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赵氏十分失望。她自问对赵氏亦算仁至义尽,却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本都许了她,等新妇过门之后,便给她抬姨娘。她又生了儿子,只要老老实实,自有她的结果。实不解为何今日在张莹然的大喜之日还要跳出来给人添堵。再说张莹然又不是没见过她,至于要这样迫不及待吗?
这人到底留不得了。当初好歹看她生了孩子,让母子分离实是人间惨事,便再咯应通房妾室,也硬着头皮说服了张家的人。那赵氏只要事事以自己的大哥为先,留下也未尝不可。只现下看来,却是明显看不清形势,不跟自己男人一条心,反而跟自己男人的对头上了一条船。由此可见,当年能在小宁氏唆使下偷偷停了药,又趁安解弘不在家的时候生下孩子,累得安解弘老大年纪娶不上媳妇,绝不是被人利用的无心之举。只看了看还不谙世事的纯哥儿,实是不忍心拆散骨肉母子。可现下也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这样的母亲,好孩子也给教歪了。
便下了狠心。让一个婆子将纯哥儿抱了过来,又对赵氏道:“则哥儿挺想纯哥儿的。你带着纯哥儿去侯府住几日。等这里消停了,再回来。”
赵氏的心便猛地一沉,知今日自己所为是过了些,悔恨不该听了小宁氏的挑唆,让心里的酸意盖了脸,跟着过来给新妇添堵。只低了头回去收拾包袱不提。小宁氏脸色亦不太好,只道:“大姑奶奶何不把我们瑞姐儿和宜姐儿也一同带去?”
安解语理都不理,就带着一众人等出去上了车。只等赵氏拎着包袱过来,便叫走了。
这边安解弘送完客回来,已是深夜。安解语特嘱咐安家的一名仆妇给安解弘道了来龙去脉,又留言说要将赵氏和纯哥儿留在侯府数日。等安解弘去上阳上任之前过侯府一趟处置了事。
安解弘未料大喜之日差点就被继母和自己的通房搞砸了。幸亏妹妹警醒,不然就算张莹然大度不计较,两人的新婚第一天就要在同床异梦中度过。也下了决心要处置了赵氏。
这边就收拾心情进了新房。
张莹然早已收拾妥当,换上一身淡红色的裙衫,在大红龙凤烛的照映下,既娇艳,又媚惑。
安解弘这一年多来历事颇多,又挂着妹妹遇险,又烦心通房生了孩子,竟是一直未近女色。现下见了张莹然娇俏的模样,又是自己挑中的心上人,就有些掌不住。一颗心怦怦乱跳,去净房胡乱洗漱了几下,便急急忙忙地出来。
却见张莹然已散了头发,换了月白色白纱中衣,低着头,弯着腰,在打理床铺。
安解弘便走过去,轻轻叫了声:“莹然。”
张莹然起身回望,见安解弘长身玉立,俊眉修目,望着自己含情脉脉,便羞红了脸,低声应了一声。
安解弘只含笑走过去,牵了对方的手,又揽住腰,横放到床上。
张莹然在家虽已被娘亲嘱咐过这闺房之事,当时心慌意乱,实没有听明白。只攀着自己男人的肩,任对方为所欲为。
安解弘旷了许久,只极力忍耐,才让莹然慢慢放松了下来,正旖旎间,已是入了进去。张莹然痛得全身僵直,却又不敢推开身上的人。只又委屈,又心酸。
就被男人抱着慢慢亲了许久,才缓下来,才渐渐被男人抚弄着柳腰款摆,将那花心轻折,恰似露滴牡丹开,也颇得了些趣儿。
安解弘久未云雨,不由快了些。与张莹然却是正好。以为这新婚的一关却是过了,只未料到安解弘又重整旗鼓,梅开二度,只弄得张莹然雨疏风骤,艳狎不堪。
两人一夜痴狂,到第二日险些起不来。还是张莹然带来的陪嫁丫鬟绿萼警醒,在屋外叫了门,两人才赶紧叫人打水进来洗漱。
又有小宁氏派来的婆子过来收张莹然的落红帕子。
正含笑倚在床边看妻子晨妆的安解弘便黑了脸。
第一卷 庙堂 第三十二章 新妇
流云朝里,一般新妇的落红帕子是给婆婆敬茶的时候由陪嫁丫鬟送上。还未敬茶,就有嬷嬷来单要帕子,却是对新妇的贞节有所疑虑,一般是那对媳妇不满的婆婆故意使下马威来的。
张莹然却知现下不是赌气的时候。小宁氏再不靠谱,也是公公的继室,她的婆婆,这礼还是要守的。
旁边的绿萼接到张莹然使的眼色,赶忙将装着落红帕子的匣子双手捧来交给嬷嬷。
那嬷嬷顺手接过匣子和绿萼悄悄递过来的荷包,满意地笑道:“大爷、大奶奶,奴婢这就告退了。”
安解弘便跟张莹然说道:“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张莹然听范四夫人说过,他们兄妹俩在小宁氏那里吃过大亏,跟这个继母加姨母极不对付。好在安老爷并未站在小宁氏那边,所以虽然有后妈,却没有后老子。只这却是她进门前的家务事,她也不好说什么。便岔开了话题。
两人梳洗过后便去了正厅给安老爷和夫人敬茶。
安老爷和小宁氏一早就等在正厅里。昨儿小宁氏就将安解语接走赵氏和纯哥儿的事儿添油加醋地告知了安老爷,却只惹来一顿白眼。今儿早上就不敢造次。
一旁的伺候的丫鬟拿了蒲团过来,张莹然便跪下了,捧了茶,先奉于安老爷:“公公喝茶。”
安老爷笑眯了眼,拿出一个大大的红包放到托盘上。
莹然谢了赏,又端起一杯茶,敬给了小宁氏:“婆婆喝茶。”
小宁氏就笑着接了茶,放了一对龙凤纹金镶玉的镯子放在托盘上,却是分量十足。
莹然有些意外,也照例谢了赏,就被绿萼扶起来。
安老爷嘱咐了几句“夫妻和顺,相扶相持,方为兴家之道”。安解弘和张莹然俱都应了。
小宁氏却看不得这父慈子孝的场面,便忘了昨晚安老爷的警告,出言道:“你们现下和顺了,可苦了玉兰和纯哥儿。不知在大姑奶奶哪儿受什么气呢!”
莹然惊讶。她本还预备着三日归宁后,就要给赵氏抬为姨娘,也将纯哥儿正式上了族谱。并不知昨夜发生的事儿。
安解弘昨晚见了美人就将这事给忘了,此事却给继母提起,脸就沉了下来,只出言道:“妹妹也是一番好意。现下和则哥儿做伴,有侯府的人教养嬷嬷带着,却是比跟着丫鬟养大要更出息些。”居然绝口不提赵氏的通房身份。
小宁氏还要发话。安老爷便站了起来,道:“摆饭吧。莹然是新妇,不用在这里伺候。你们回房自用吧。”
流云朝风俗,新妇进门头三天并不用在婆婆面前立规矩。伺候婆婆也得等三朝回门之后。
小宁氏只好甩着帕子,跟着安老爷去了偏厅用饭。没看成热闹的瑞姐儿和宜姐儿也跟着去了。
这边安解弘便陪着莹然在府里慢慢走着,一边给她介绍这府里各院人等,又说些风花雪月,却是很温柔体贴的一个男人。
回到房里,绿萼和几个小丫鬟服侍安大爷和大奶奶用了早饭,便叫了另几个丫鬟在外屋伺候着,也自去用饭。
莹然就给安解弘亲手砌上茶,问道:“大爷瞧瞧合不合口味。”
安解弘接了茶笑道:“只要是娘子烹的,自然是好的。”
莹然抿了嘴笑,便问道:“那赵氏......”
安解弘打断她的话道:“这你就别管了。我和妹妹都给过她机会,却是她自己的错儿。与你无关。等过一阵子,就打发她到东南的庄子上去。”
莹然便道:“妾身不是那容不下人的。大爷和赵氏多年的情分,再给她个机会吧。”
安解弘心里不知怎地却有些难受的。刚进门的小妻子,为了讨夫君欢心,竟连别的女人都能容得下。不由又是感动,又是羞愧,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从来就没有过通房丫鬟,只干干净净地等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便暗地里发了誓,必不做让自己妻子伤心失望的事。
两人对望,却是头一次有了心心相印的感觉,感情自是更深一层。
这边媚庄做了承王侧妃,自是觉得生不如死,几次意图寻短见,都让人拦了。
承王看她成日哭丧着脸,也厌了她。再不过她这边,
又过了几日,有皇后的人过来偷偷和她联络,才觉得好受了些,方打起精神,要从逆境里奋起,不让自己成为皇后的弃子。
而呆在镇南侯范朝晖魏县行辕的姒婵却是进退两难。
本来,她会是镇南侯的贵妾新妇,以后,会是镇南侯的正室夫人。岂料一来山南府,便峰回路转,成了奴婢。
镇南侯的外院客房戒备森严,平日里就入厕换洗都有仆妇亦步亦趋地跟着,想伺机逃回京城都不成。
姒婵心思机敏,不由细细思索此行的点点滴滴。却还是无法断定那山贼是否跟镇南侯有关联。
只因这山南府的山贼猖獗却是整个流云朝出了名的。镇南侯虽能征善战,在此地灭了一部分山贼,却还是未能尽灭,所以一直不得回京。看来山贼多半是真的山贼,并不是人假扮的。
可若山贼是真,那镇南侯为何不点齐大军,再次剿匪呢?--要知道,那皇后赐的贵女眼下不知所终,却是极可能被山贼掳去!这可是镇南侯的女人,就算未成婚,有懿旨在,就是板上钉钉的平妻身份。对于镇南侯来说,可是脸面上不好看。
一日便瞅了机会,找了外院的一个婆子,要见镇南侯。
那婆子冷言道:“我劝姑娘还是消停些。惹恼了我们爷,直接配了人,大家都松快。”
姒婵脸涨得通红,她长到如今一十八岁,在家受宠,进了宫又得皇后的青眼,实未被人如此轻视过。却又无法跟这婆子理论,只好软语相求,又下了重本,将皇后赐的一支内造的上好珠钗偷偷塞了过去。婆子接了钗,却依然将她推回小院,不肯传话。
姒婵为人素有急智,此时见了这等惫懒婆子却束手束脚。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博命,就往那院墙上一头撞过去,立刻鲜血淋漓,晕了过去。
那婆子才慌了手脚,镇南侯吩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