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母亲当年所说的话,如果找不到父亲,就让她到云阳城去找父亲一族的亲人。她心中默默的念道:该是时候了。
过了三个月,一个身材瘦弱,面容清秀的少年,斜背着一个包裹,腰间跨着短剑,在那个荒村的废墟之处,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踏上了远去的旅程。
第5章 远行
顾颜一个人走在路上,包袱里是她多年积攒下来的一贯钱。这些年来,她见惯了旁人的冷眼,见惯了世态炎凉。所以越来越长大的她,不敢轻易露出女子装扮,只肯做男装打扮。虽然她已经不惧怕那些江湖上的毛贼,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想,她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好。
腰间的短剑是她用当年捡到的残破兵器打磨出来的,她曾经用这柄剑杀过一个觊觎她美貌的登徒子。那个人悄悄的跟随着她,欲行非礼。被她发现之后,一番搏斗,便拔剑将他杀死。那是她平生头一次杀人。或许是小时候见血多了的缘故罢,她居然十分冷静,手都没有发抖。
在出行之前,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练习了一种叫做“控火术”的法术。这是记载在那本册子后面,最为粗浅的几种法术之一。是炼气期的入门弟子熟悉灵气运行的一种手段。虽然这只是最粗浅的手段,但对付一般的江湖人士也已经足够了。她至今仍然记得母亲在那个只有炼气一、二层的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这就是修仙者与凡人的差距,如同天堑,虽短却无法逾越。
云阳城是越国北方的一座中等城市,位于天目山脉的西侧,天目山号称是“海内三十六洞天”之一,那里必然会有很多修仙者出没吧。在迈入修仙界的门槛之后,她不禁的有些兴奋,想看看书里记载的,那些真正拥有大神通的筑基、甚至结丹期的修士,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所处之地,在越国的东南,要去北方的云阳城,至少要走七八百里。她仅有的钱,又舍不得用来雇车,就只能靠步行了。她虽然是个修仙者,但一没有法宝傍身,第二层次又不高,每天只能走几十里。
如今世道不靖,到处都是战乱,流民四起。有人见她一个少年孤身上路,就想半路打劫她。都是些剪径的毛贼,在她小小施展了一个控火术之后,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有的还奉上自己全部的打劫所得,算是赔罪。几次三番之后,顾颜居然积攒了小小的一份家底,大概有几十贯钱之多。
有了这笔钱,顾颜就想找一个城市,然后寻找一个可靠的商队,跟着他们一路同行,这样子也能够安全一些。虽然如今天下烽烟四起,但商业并没有因此而凋敝,反而变得愈加繁荣起来。她这一路行来,见得最多的,就是有着武士护送,有时甚至还有军队看顾的商队,到处行走。而这些商队,有时也愿意吸纳一些有武力的单身旅者加入。
这天中午,她到了一个叫作东莱的地方。这是方圆数百里的交通要塞,四通八达,来往的商旅最多。她到了城中,寻了个地方吃饭,然后就去城东的集市。
一般这样的大城,在外城都有相当规模的集市,都是形形色色人等出没的地方,打探消息,这里是最好的处所了。
顾颜如今是少年的装扮,她身量本来比同龄的人要高,就如同十三四岁的少年一样。再加上腰间带着短剑,都以为她是孤身出来闯江湖的剑客。乱世之中,没有比武力更受人尊敬的了。所以在这样的大城之中,反而没有什么人惹她。
到了集市里,她随意打听了一番,发现商队虽然不少,但都是往南走的,没有从这里向北去的。她略感诧异,向当地的掮客打探详情。
那掮客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很是精明,听她细问,就笑着说:“听说越国和宋国又在打仗了,两边的大将都是厉害的,打起来不得消停。只是苦了我们这些人啦,兵荒马乱的,谁又敢往北去呢,就连本来去北方的商队,现在都急忙往南边赶呢。”
顾颜皱起眉来,她对付几个毛贼虽然没问题,但要是遇到训练有素的士兵,可没把握一定能够对付。还是找一个有实力的大商队随行的好。便问道:“就没有往北边去的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贯钱放在桌子上,“要是能找到,这赏钱都是你的。”
那掮客两眼有些放光,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昨日城中来了一位夫人,听说她要往北方的云阳城去呢。只是要走的路径很险,行程也快,在城中找了很多武师,都不愿意护送她们。公子不妨前去看看。”
顾颜微微一笑,问明了方向,自己寻去。果然在东南角的一块空地上,有一个青年坐在那里。顾颜便上前问到:“请问你们是往云阳城去的么?”
青年看她是个佩剑的少年,眼中亮了一亮,说道:“我家夫人有急事要去云阳,但北方正在战乱,原来雇好的武士都不愿前往,正在这里招募。这位壮士可有意么?”
顾颜看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这个“壮士”的称呼还真是怪怪的。她不自禁的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也是想去云阳访友的,不如结伴同行罢!”
青年喜道:“如此最好。如果平安到达,我家夫人愿以十颗金珠做酬。”
顾颜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她这几年多历世事,知道在这样的乱世,金子十分值钱。一百贯钱也未必换得到一两金子。十颗金珠,至少也有七八两了。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动心,一个人在这乱世生活了数年,她已经学得对任何人都先存三分防范之心。向那青年问道:“不知道尊夫人是哪里人,为何要向云阳城去呢?”
青年有些迟疑,说道:“我家夫人是越国的大族,往云阳城去,是访一位旧友的。”
顾颜一声冷笑,转身便走。这样兵荒马乱的年月,世家大族的女子出行访友。这种话拿来骗鬼么?
这时旁边一个很温和的声音说道:“少年慢走。”顾颜回头看去,见不远处住着一顶软轿,四周悬着帷帐,里面有一个人影,看不清楚。想必就是在此处招募人手的那位夫人了。只是顾颜的目光却并没看向她,而是看着站在轿旁的一名老者和一个青年。
那老者做道装打扮,约有四五十岁的模样,头发有几缕已显得发白。那青年大概只有二十来岁,身形很高,比她要高出一个半头左右。站在轿子的前面,老者却站在他身后,有些甘居其下的味道。顾颜在那本父亲留给她的册子中曾经看到过,修仙界向来只以修为论高下,从不分年龄辈分。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这青年和道士身上,都浮现着明显的修仙者气息!
按修仙界的规则,同一阶的人,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却不能察觉对方的修为层级。所以这两个人必然与她同是练气期的人。只是她凭着直觉,隐隐觉得道士的修为要高过自己,那青年想必更加强大了。原来这位夫人身边有修仙者护卫,她顿时起了几分警惕,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两人。
那青年同样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略一交击,便又分开,顾颜隐隐感觉到,这青年比她要强大得多。她向轿子内拱了拱手:“原来夫人有高手护卫,在下莽撞了。”说完就要告辞。
那夫人柔声说道:“如今北地并不太平,少年要去云阳,何不与我等同行,到达之后,妾身还有礼物相赠。”
顾颜并没停步,那轿子里又吐出个轻柔的声音:“一块灵石,如何?”
顾颜猛地停住,眼睛露出十分复杂的光芒。灵石可以说是修仙界最为通行的物品,因为天地间的灵气杂乱而又无序,最好的方法是通过吸取灵石中蕴含的灵气来修炼。在这块土地上的灵石矿脉,都是经过无数岁月的变迁之后,慢慢生长出来的。基本都保持在修仙门派和一些大的家族手里,普通的散修,想得到灵石是很难的。这位夫人必定有很深的背景,否则怎么会对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一出手就是一块灵石?
顾颜看了那青年一眼,淡淡的道:“如果夫人不说出详情,恐怕这一块灵石,在下不一定有福气得到。”
那位夫人道:“此地人多口杂,说话多有不便,不如回妾身下榻之处详谈如何?”
顾颜倒并不害怕,同级的修仙者之间,若非有深仇大恨,或是利益相争,彼此很少动手。毕竟一旦动手,多半是两败俱伤。自己也没有什么东西让对方惦记的,所以便大大方方的跟着去了。
那位夫人下榻之处倒并不偏僻,是在一间很大客栈里的小院,大概是全被她包了下来,里面倒很是清静。小轿一直抬到院中才落下,有一位侍女为她掀开了轿帘。
顾颜留神看了一下,这位仕女只是凡人,心中一笑,若是这位夫人连使唤的侍女都是修仙者的话,那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了。
这位夫人款款下了轿,脸上仍然罩着面纱,身上穿着端丽的华服,举止体态端庄而又典雅,她向着顾颜微微一笑,请她进去。
第6章 神秘的队伍
到了正厅,那位夫人坐在主位上,顾颜不客气的在客位上坐了,青年也坐在了下首,而那位道士则站在青年身后。夫人向着顾颜笑道:“妾身名华阳,这位是青阳子道长,这位是南泽况家的况轸。”
顾颜听她说到了南泽况家,就知道这必定是一个修仙家族了。想必这个青年就是况家的嫡系子弟,才能在小小年纪有这样的修为。这时听到华阳夫人问她:“不知公子贵姓,如何称呼?”
她便简短的回答:“我姓顾。”名字却不说了。
况轸的眉头一挑:“你是云阳顾家的子弟?”
顾颜淡淡的道:“顾衡臣是家曾祖。”顾衡臣便是顾家的家主,今年刚过百岁,是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也是顾家四位筑基修士之一。
华阳夫人喜道:“原来顾公子是名门子弟,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顾颜笑道:“在下出来游历,离家已久,颇有思乡之情,本想回家,听说有人要往云阳,这才有结伴之心。请问夫人何事要去云阳呢?”
华阳夫人皱起眉头,说道:“妾身娘家姓秦,与况家同在南泽。当年我家的祖师,与令曾祖曾经有过约定……”她犹豫了片刻,又道,“这次我去云阳,是要向顾家送一件信物的。”
顾颜很是诧异,听她的口气,似乎也是修仙家族中的人。她所说的“祖师”,应该就是家族中专心修炼的长老,一般不管俗事,一心修行,但法力通常更高于家主。从她身上却感受不到一点修行的气息,看青年对她的态度,又不是像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为何两个修仙家族的事情,要由她一个凡人来办?只是顾颜从来不知道顾家的事情,怕言多有失,便只是点点头,没有细问。
华阳夫人笑道:“此事想必公子还不清楚,回家问问令曾祖,就知详情了。”她回头问侍女,“徐夫人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