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也好统一口径,免得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钻了空子。”
周妈妈便问:“那姑奶奶要怎么做呢?”
“不怎么做”,林兰馨站在陶然居的入口处,望着从自己卧室里透出的烛光,脸上慢慢泛起了一丝带着凉意的笑容:“娇杏我是不会赶走的,我甚至会让姑爷偶尔宠幸她一次两次。只不过,她想生个一男半女然后爬上姨奶奶的位置,这辈子都别指望!你说我不该带她出去,其实我是故意的,我甚至故意在她面前发二太太的牢骚,就是想看她到底能背叛我到什么程度。她从几岁起就跟了我,我本来打算过一两年就为她置办嫁妆,再让我爹在他手下的各级管事中挑一个又可靠又有本事的,好好地把她嫁过去。这样她一辈子都在我们林家的庇护下,没人敢欺负她,谁知道,我怕别人欺负她,她却要欺负我……”
门楣的阴影里,林兰馨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轻轻吸了吸鼻子说:“这样也好,我也就没什么好不忍心的了,我要让她一辈子看着姨奶奶的位置够不着,就像在狗鼻子上栓根肉骨头一样!”
“姑奶奶……”
林兰馨打断她的话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觉得我不该纵容娇杏继续跟姑爷不清不楚,对不对?你不懂,弄走这个,二太太又会想办法塞进另一个,二少爷那边的何氏,不就是她塞进去的?现在都怀孕五个多月了,二少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就是给这个有婆婆撑腰的宠妾给气的。我留着娇杏,偶尔让她得点甜头,以她那好大喜功的性子,还能不一五一十地告诉二太太?且让她们偷着乐去吧,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周妈妈几乎要对自家姑娘刮目相看了,一直以来她都以天真可爱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想不到这么有见地、有手腕,连素以精明著称的二太太都不是她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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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潜是沈鹤的次子,但大伯沈鹏还有一个儿子沈湛,所以在沈家水字辈的少爷中,沈潜排行老三,故称三少爷,林兰馨称三少奶奶。
沈家嫡系,也就是老威远侯沈迭这一房,水字辈的孙子共有六个:老大沈湛,老二沈渊,老三沈潜,然后是沈涌,沈波,沈涛,后三个是四老爷沈鹄的儿子,目前跟父亲住在潞州的知府任所,暂时不会在沈府露面。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二十二章 主仆合计
从薛凝碧房里告辞出来,俞宛秋还在路上就忍不住问茗香:“怎么去了那么久呢?”
知墨提着一盏小巧的莲花灯笼在前面照路,茗香扶着俞宛秋的手臂说:“吴大娘来了,一见到我就拉着说话,那亲热劲,姑娘是没看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平时关系有多好,其实她以前见到我根本都不搭理的。”
俞宛秋用略带责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是小辈,她是长辈,又是二太太的陪房,吴大管家的娘子,你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还指望她搭理你?”
茗香急忙澄清:“不是的,我知道她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奶奶,每次老远看见就点头哈腰地凑上去请安了。”
知墨被她逗乐了,打趣道:“你是怎么点头哈腰的?口说无凭,现在就做给姑娘看看,我们才相信你果然知道怎么巴结。”
茗香瞪了她一眼:“一边去,人家跟姑娘说正经事,你就会在旁边歪缠。”
俞宛秋轻轻扯了扯唇角,这会儿她实在没什么心思开玩笑,因为“有头有脸”的吴大奶奶会突然光临她的寒舍,绝不是串门那么简单。再结合今天在黄花鱼宴上遭遇的一切,她心里其实已经有几分明白了,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问:“吴大娘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知墨回道:“也没具体问什么,就是随便拉呱,她一直坐着不走,我们只好陪着她聊。”
茗香口快,抢着说:“怎么没问?绕来绕去的,还不就是想打听我们在东岳庙都做了什么,有没有遇到……”
“哎呀”,知墨突然脚下一崴,灯笼上的珠串顿时叮咚作响,茗香急忙上去拉了她一把,嘴里数落着:“你走路小心点,看把灯笼砸了,这可是琉璃的。”
俞宛秋心里明镜似的透亮,知墨哪里是走路不小心,她这是在想法子拦着茗香不让往下说呢。
几个人走回山水园,兰姨老远就迎上来,一把拉住俞宛秋说:“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带着素琴去接你了。这园子白天还好,晚上空旷得很,府里的下人又良莠不齐,万一潜进来一个心怀不轨的,可怎么得了。”
“没事的,我又不是一个人。”俞宛秋发现兰姨的手心湿冷粘腻,心里有些愧疚,她和薛凝碧相处投机,就多坐了一会儿。要不是茗香去得太迟,她担心山水园里出了什么事,兴许现在还在薛凝碧屋里。
她们进去后,兰姨立刻关闭园门,从里到外层层下闩,直到连窗户都关上了,才重重地吁出一口气,在俞宛秋身边坐了下来。
俞宛秋笑着提醒:“妈妈,现在是夏天了,你还把窗户关那么严,想把我们闷死啊。”
兰姨不以为然地说:“闷死总比被人害死强。”
俞宛秋一惊,这话从何说起?她小心翼翼地问:“妈妈是不是听到什么了,还是园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姑娘你别怕”,兰姨意识到自己的过度紧张可能吓到姑娘了,忙伸手抚住她的肩膀,见姑娘还在疑惑地看着她,忙催着素琴说:“快侍候姑娘洗沐去吧,再不洗水就冷了。”
等俞宛秋在卧室里换好睡袍,准备到前面的起坐间看看书,兰姨却走进来说:“姑娘,我有些话要跟你讲。”
“嗯”,俞宛秋乖巧地在炕上坐了下来。
兰姨踌躇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那天去东岳庙,你是不是遇到了安南王世子?”
“没有”,俞宛秋本能地否认,即使是兰姨,她也不想让她知道。怕她担心是一方面,另外她也觉得,只有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才能真正保住秘密。
兰姨忿忿地说:“既然根本都没打过照面,老太君今天为什么要当众质问你?二太太还派她的陪房过来探消息,真是吃饱了撑的。”
“我怎么知道!她们要疑神疑鬼,我也没办法。”俞宛秋没好气地皱紧了眉头。
兰姨叹息道:“我本来还以为,你救了老太君的命,以后她会真心对你好,现在看来,这府里个个都是没良心的,只会过河拆桥。二老爷受了自己亲妹妹的临终托孤,又收了那么多银钱地契,一年到头看都不来看你一眼,二太太还把你当成眼中钉,所以我怀疑……”
“怀疑什么?”
兰姨推开窗户朝外面看了一会,确定四周没人后,才小声说:“我怀疑那些钱都被二老爷夫妻昧下了,怕你有一天会揭穿他们,所以容不下你,总想把你赶出去。”
俞宛秋无奈地说:“昧不昧,都已经死无对证,我那时候年纪又小,并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财产,就算你亲眼看见了,又如何?他们还可以倒打一耙,说我们忘恩负义,故意捏造事实,好向沈府敲一笔。”
兰姨忙表示:“这点请姑娘放心,我还没老糊涂,知道这种私相授受的事,当事人不承认,旁人也没办法,我说我看见了,谁能证明呢?”
俞宛秋点着头道:“就是啊,所以这事你千万别再提起,就当没看见过。”
“嗯,我省得的。”
今天在宴席上受到老太君无礼盘问时,俞宛秋也曾有过带上银票地契轻装离开沈府的念头,这时候看着从南边带来的几只黑漆描金箱子,突然觉得不舍起来。沈府已经从早逝的女儿女婿手中得到了太多的好处,这些拿不走的器皿摆饰凭什么要留给他们?不如早点处理了,换成银钱细软,要走的时候也好带走。
于是她把最近遇到的一切细细分析给兰姨听,让兰姨相信,沈府已经对她相当忌惮,这些情绪总有一天会堆积到积点,一旦崩裂,如二太太之流的泼辣货,说不定真会赶她走,而老太君也决不会拦着媳妇帮着她。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还不如早做准备,把一些不用的器皿首饰或变卖,或寄在典当行,山水园里,只留下平日生活所需就够了。
上次兰姨会坚决反对,主要是冲着老太君的态度去的。她认为自家姑娘那样救过老太君后,老太君会成为姑娘在府里最大的靠山。现在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老太君心里或许是有一点感激,请客吃饭的时候不介意让她家姑娘占一席,但如果姑娘的存在会妨碍到沈府的利益,她是决不会心慈手软的。
所以这次,她也没什么异议,只是又有了新的担心:“这变卖也好,典当也好,都要托个稳妥的人才行,不然,小心被人骗了。”
俞宛秋摇着头笑道:“你看哪里有稳妥的人?太太把家财托给自己的亲哥哥,结果又如何呢?求人不如求己,这事,还得我自己去打点。”
“可是你天天关在府里……”
“别担心,其实外面到处都是女人,就是这沈府喜欢把女人关禁闭。上次去东岳庙的路上,我还下车去点心铺里买过东西呢,里面站柜台的也是老板娘。”
“听素琴她们回来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啦,抽个时间我自己亲自去典当行跑一趟。”
“我陪你去。”
“好。”
半天没再听到姑娘的声音,兰姨探头朝炕桌那边一看,嘴角漾起了疼惜的笑意。可怜的姑娘,今年才十三岁,白天上一整天课,晚上又被老太君审了一顿,怎么能不累?心累,身也累。
她轻轻抖开薄薄的丝绒毯子给姑娘盖好,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陶然居的东厢,林兰馨的卧室里,一番激情后,林兰馨趴在相公汗津津的胸前问:“四月初八那天,家里有什么事吗?”
沈潜的第一反应也是浴佛节,到时府里的各个侧门都会打开,在门口摆上舍缘豆,让路人随便取用。至于府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安排,他想了一会才道:“前天好像听爹提起过,后园的玫瑰今年开得特别好,想请安南太妃婆媳俩过来赏花,喝玫瑰茶,吃玫瑰饼,在府里盘桓一天。”
林兰馨冷笑起来:“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有些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我倒想看看,万一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会露出什么样的嘴脸呢。”
“兰馨”,沈潜揽住心爱的小妻子,有些抱愧地说:“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但我现在才是个童生,实在没办法带着你和娘出去单过。你以为我不想离开这里吗?从小我就看着娘受尽了她的欺侮,现在又轮到你!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要像四叔那样,谋个外放官,然后带着你和娘远远地离开,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林兰馨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我家相公最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