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不要问她了。
毛不思毕竟只是个捉鬼师,又不是能通过去晓未来神仙,他自己都没有的记忆,她哪里能探的到,“你死前有没有见过霍……吴老板?”
“没有。”黄术良果断摇头,“我已经不当他秘书好多年。”
“你为什么要离职?”毛不思见他不像在说谎,提起吴老板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不由得产生了怀疑,难道是自己的推测出现了偏差,只好继续,“你是不是知道或者听到看到些什么不可说的?”
黄术良觉得眼前这个小神婆的问题很奇怪,每一句都在往吴老板身上引。
“就普通离职而已,难道跟吴老板有关系?”说出口连黄术良自己都不相信,人家一个连锁酒店的大老板,凭什么非得记得一个秘书,“可我跟他早就没联系了。”
所有信誓旦旦下的定义,被黄术良的两句话彻底推翻。毛不思感觉好不容易清晰起来的眼前,又升起了厚厚的迷雾。
“那你有没有见过别人。”马明义坐在红线之外的沙发上,银色的打火机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来回滚动,偶尔被‘啪’地一声点燃,又被按灭,跟毛不思的眼神对上,才习惯性的扬扬唇角,继而又收回,他看着黄术良,问了个最令他好奇的人物,“比如,高维峰。”
吴老板来长安酒店,从头到尾,他们也只是在高维峰口中听说过而已。
倒是没想到马明义会提起这个人,黄术良眉心皱成川字,适当回忆,“我来这间酒店的前一天晚上倒是见过他一次。”
“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两天前。”黄术良立刻回道,转念又觉得这个答案不太严谨,“八月十七号。”
就在这个夏天。
“我就知道那个男人不可信,嘴里的话分不清真假。”马明义起身,他抬腿跨入红线围起的四方天地,“高维峰几年前就因为暴风雪死在了山林里。”
他看到的,不是人。
“高维峰之前一直说他没离开过朱山公墓。”毛不思猛地挥了下手中的降魔杖,“他撒谎!”
“他从头到尾都以无辜的受害者,爱情的奉献者出现,而且咱们听到的所有故事都是从他自己口中讲出来的。”马明义抱着胳膊,有些事情一旦想通了,就很容易串起来,“我怀疑,姜水的记忆本就是真的。”
只不过,被高维峰强行掰到了吴老板身上。
“你是说两次想杀她的人真的是高维峰?”马明丽适时开口。
“不然吴老板和他背后的人绕这么个大圈子图什么?”如果真的是为了吓姜水,根本不需要高维峰出现,凭着他和背后那个女人的本事,随随便便就能编个虚假的假记忆给她,“高维峰的话或许有部分是真的,但肯定也掺了不少谎言。”
比如北杏托梦给他,再比如他生前对姜水的爱意,可当他死后,这些真就会变成掩盖他谎言最有力的武器。
从高维峰出现在他们眼前开始,就让自己处在弱者的地位,令他们相信他没有恶意,他本性是善良的,继而放松紧惕。面对高深莫测的吴老板和发生在姜水身上的古怪,他们本能的选择了相信高维峰,因为他的话放在这个故事里,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这么看下来,从找到姜水,到吴老板和北杏消失在这个世界,再到那个所谓的汪小姐恨上他们,多少次都处在危险的当口,反观高维峰,几乎是没费丁点力气,最危险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未出现过。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毛不思忍不住搓搓手臂,又想起来阴阳道里他身受重伤的缩成一团,好像也是那刻起,她才下定决心去帮他。这么一想,明明是他自己撞向被法器护着的富鸾大厦,再怎样心里都会有个轻重才对,越发的气愤,“我堂堂毛家传人,居然被只鬼用苦肉计给骗了?!”
这事说出去,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要真如你们说的这样,姜水恐怕有危险。”马明丽靠在沙发背上,提醒眼前的人。
“放心吧,我早有准备。”毛不思拍拍胸口,有些后怕,幸亏自己未雨绸缪,继而又弯着眼骄傲道,“我把我家老毛画的定魂咒给她了,真出了什么事,打个电话咱们就能及时赶过去。”
☆、高维峰番外
高维峰番外
夜晚的星真亮。
高维峰望着头顶偶尔行过的飞机,内心无比的平静。他喜欢的人,终于又回到他身边了。
他和姜水是彼此的初恋,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偶尔也会有些争吵,但他从没想过和她分手后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的心里就从女朋友变成了要一起白头到老的存在。
为此,他极尽所能的去对她好,满足她,如果吴老板没出现的话,他可以保证,他们将是最令人羡慕的夫妻。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吴老板出现了,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温柔,以及他这辈子都无法比及的财富。吴老板看姜水的眼神,带着探究与玩味,这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眼神,令他很不安心。
他曾不经意的提起,却换了小女人的调笑,她小小一只,打着滚就钻进了他的怀中,尖尖的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笑的像只挠人的小野猫。
“有你在身边,其他人对我而言都是萝卜白菜。”他现在都能回想起姜水柔软的卷发垂在他手心的触感。
他相信了,安心了,可结果呢?她在吴老板挥金如土的强烈攻势下,渐渐动摇,他都看在眼中,可他不敢问,他怕问了,他和姜水就真的没有了以后。
再后来,姜爸爸重病住院,他为了高额的医疗费用愁红了眼,和姜水借遍了亲朋好友,可钱还是不够。
那日他去打饭回病房的路上,再次看到了姜水和吴老板,小女人哭花了精致的妆容,被男人抱在怀里。他没敢停留,他隐约听到男人许诺了她什么。
第二天,姜爸爸就转院了,去了烟城最好的医院,被最好的医生接手。而他,也等来了姜水的分手通知。
包子铺还是熟悉的包子铺,他们相对无言,姜水离开后他吃了面前的早饭,然后回到他们的家中,等待着姜水的回心转意。
他的虔诚没有感动到姜水,但是却感动到了另外一个女人,他开始不停地重复做噩梦,梦里的河水冰冷刺骨,梦里的女人不停哭喊,梦境越来越真实,他离得越来越近,他看清了沉塘女人的脸,那是他的爱人,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其他的,比如一对陌生的恋人,看着他们相爱,分开,阴阳相隔。梦中的男人不停地拯救着自己的爱人,直到白发苍苍,才彻底陷入绝望的深渊,最后交出自己的灵魂,与魔鬼做了交易。
他看着他摇身一变,长出了吴老板的脸。
“去救救她吧。”被丢入河中的女人不知多少次被海浪淹没,在他耳边平静的留下了这句话。
他知道一个秘密,一个不足以对外人道的秘密:吴老板,不是人。
他开心的快要发疯,只是他是个人,他的力量太过渺小,他尝试过多种方法,也去各地请过不少的江湖术士,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频繁的动作引起了吴老板的注意,那日他坐在大厦顶层的办公室里,背对着他指向面前马戏团的海报,“这就是你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像个小丑。”
吴老板可以抹去他对姜水说过的话,每次都像是人生倒带,他说的那些姜水总是听过就忘,反而对吴老板越发的爱慕。
那眼神令他发疯发狂,他时常在想,要是她死了就好了,她死了就是他一个人的了,这个念头自从冒出后,就不停的疯长。
冬日的雪多真大,那天他摘掉同心手链放在抽屉里,把他们住过的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与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大雪封山,他开车载着姜水闯入,或许是一路上他的反应太过古怪,令姜水不安,关键时刻居然让她跑了。她怎么能逃离开呢?他曾在月老庙里发誓要和她一起死的啊。
鹅毛大雪伴随着北风,割的人脸疼,他高声呼唤着姜水的名字。
“找到了。”女人似乎扭伤了脚,倒在雪中嘶声力竭的求救,这让他兴奋,她终于不能再离开他了。
他向着姜水疯狂的跑去,周身血液沸腾。
还没等他靠近,眼前猛然一黑,人就滚下了山坡……
他盯着落雪的天空,上方突然出现了张女人脸,女人媚眼勾魂,单薄的衣服与冰天雪地格格不入,她竖起手指放在殷红的唇边,微笑轻嘘,“这可是我家玩意想要的东西。”
喉咙被纤细的手指掐住,他想要挣扎想要呐喊,却张不开嘴动不了身,耳边听到的唯有生命流逝的声音。
他死了,死在了暴风雪中,临死前他才突然想起,明明已经暴雪封山,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他果然像吴老板说的,就是个不自量力的小丑啊。
朱山公墓很荒凉,偶尔也会遇见他一样的亡魂,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穿着二十六中的校服,紧紧跟在一个妇人身后。
她问他:你一直都在吗?
他说:是的。
她信了,说自己住在家里,只会在忌日当天过来。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单纯到可笑。
他怎么会一直在呢?他正在四处寻找他的女人,甚至有次差点得手。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出现,他透过别人的皮囊,再度看到了她毒蛇般的眼神。再然后,他就失去了与姜水的联系,任他如何努力,都遍寻不到。
直到某晚他在港城游荡遇到了黄术良,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吴老板不会知道姜水的存在,姜水就不会离开他,自己也不会死,不会孤单的在世间徘徊。
当时的黄术良失魂落魄,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人,面对早已死去的他喝的烂醉如泥。他俯身进去,操纵着他的沉重的身体,僵硬的回到长安酒店,把魂魄甩在床上。
既然你想找,就一直重复着找下去吧,像我一样。
深夜的大海波涛暗涌,他借着黄术良的身体躺在海面上,然后不停的下沉下沉,直到被冰冷的海水彻底吞噬。
再后来他遇到了毛不思,那个身后挂着光的女人,口中提到了长安酒店,提到了黄术良。
她翻开手机给他看,照片里是他和黄术良的合影,那是在烟城二十六中的墙上偷拍下来的。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或许,下个忌日,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在等我女朋友。”他望着毛不思,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在脑海里编织了一个故事,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骗着别人,也骗着自己。
“想什么呢?”姜水见高维峰一直发呆,这才好奇开口。
“想这几年发生的事情。”高维峰手指抚摸着姜水的头发,逐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