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曜裂变完成,已经嗡嗡冲上前缠住那具元婴阴尸。
凤女有些迟疑的回头,试探询问:“主人?”
苏慕歌阴沉着脸,吐出一个字:“杀!”
得了她的令,凤女才敢痛下杀手。
而炼尸冢内又跳出的三具金丹境炼尸,则交给斗法能力较弱的木曜和银霄。
上行裴翊同火魔斗的天昏地暗,下行炼尸和灵兽打的不可开交,宋珈岚不疾不徐的倚着炼尸冢,唇线稍稍一提,轻蔑道:“丫头,你手中还有多少只灵兽,全都放出来教我开开眼?”
苏慕歌耸耸肩,摊手:“没了。”
“好得很,就剩下你和我了。”
“不。”苏慕歌祭出宵练,缓缓拔下剑鞘,纵剑一指,横眉以对,“我还有剑!”
一看见剑,宋珈岚心头火气蹭蹭向上冒:“你的剑术谁教的,是不是萧卿灼!”
“你根本不配提我师叔的名字!”苏慕歌神色冷淡,语气却极为凌厉,“师叔陨落之前曾告诉我,说你是个可怜的女子,教我日后勿要记恨你,我答应了。但你却将师叔的肉身炼成阴尸,我不能忍,还妄想再次抢走师叔,我更不能忍!”
虽然心知宋珈岚不会再害死师叔,但这女人是个变态。
难保她不会将师叔折磨的生不如死!
“我可怜?”宋珈岚指向自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说我可怜?!”
“慕歌,同她废话什么?!”
一道剑光拂过,一身血污的秦铮出现在苏慕歌身侧。
苏慕歌见他灵气虚耗严重,忙问:“外面情况如何?”
“放心,差不多快要平定了。”
“这么快?”
“那是自然,咱们蓬莱弟子各个骁勇善战,冉家和蓬莱其他世家也都派了人来,他们人多势众又如何?”秦铮剑眉一挑,故意拉长声音道,“再加上师父已经出关,一招击杀合欢宗宗主璇姬,几乎吓傻所有人!”
“师父出关了?”苏慕歌惊。
未见天劫,看来师父化神失败。
之前师父不是说他卡在瓶颈上,要么陨落,要么成功吗?
“蓬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身为掌门,当然得出关!”秦铮说的铿锵,却甚为忧心的蹙了蹙剑眉,总觉得师父有些怪怪的。
“慕姐姐!”
正说着,雷婷和冉晴空也都到了。
看样子是收到消息,急匆匆往回赶的。去通知他们的人,八成是燕衡那小机灵鬼儿。
两人脚才挨着地,宋珈岚剑眉一蹙,她凝视着苏慕歌背后的九尾,蓦地一拂袖独自飞走了,连她的炼尸冢都没带上。
苏慕歌有些发愣,虽然来了帮手,但三名金丹境修士,不至于将她给吓走吧?
“算她跑的快!”秦铮不屑道。
“估计是听见桑前辈已经出关,识趣儿离开了。”雷婷揣测。
“或许吧。”冉晴空微微颔首,同样是血染长袍,脸色苍白似纸,可见邪三宗确实不易对付,若非桑行之强行出关,此一役,蓬莱至少折损四成以上精英弟子。
苏慕歌拧着眉头,以她所了解的宋珈岚,莫说师父化神,便是封神了,她也不会失态退缩。下意识的转过头,青木仍旧蜷缩在九尾背上,被水曜的防护罩牢牢护着,并无任何异状。
“师叔?”
不知为何,苏慕歌心头忐忑难安。
她悄然收了剑,走近九尾,曲起指节在防护罩上轻轻一弹。
“嘭”的一声,防护罩破碎。
同时碎掉的,竟还有九尾背上的青木!
几人全都目瞪口呆,秦铮上前抓了一把,掌心空空如也:“这是怎么回事?”
九尾一时反应不过来,平素微微斜挑的狐狸眼圆圆睁着:“主人……主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好……!”
苏慕歌怔愣过罢,掐了个腾云诀向神庙方向疾飞。
秦铮旋即跟了上去:“等等我!”
冉晴空本也想走,却被雷婷拦住:“晴空,咱们还是先帮忙收拾这些炼尸吧?”
冉晴空迟疑了下,恩了一声。
******
神庙这边白芷道君和金光道君已经先神隐了。
毕竟痕这般疯疯癫癫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你拽什么拽,拽什么拽!”五头蛟头破血流,鳞片扑簌簌落着,仍在继续撞击。痕则对着海蚌咆哮,将土曜骂的狗血淋头,“区区一条没骨头的臭虫,畜生,你和老子谈什么气节!?”
“我是臭虫,我是畜生,可你也不过是面破镜子,你就有骨头啦?!”土曜针锋相对,骂的也很大声,“破镜子,你又拽什么!”
“你他妈敢说我是面破镜子!”
“破镜子!破镜子!破镜子!”土曜重复一百遍!
他并不是闲着没事找骂,在五头蛟的剧烈撞击之下,它的灵识逐渐消沉,唯有如此,方可保持清醒。
痕暴跳:“撞,给我撞!”
但五头蛟却停了下来,高高仰着头,身体蜿蜒着,好似雕塑一般。
痕鼻息一滞,掉过脸,待见着来人,双眼迸发出光芒:“主人!”
青木浮在水中,看着他笑:“我不是你的主人。”
痕抖了抖,双膝跪倒:“神主的神念,对于属下来说,也是一样的。”
“一样的?”青木慢悠悠的飞上前,停在蚌壳上方,徐徐道,“你会使这种伎俩,去迫害你的主人么,在你眼里,我只是你唤醒灵神的工具而已。”
痕一凛:“属下也是没办法……”
待神主醒来,定会原谅他的。
“你那么有能耐,有的是办法。”青木掸了掸蚌壳上的鳞片,一屁股坐下,“只是你当真确定,我回去灵神主的识海,待他苏醒之后,一定会冲破这座囚牢么?”
“那是自然!”痕万分肯定,“若不然,这神力中的怨气作何解释?”
他当年离开灵界寻找灵神主被镇压之地,原本只是想要拜祭一番。
正是感受到这股怨气,才心心念念的想要救出灵神主。
“是谁告诉你,有些许怨气,便是个满心仇恨、不顾苍生安危之人了?”青木颇好笑的睨着他,“比如你所熟悉的苏慕歌,曾被你害的那么惨,也曾煞气缠身,但你见她哭着喊着要去逆天了么。怎么,你口中伟大的灵神主,竟连个凡间女子都不如么?”
痕讷讷无语,他抬头窥探青木。
总觉得他和之前见到时,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您也只是主人神念,您的话,并不能完全代表主人的想法吧?”痕收敛心思,轻呼口气,尽量不被他所影响。依然尊敬跪着,伏地一叩,“还请您回去主人识海内吧。”
“闹到这般田地,我自然是要回去的。”青木盘膝坐在蚌壳上,“我只是同你打个赌而已,你们的神主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收回所有外泄的神力,完成自我封印。”
“不可能!”
“哦?”
青木闲闲勾了一个长长的尾音,轻笑道,“莫要忘记,我可是他的意识体,即便他本心想要逆天,我这意识体不答应,他也没辙啊。”
痕诧异:“你乃主人神念,为何不向着主人?!”
青木挑挑两弯疏淡的眉:“我偏不向着,你又能耐我何?”
痕快要气厥过去,但面对青木,始终说不出一句不敬的话来。
“青木?”
桑行之匆匆赶来神庙,视线扫过狼藉的一切,定格在青木身上时,墨瞳微微一潋。听他说话的腔调,神态,俨然就是……
因此他用的是疑问句。
青木抬了抬眼,穿过痕看向桑行之,也只是淡淡一瞥,就收了回来:“哦,原来是你,桑行之,我的好朋友。”
他这般拿腔拿调的说话,桑行之倒是有些不确定了:“不知您是哪一位?”
“我是哪一位?”
青木明亮的眼睛冷了几分,声音却依旧软软糯糯的,“我是一个被剔除神籍的蛮荒古神,曾司天下灵物生存与毁灭,”青木翘起食指,向痕的方向点了点,“他们都尊称我为……灵、神、主。”
此言一出,桑行之同痕俱是一愣。
痕才是见过灵神之人,却有些反应无能的样子,神主明明不苟言笑,哪里是这幅鬼样子?若说被囚禁太多年,囚禁的有些傻了,之前忽悠调侃他的时候,可真真精明的很。
他将询问的眼神投向了桑行之。
而桑行之只是平静的同灵神对视,终究,墨瞳里滑过一丝失望。
垂下头,白发从肩膀滑落,敛衽行了一礼:“下界修者桑行之,拜见神主。”
“你乃是我八拜之交,不必行此大礼。”
“晚辈不敢同神主攀亲带故,晚辈的朋友,只是一个普通人。”
“哪里是什么普通人,青木是我的意识体啊。”灵神忍俊不禁,指尖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我这里,储存了他所有记忆,我即是他,他即是我,有何不同?”
桑行之摇头:“相距甚远。”
“那、如此呢?”灵神伸手在蚌壳一拍,一道青烟袅袅升起。只听“咯吱咯吱”骨骼生长的声音,待烟雾散尽,蚌壳上的粉娃娃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神采飞扬的红衣男子。
灵神眉眼灼灼,绞着自己一缕发丝,淡淡笑了笑,却更像是在叹息,“桑行之,你且告诉我,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同萧卿灼一模一样的容颜,并且拥有他一世记忆,哪里不一样?
但就是不一样。
饶是灵神拥有他的全部记忆,但那些记忆,那些记忆中的人,对于灵神而言,只是他不经意间做的一场梦,他漫长记忆中的沧海一粟。
他并不曾真正参与过,并不知经历那些记忆时,青木心中是欢喜还是苦痛。
他空有记忆,却没有任何感觉。
他同你熟稔,也只是熟悉你的故事。
而那个曾与你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成长之人,已经彻底融进了别人的记忆长河中。
桑行之脸上滑过一阵浓郁的黯淡,默默叹了口气。
不只桑行之明白,宋珈岚也明白。
宋珈岚停在桑行之后方不远处,看着端坐在蚌壳上的红衣男子。
起初时,她的眼神是迷乱的。
宋珈岚第一次见到萧卿灼那年,筑基大圆满修为,鸿蒙大陆第一宗天选圣女。
而萧卿灼却只有筑基中期,来她鸿蒙大陆,来她第一宗,只是为了重伤中的桑行之盗取一颗灵药……
他的好,他的坏,他的一颦一笑。那些回忆宛如开闸的水,奔涌进她识海之中。
然而就在灵神将目光扫在她身上时,宋珈岚失去的清明几乎在一瞬间,全都找了回来。
她突然清醒的认识到,那个曾经欺骗、背叛、伤害过她的男人,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宋珈岚心下凄凄然,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充满了无力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