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困的撑不住了。
秋荣就跟太夫人低声请示过,便抱了则哥儿到了四夫人身边。
安解语看见则哥儿已经趴在秋荣身上睡过去了,便赶紧要接过来。
范朝风就小声对安氏道:“他怪沉的,还是我来抱吧。”说着,就从秋荣那里直接抱了则哥儿过来。
太夫人便道:“天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四房、五房的人便都拥着自己的主子散了去。只大房的管事婆子和大厨房的人留下收拾残席。
绘歆和绘懿也都从后堂出来,随着大夫人回正院去了。
小程氏便几步走到原哥儿身边,拉了他的手要一起走。原哥儿却有些别扭,毕竟有一阵子没有和生母如此亲近了。嫡母之前又暗示过他要做世子,平时要自尊自重,便挣脱了小程氏的手,道:“姨娘先走,孩儿随后就来。”
随后的辛氏拉着自己儿子然哥儿的手,亲亲热热地先越过了小程氏母子,自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小程氏未曾料到这还没几天,原哥儿就和自己生分了,就越发上了心,要将原哥儿弄回来,还由自己亲自养着才好。
这边范朝风抱着则哥儿,和四房的人一起回到风华居。
安解语就张罗着要给则哥儿盥洗。别的不说,牙是一定要刷的。就拿着沾了青盐绑了鬃毛的小牙刷,往则哥儿嘴里送去。
则哥儿不耐好好的瞌睡被打扰,就做出要哭的样子。
秋荣便心疼地劝道:“夫人,还是明儿再刷吧。则少爷睡得沉了,打扰了反是不好。”
安解语便笑道:“你倒是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要心疼他。不过睡前这牙是一定要刷的,不然以后可有得头疼。”
范朝风就横抱了则哥儿坐下,让则哥儿微仰了头,那小嘴便自然张开了。安解语就赶紧将牙刷放进去,里里外外刷了一通。
则哥儿便想要扭动抗拒,被范朝风微微用了点暗劲儿给固定住了。则哥儿好似也知道有他斗不过的人回来了,就也老实了,任娘亲刷了牙,又闭着眼睛漱了两口清水,这才又沉沉睡去。安解语又趁机用湿帕子给则哥儿擦了脸。
一番折腾下来,虽是数九寒冬,安解语也出了一身汗。
范朝风就腾出一只手来,从身上摸出一块帕子,给安解语擦了擦额头的汗,怜惜道:“一日不刷牙也不会有事。你别把自己累着了。”
安解语笑了一下,接过那帕子又自己拭了两下,才道:“今儿你在家,他倒还老实些。以往每日晚上睡前洗漱,我都得又哄又吓费好大劲儿才能让他乖乖听话。”又看了看那块帕子,柔软的府绸质地,烟灰色底,绣了几杆青竹,看着甚是眼熟。便也只瞥了一眼,就还给了范朝风,又接着道:“别的可以算了,只每天两次刷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非得照做不可。”
周围的管事妈妈和丫鬟们俱都笑了,四夫人对则哥儿,别的都可以迁就,就这一条,是万万不能妥协。大家也都熟知了的。
此时已是戌时刚过,到了亥时了。便也都散了。值夜的自去值夜,没有排到班的便回去歇息。
听雨和阿蓝便伺候四爷和四夫人回了正屋。
安解语却是发现自己身体不适,到了内室一看,原来是小日子到了。便让听雨将小日子所用的物件找出来,自去了净房收拾妥帖。
然后才换了范朝风去净房洗漱。
趁这个空档,安解语去了外间,却看见听雨穿着桃红色细绸小上衣,下系柳绿色裙子,已经收拾好了,依然在外间值夜。
安解语便坐下问道:“今晚不应该是阿蓝值夜吗?”
听雨便脸红了,站在夫人面前,只用手攥了衣角扭来扭去,也不说话。
安解语不耐烦跟她打哑谜,只道:“你是大丫鬟,不能坏了规矩,还是让阿蓝过来值夜吧。”
听雨脸一白,就小声道:“夫人来小日子了。”
安解语奇道:“这关你们值夜什么事?--难道阿蓝也来小日子了?她才十一岁,不会那么早吧?”
听雨听得那脸色由白转绿,便慢慢跪在了安解语面前,扬起了小脸,哀哀地叫了声:“夫人......”
安解语这才发现,听雨这个45度仰脸的角度甚是曼妙。便继续端坐在那里,看着听雨泪盈于睫,就一言不发。只在心里琢磨,自己和原主性子完全不同,不知那范四爷到底是喜欢某一类型的人,还是只喜欢某一个人。却也并不担心对方会不会发现内里换了人。--对于男人来说,只要还是爱着你,哪怕你一天十八变,他都会觉得你每时每刻能给他惊喜,实属难得;若是那男人自己变了心,就算你始终如一,他也会觉得其实是你变了,所以变心不是他的错。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便是如此。
范朝风出了净房,半日也不见安解语的影子,便掀开帘子,正好看见听雨满脸是泪,跪在安解语面前,便沉了脸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要现在打扰夫人休息?--夫人厚道,你们这些人就一个个蹬鼻子上了脸。”
听雨听了这话,如五雷轰顶,便侧转了身子,泣道:“四爷......”却是花容带雨,杏目含情,樱唇微撅,到底是一直跟在安氏身边的贴身丫鬟,那无助的神情更深得原主的真传。
安解语只看着听雨,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神范朝风方向。--这样忠心美貌又能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去的女人,无论是在这个异世,还是在她的前世,都是大部分男人的饭特希。安解语倒要看看,自己的这个夫君,是不是也是那种贪多嚼不烂的人。
范朝风看了听雨这个样子,好似看见了以前的安氏,果然有些心软,便缓了声音道:“天大的事,也明儿再说。”就放下帘子,自回去了。
听雨便低了头拭泪,嘴角微微上翘。
安解语只冷眼瞧着,也不多说话,自起身走了几步,快到内室门口的时候,却头也不回道:“你去换了阿蓝过来值夜。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便进了内室。
听雨在外咬着牙细细想了想,终还是不敢违拗夫人的意思,去到阿蓝屋里,叫醒了阿蓝过来值夜。
像阿蓝这个年纪的人,每天都嫌睡不足。这会子刚睡醒了一觉,正是迷糊的时候。到了值夜的榻上,也倒头就睡,倒是一夜香甜。不象听雨,这一夜辗转反侧,有种宿愿快要得偿的欣喜和激动。
内室里,安解语便换了为小日子特制的睡裙,又另外拿了一床被子过来。--她来小日子的时候,特别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在前世的时候,来了小日子,都是跟丈夫分房睡的。现下没法分房,也只得分个被窝来意思一下。
范朝风披散着头发,靠在姜黄色大迎枕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本书。
安解语躺下的时候,顺便扫了范朝风那边一眼,发现他书都拿倒了,还装什么样子。便不屑地在心底暗暗呸了一声,自躺下了,只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算要面对现实,也要等到明天再说。她前世里最喜欢那本书的女主角说过,明天,是新的一天。明天,总能想出法子。
范朝风也有自己的心事。只呆了半晌,便看见安解语已经躺下了,且自盖了一床被子,扭过身子,面朝里睡着,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我很生气,不要惹我”的气势。
第一卷 庙堂 第四十三章 震虎 上
而听雨回了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想到夫人临中毒前夜对自己的许诺,心里就是七上八下。
那晚的夫人,美得惊心动魄,如夏日开到尽头的玫瑰,似乎知道时日无多,便尽了全力崭露最炫目的芬芳。
安解语还在安家做姑娘的时候,听雨就贴身服侍了,等她出嫁做了范府的四夫人,又做了她的陪嫁丫鬟,没有人比听雨更了解范四夫人安解语。
可自打夫人中毒醒来,听雨就觉得现在的夫人,完全和以往不一样,就跟,就跟另外一个人似的!--想到此,听雨眼前不由一亮。便掀开被子,披上灰鼠皮袄,急匆匆往秦妈妈屋里去了。
秦妈妈还未睡下,正飞针走线,用了夫人前儿赏的上好皮料,给自己做一件簇新的皮袄。流云城冬日酷寒,秦妈妈的年纪又大了,没有好的皮袄,那冬日就难过得很。好在夫人跟自己越来越贴心,事事都将自己放在心上,比中毒前还要好上几分。
见听雨推门进来,秦妈妈并不吃惊,只淡淡地道:“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呢?”只字不提她被夫人赶出来的事儿。
听雨只记挂着自己最忧心地事儿,便开门见山道:“听雨心里有事,却是要跟秦妈妈叙说叙说,让秦妈妈帮听雨拿个主意。”
秦妈妈看了她一眼,道:“说吧。”
听雨便道:“秦妈妈是夫人的奶娘,从小将夫人奶大的,自是比听雨更熟悉夫人。那妈妈有没有觉得,夫人自中毒醒来之后,就怪怪的,不仅性情,连举止习性都跟以往完全不一样,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秦妈妈手上的针就重重地戳在了手指头上,便赶紧将出血的手指头放到嘴里吮吸了一下。
听雨只盯着秦妈妈,紧张地一动不动。
秦妈妈像是被针扎疼了,手就捂着嘴,过了好半日,才道:“夫人死里逃生,和平日里不一样也是有的。这不过是夫人病还未全好的缘故。等夫人的病痊愈了,以往的举止习性自然也就回来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又敲打听雨道:“你我都是夫人的人。夫人要有什么不妥,头一个倒霉的就是我们。你不要打错了算盘。”
听雨听了秦妈妈的话,有些失望,就紧紧地抿了嘴,面上有几分倔强和不甘。
秦妈妈看了看她,便又安抚她道:“夫人独木难支,肯定是要找帮手的。可你也太心急了,一时半会儿都等不得。依我说,等夫人再有了身孕,自会抬举你。”
听雨便委屈地红了眼睛,道:“不是听雨着急,实在听雨的年纪比夫人还要大两岁。今儿听大房的尘香说,各房要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