把以前好不容易打下的底子给坏了去。又用各种虎狼之药补着,却是补得了一时,补不了一世,等这些药性过了,原哥儿的日子也到头了。就日夜忧虑,终于还是告知了太夫人。
太夫人听说原哥儿的情形,这才着了忙,赶忙让四爷范朝风用了八百里加急给镇南侯范朝晖送了信去,言道他的长子病笃,让他拿个主意。
范朝晖接了信,知是在山南不能再拖延了。便上书皇帝,言道山南匪患已除,现下自己的长子病重,要求回京探病。
皇帝接到范朝晖的加急信,仔细思量。那五城兵马指挥使一职,已经从慕容家那里拿了过来,授予了他看好的一个寒门出身的将领蔡同运。只要再夺了范朝晖的兵权,慕容和范家两大世家,就是拔了牙的老虎,暂且可以放心。便大笔一挥,谕旨准了奏。
范朝晖便在山南将素日抓到的山贼流寇皆杀了了事,又将几个将领暂时放在山南,以防后患。
京城里的范府也接到了范朝晖要带着大军回京的消息,一时也都筹备起来,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范朝晖接了谕旨,便带了大军日夜兼程。又事先通知了先前留在京城西山大营里的另一半军士,要一起会合了才好行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终是在小年夜前赶到了京城外的五里坡。
这边范朝晖就派了人先到京里,向兵部和皇帝禀报大军回防,让各路人马做好接应。
第二日清早,兵部尚书雷浩和皇帝的心腹内监黄公公,带着有关人等,便来到五里坡外宣旨。
范朝晖就带着众将士跪迎圣旨。
只听内监黄公公便捧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南侯范朝晖公忠体国,战功显赫,又于山南剿匪平寇,安一方民事,功绩斐然,特加封一等镇国公,世袭罔替。钦此!”
范朝晖便三跪九拜,领旨谢恩。
另一边的兵部雷尚书笑道:“范兄这是步步高升,可喜可贺啊!”
范朝晖便也笑道:“还得雷兄多多包涵。我范家军十二万军士,要没有了兵部的大力支持,可是不能立此大功的。”
雷尚书手捻长须,微微点了点头道:“好说,好说。”又脸色一肃,道:“范兄,我这里还有皇帝的口谕,镇国公范朝晖接旨!”
范朝晖看了他一眼,便又跪下。
只听雷浩便脸向北念道:“口谕:着镇国公范朝晖将虎符交回兵部,范家军着于三品安北将军周士全带领,速去营州大营,为国效力。钦此!”
范朝晖虽已意料到皇帝对他有所防范,却未料到来得如此之急,竟然一下子就要夺了他所有的兵权。
便慢慢从地上起来,也未说谢恩之语,就直接翻身上了马。
地上站着的内监、兵部尚书、和要来接管范家军的周士全便面面相觑,不知范朝晖要做什么。
雷尚书便先咳嗽一声道:“还请范兄将虎符交还。”
“收虎符?”范朝晖高倨马背,端立肃然道:“你真以为,凭这两块破牌子,就能管得了我十数万精兵?”
第一卷 庙堂 第四十八章 黄雀 下
雷尚书被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却也不敢硬碰,只道:“这是朝廷律法。你我同朝为官,也当知晓。还是不要为难在下,痛快交了虎符了事。”
范朝晖便冷冷一笑,就将虎符掷到地上,道:“我倒要看看,你拿着这两块破牌子,怎么收拢我的人。”便自扬鞭纵马而去。绛红色大氅飞起,如游龙一样向前奔去。身后的亲兵数百人,也不理会这兵部尚书和皇帝派来的内监,径直追了范朝晖而去。
马蹄过处,扬起片片尘埃,将过来宣旨和接符的内监及兵部众人熏得灰头土脸。
雷尚书便在心里冷笑:这范朝晖如此骄奢,那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就打定了主意要在皇上面前好好参他一本。便弯下腰去拾起那两块虎符,却发现,范朝晖一掷之力,已经将虎符震得裂开,心里更是暴怒。
这边内监就督促雷尚书赶快将虎符移交给新的将军了事。
雷尚书便不情愿的将那虎符递给了皇帝新委派的安北将军周士全。
周将军也是将门世家,只是几代钟鸣鼎食下来,早已没有了先人为将的气魄和胆识。这官职,也是他们家使了银子,走了太子岳家中山侯曹家才得来的。
现下一朝令在手,周士全就觉得自己不同凡响起来,便耀武扬威地上了马,大声喝道:“众将士听令!现下尔等皆归我周士全管辖。吾命你等在此集结之后,转去营州大营,为我朝守好北大门!”
面前的兵士却是一阵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