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喜欢你的权力。”
无方觉得无所谓,他喜欢是他的事。喜欢她的人多了,她阻止不了,也不会感觉有任何负担。
见她完全无关痛痒,他渐渐负气,“如果我们一辈子出不去,你再也见不到白准,那怎么办?”
她认真想了想,即便没有白准,她也不会将就他,“我没关系,我可以活很久,在哪里修行都是一样。你就可惜了,意生身会变老,这一世当不成皇帝,中土也会被罗刹王变成第二个罗刹鬼国,这么一想你的担子比我重多了。”
明玄已经无法和她交流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被她堪破了什么,她才字字诛心?
他不得不转变态度,懊丧地说:“师父,你一定要戳我的痛处吗?”
她也浮起了笑模样,“开个玩笑罢了,我是想激励你别放弃,外面还有大好的江山,等着你去执掌呢。”
两下里沉默,火光熊熊,最终引来了山里的罗刹。一抬头,结界外已经围了一大圈,个个怔愣着两眼,大概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这么明目张胆吧。
无方皱了皱眉,“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那个打过交道的女罗刹兴致高涨,“看,我说得没错吧,一男一女,肉质甜美。”
甜美大家都看出来了,可是上头点名不让动的,光看看是可以,下手到底不太敢。
“你们这么做,想过全体罗刹的感受吗?”领头刹左右瞥了两眼,身边定力不够的,口水滴滴答答流了满地。考验罗刹的忍耐极限,不光是对他们自身安全的漠视,也是对罗刹一族自制力的挑战。猎手看到猎物,有非常直接的条件反射,瞳仁聚焦,心跳加速,唾液开始急速分泌……领头刹把脚挪开了一点,因为鞋底都快湿透了。对于这种明知自己很好吃,还公然在他们面前晃悠的人,他表示十二万分的唾弃。
“我觉得……既然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我们就不必替他们考虑太多了吧。”一只罗刹嘴里说着,把脸贴到了结界上。
无形的壳,看不见,触得到。悄悄伸手摸两把,凉凉的,很光滑。曲起食指敲击,居然发出笃笃的轻响……不方便挥舞手里的铁锤砸破它,动了点死脑筋,使劲把头往前拱。只要脑袋钻进去,结界破了,到时候全民共享盛宴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从里面向外看,被挤压得变了形的罗刹脸,着实很叫人恶心。明玄支起身子道:“别忘了你们大王的命令,不许你们动我们一根寒毛。”
大多数罗刹的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情,是啊,肉虽美味,万一大王怪罪下来,那可是要吃不完兜着走的。有必要为了这均分下来还不够塞牙缝的一点肉量,冒那么大的险吗?
但也有被冲昏了头脑的吃货,提出了个馊得不能再馊的建议,“这样吧,我们先把人吃掉,如果大王问起来,就说他们掉进刀轮海淹死了。尸体放着也是发臭,为了不浪费粮食,我们在变质前炖了一锅汤,大家分了,怎么样?”
众罗刹眼睛顿时一亮,好办法啊,真是个无懈可击的好办法!起先害怕不能交代的,在有了解决方法之后也动心了,他们隔着屏障跃跃欲试,甚至和他们打起了商量:“你们自己出来,可以保证你们无痛死亡。如果顽抗,最后活活饿死,肉都饿没了,你们死得痛苦,我们吃不饱,多没意思。”
所以互惠互利的方法是放弃抵抗,老老实实走出去让他们吃掉吗?到底高估了这些罗刹鬼,美食当前,大王的话根本不管用,他们想到的只有他们自己。
口腹之欲,千古难题啊。无方已经做好了准备,其实没法从这里走出去,最后终究难免一战,早一天和晚一天又有什么分别?
她看了眼明玄,他提着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行至最后了,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结界恐怕不能支撑多久,罗刹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把他们包围住。那些嘴脸丑得千奇百怪,但却有同样锋利的獠牙和利爪。无方看见屏障的边缘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缝,像春天河面上的碎冰,变得薄而脆弱。无数的手爪按压上来,结界终于消失了。她吸了口气,从腰间抽出骨鞭——大杀一回吧,也不负今生为煞。
外面的罗刹蜂拥而入,只看见乌泱泱一片,前面走得慢的,被后面赶超上来的一脚蹬开了。她咬住牙,扬起鞭子蓄势待发,正欲搏命的时候,一道蓝色的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窜到了半空。那片光带起先只有三寸来宽,扶摇直上,忽然光华大作,迸发出耀眼的辉煌,照亮了整个草原。罗刹大军有点慌,纷纷顿住了步子,眼睁睁看着穹顶逐渐龟裂,像磕破的琉璃盏。转身欲逃回山里,然而来不及了,天塌地陷,阳光穿破夜空倾泻而下,如千涧的水,瞬间将世界填满。
黑暗里呆了太久,乍见阳光,觉得分外刺眼。无方捂住双眼,只听见周围哀嚎声四起,那些罗刹不能见太阳,大概都被烧焦了吧!她心里知道,一定是白准来救她了,越急切,越睁不开眼。好不容易适应了,迷茫间见两山并起的低谷间,有人身披金芒背光徐来,辨不清眉眼,只看见他的轮廓,宽肩窄腰,下裳因身量颀长,拉得修竹一样挺拔。
第61章
周围的嘶喊渐渐趋于平静,空气里弥漫起腐肉的味道,一阵阵熏人欲吐。
强光封住了她辨别的能力,她看不清,只是很用劲地细打量。这身形像他,这出场气氛的渲染也像他,尤其臂上那柄异形的弓,那么强悍有力,她记得它,曾经不止一次见过它。罗刹王的世界坚不可摧,也许世上只有一样神兵能破开魔咒,这神兵就是他的藏臣箭吧。
无方向前迎了两步,盼得太久,很害怕是一场梦。她不敢走得太近,努力控制情绪,唯恐梦醒了,自己还在无边的黑暗里。
他走过来,起先步步沉稳,不疾不徐。渐渐步子加快了,快一点、再快一点……然后奔跑起来,越跑越快,猛地化作流光到她面前,还没等她开口便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娘子……”他忍不住嚎啕大哭,“我可找着你了!这几天我吃不好睡不着,一闭眼睛就看见你。再找不到你,我就打算上吉祥山找莲师讨说法去了。”
他呜呜咽咽,人设的包袱早就败光了。无方见惯了他一惊一乍的模样,并不觉得他的形象有什么坍塌。心里反而那么平静安全,只是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紧紧抱住他的腰,让自己的脸颊贴着他的颈项,多好,温暖的他,多好啊!她大张着眼,眼泪从眼尾滔滔流进领褖。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化险为夷而已,虽然过程耗费了一点时间,但至少没有伤亡,也算无惊无险。她设想过很多遍,他来了,她就对他淡淡一笑,或者再矫情地怨他来得晚,责怪他两句……可是真的重逢,场面完全不由她控制了。这个傻子的情绪会感染人,她揪住他腰上的布料,跟他一起大声抽泣起来。
这景象,看得旁观的人很无奈。他花了四天时间找到这里,已经算神速了,分开也不过几个昼夜而已,用得着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吗?真刺眼啊,明玄静静看着,静静地笑。他的麒麟生了一套表演型人格,也是,如果没有那么充沛的热情,流放秽土的漫长岁月里,恐怕早就自暴自弃堕入魔道了。
情人相见,那种不顾一切,山崩地裂的感情,也是让人瞠目结舌。他们互相表达思念之情的途径,就是大力揉搓对方的脸。好好的两张脸,被揉出各种式样和形状来,揉得隐隐发红,然后啵地亲一下,完全不忌惮有外人在场。
一向被自动忽略的璃宽茶抱着胸,看出了些许感伤。真正的爱情很美好,令主和魇后的应该算是了。多可惜,自己年纪比令主小,感情阅历却比令主丰富得多。三百岁那年初入情场,这些年露水姻缘有过不下百回了,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念念不忘。
他们两个蜜里调油,局外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招呼。
“货真价实的意生身?”璃宽看明玄一眼。
明玄摆出一副高端的姿态,连点头都点得很有腔调。
璃宽心下哀叹,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屎壳螂变知了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他得好好回忆一下,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他。不想不要紧,一想吓一跳。从须弥瀚海初见起,他和叶振衣好像就不对付。这人夹枪带棒的,老是挤兑他,他当然也不是好惹的,还击起来毫不含糊。没想到转了一大圈,他居然变成了老板的老板,这就有点不好办了。不过审视他两眼,很快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再了不起,还不是个肉体凡胎吗。自己是无所谓的,如果在中土混不下去,那就回梵行刹土好了,反正他又不想在那里发展事业。
“幸会。”他皮笑肉不笑着,“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今天起重新认识好吗,这是我的心声,也是我们令主的心声。”
明玄终究是帝王,以前就带着三分骄矜,现在真身暴露了,更加显出高人一等的气势来。他倒不小家子气,对璃宽茶的兴趣也不大,随口嗯了声,“今天起一切从头开始,但愿能有一个好开端。”
要好开端一点都不难,只要他一心一意当他的好皇帝,别插手别人的感情生活就可以了。
其实细想想,他也不容易,他对魇后的暗恋,作为情场老手的璃宽茶早就看出来了。以他现在的身份,他和令主的关系也是剪不断理还乱。应当怎么比喻呢,差不多是合作开发的关系、是主会场和吉祥物的关系、也或者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试想一下,眼巴巴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爱上了自己的宠物,那是何等揪心的一种境况啊。人妖混杂的世界不好混,任何东西都有变成情敌的可能,这么一想,简直有点怜惜他。
“要不然……”看这场面难分难舍,璃宽试探着建议,“我等先回避一下?”
戳在眼窝子里也不是办法,看多了自己难受不是吗。
明玄收回视线举步就走,这点璃宽很佩服他,不愧是干皇帝的,当断则断,不像他家没出息的令主。
他们往山口去了,这里只剩下哭得荡气回肠的一对小情人,令主絮絮叨叨反省自己,“要是那天没让你回尔是山多好,现在我们已经成完亲,动作快的话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他对自己的生育能力还真是出奇的自信呢。老是这样,聊着聊着他就开始不着调,所以他的话只能听一半忘一半。无方渐渐平静下来,擦了眼泪说:“那天你赶我回尔是山,是不是因为得知了意生身临世的消息?你是麒麟,得入世护主,所以把藏臣箭供在大殿前,随时等待帝王的感召,是吗?”
令主支吾了下,“你都知道了?是明玄告诉你的吗?其实我不是有心瞒你,毕竟这个真身不大光彩,我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麒麟有什么不光彩的,上古四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