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他的身体早已化为一堆灰烬,他也全然不在意,手腕上的链子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在等,等他的红线牵动着他找到那人。
突然,手腕上的同心结猛然收紧,鬼魂睁开眼睛,就见一条红线沿着手腕快速伸展去远方,直到另一头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就好像一团毛线,他只要沿着红绳走去,就能看到系在另一头的她。
“找到你了。”外面阳光灿烂,跟墓穴中的阴暗潮湿形成鲜明的对比,鬼魂心满意足,伸手点了点腕上的红绳,弹起小小的弧度。
对方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呼唤,猛烈地颤抖着。
“咱们得快一步找到人。”毛不思在背着手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圈后,还是选择下了追魂咒,毅然决然的把手链套在了自己腕上。不久,三股力量开始从中撕扯,她能感觉到朱山那边传来的试探,也能感到另一头的惊慌失措。
以及,姜水那边带来的那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毛不思心里越发的没底,这感觉她好像在哪里遇见过,令人浑身不舒服。
朱山公墓的鬼魂给她设了个局,借着她的手去寻人,可毛不思没有办法,这其中疑点重重,姜水那边绝对有问题,事实也恰恰如此。
而她,有着比男鬼多整整一个白日的时间,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同心手链引着毛不思一路向北,直到傍晚才抵达永川。永川是座海滨城市,冬暖夏凉,非常宜居,这也是毛不思第一次来,只不过她步履匆忙,全然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思。
“富鸾大厦。”马明义顺着毛不思的视线抬头,喃喃念出声,对上的是一栋富丽堂皇的豪华酒店,他家是做酒店生意的,但凡出名的高端酒店,多少都有些印象,睫毛动了两下,还没等毛不思撸起袖子往里冲,就从身后一把拽住了她的领口,“我知道这间酒店。”
“啊?”眼前的人被拉了一个踉跄,后背撞向马明义的胸口,幸亏他站的稳当,才没让毛不思摔倒,偏偏他力气不小,毛不思挣了两下没挣开,才指着西方的晚霞,急切道,“天快黑了。”
“你现在这样闯进去,也只会被保安踢出来。”
“我花钱住不行吗!”
“有的地方花钱能住,有的地方花钱都住不了,富鸾大厦与其说是酒店,不如说是国内最神秘的酒店公寓。”马明义摇摇头,“我从没听说过它会对外开放。”
“什么意思?”
“富鸾大厦的老板姓吴,四十多岁,做连锁酒店的,可以说是白手起家的典范,他的发家史在商界也算得上一个传奇了,这个我事后再跟你细说。关键是,他下边这么多家酒店,唯独这一栋酒店公寓,作为私用,全年不对外开放。”马明义单手插兜,“据说除了吴老板本人,里面还住有其他房客,可到底住了什么人,没人知道,只知道吴老板每年都要砸大价钱升级安保系统。”
“可姜水就在这栋酒店里面啊。”毛不思按着手链,使劲拽了下,立刻就有股力量从对面传来,“这么近的距离,我不可能出错的。”
毛不思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眼巴巴的看着透明的月亮开始渐渐往天空上爬。
☆、玩具娃娃
“他找到我了。”女孩握着手机不知在跟谁通话,她的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胸口因为惊吓而不停起伏。
诺大的套房内,摆放的全是她喜欢的东西,墙上挂着前段时间她在画廊里买下的油画,画中的女人背对着立在窗口,乌黑的头发绑成麻花盘在后脑,背影遥遥望去,是那么的悲伤无助,就像现在的她。
要说姜水和吴老板,认真算起来俩人认识了好几年,初次相见,姜水还是跟在之前上司身边的一个小秘书。
那时候吴老板和她们公司谈生意,她作为秘书,自然而然的担起了端茶倒水的活计,在不小心听到吴老板的投资数额后,手一抖,茶水就不小心洒出了几滴在桌面上,老上司的脸顿时就像刷了层锅灰,黑成一团,幸亏吴老板不计较,还笑着替她解围。
离开时她跟在老上司身后,一抬眼,就瞧见吴老板礼貌的冲她颔首微笑。
四十岁左右的成功男人,正是最有魅力的年纪。吴老板没有以往她见过的富商的傲慢,也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和啤酒肚,合体的西装配上白衬衫,背脊笔直,看上去很是挺拔,笑起来眼角旁会出现淡淡的细纹,就像春风,看的人心里怪暖和。
事后姜水跟在上司身后,承认将才的错误,有意无意的提起了吴老板,才从上司口中得知,吴老板是永川人,打小在孤儿院里长大的。
“好厉害。”姜水忍不住感叹,毫无背景人脉,单凭着自己在商界混的风生水起,没有过人的头脑和手腕,是绝对不可能。
难怪他对自己这么和蔼,自古以来,从底层爬到高位的,要么变本加厉的践踏别人,从他人身上提升自尊感;要么推己及人,越发的包容。而吴老板,恰恰属于后者。
“可别被他那张脸骗了,发家史不清不楚的。”前上司小声的嘟囔了几句,“不过命好是真的,但凡生意人,没见过比他还顺风顺水的了。”
当时姜水还不清楚,上司口中的吴老板,究竟有多顺,直到她后来阴差阳错的进了吴老板烟城的分公司,跟在他身边,才切身实际的感受到。
这个男人,仿佛被命运眷顾了一般。只要他看上的地,没有不涨的,只要他投资的生意,没有不赚的。
姜水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很得吴老板喜欢,相处的时间越久,吴老板就对她越好,老板与员工之间的关系也就发生了质变,多了点暧昧的味道。
吴老板是个很果决的人,一旦确定了目标,就势必为之努力,他在姜水身上砸起钱来都不带手软的,名牌豪车,别墅珠宝,她想要的、看上的、喜欢的,只要吴老板能弄到,几乎眼都不眨的往姜水身边送。
开始姜水还会义正言辞的拒绝,她是个有男友的人。姜水和高维峰从大学到工作,正儿八经的谈了几年恋爱,就差领证这一步。
可物质的诱惑多大啊,姜水在遇到吴老板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一贯坚守的信念、做人的准则在金钱面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
她看上许久舍不得买的包包,只要多瞧一眼,第二天就能收到整个系列。跑工作鞋后跟有些磨脚,没多久就有数十双名品鞋送到她手中,生生把红毯鞋当拖鞋买给她穿。如果说这些姜水还可以拒绝,还可以有尊严的说不,那么父亲重病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永远不会忘记,医院里,她和高维峰掏不出巨额的医疗费,抹着泪四处求人借钱,哭到崩溃。可是吴老板一个电话,就让她的父亲住进了最好的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接受了最好的治疗。
那一刻姜水握着手机,呆呆的看着吴老板的短信,只有短短三个字:交给我。然后就解决了她面临的所有问题,她肩膀上挑不起来的重担,吴老板勾勾手指,就迎刃而解。她望着医院里高维峰忙里忙外的背影,越发觉得可悲,高维峰人很好,对她也很好,可她却想要更多更好的了。
内心深处沉睡着的渴望、欲望和虚荣,被吴老板一点点勾起。
分手是姜水提出的,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她也不知道自己跟吴老板有没有结果,她只知道,这辈子也遇不到高维峰这么好的人了。
分手只用了短短五分钟,说明来意,阐述因由,然后挥手再见。高维峰没有挽留她,也没有喝的烂醉如泥给她打电话,直到几个月后。
姜水在一个清晨接到了高维峰的电话,这时候吴老板已经出门了,他总是天还不亮就起床去公司。
电话那头的人很平静,问她要不要再去看他们的孩子最后一眼。她和高维峰有过一个孩子,还没来到这个世上,就离开了。那是他们刚工作的第二年,姜水被公司分到燕平,那里的天真冷啊,孩子也来的不合时宜,高维峰便辞了工作去照顾她,说好等孩子再长大点就结婚,然后,孩子没了,婚也没结成,当时的高维峰哭的眼眶通红,她也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她说,要等自己有能力以后再结婚生子,不想孩子来这个世上受苦,他应了。并约定好每年冬天都去燕平看那个还未到来就离去的小生命。
而后,姜水辞了职,换了个新工作。
再然后,她在工作的第三年,遇到了吴老板,那个彻底改变了她人生轨迹的男人。
“好。”姜水沉默了许久应下,她要去跟她的孩子做最后的告别。
只是她没想到,这趟燕平行,成了她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觉得,高维峰疯了。大雪纷飞,他开车载着她行到了深山中,无视她的拒绝,自顾自的说着一些诡异不懂的话语,他拽着她胳膊的力气那么大,大到令人心生恐惧。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么?”他手指摸向她的脖颈,语调古怪,他问她,“我相信。”
还没等姜水反应过来,就见他瞳孔猛然收缩,拼命地挥着拳头向四周砸去,像只野兽带着咆哮,“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直到两道目光凝聚到她的脸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高维峰,他看着她,恨不得真的杀了她。姜水脑中紧绷的弦突然就断了,她尖叫着,挣扎着冲出了车,四周的矮树被山上轰隆滑落的大雪瞬间覆盖。
她拼命地求救,雪花割在人的脸上,惊恐到忘了疼,身后的男人呼喊着她的名字,越来越近,姜水怕到不能自已,一个不小心,扭到脚,整个人都跌坐在雪堆里,爬不起来。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高维峰越走越近,直到他奔跑而来的脚步一滑,这个人就顺着雪坡滚倒了不远处的深坑中。
她死死的盯着高维峰消失的地方,直到救援队到来,都没见他爬出来。
被抬上担架的瞬间,姜水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姜水这昏睡了整整两天,吴老板坐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燕平的新闻,不报道停地播放着这件突发事件:大雪封山多日,山内惊现男女游客,一死一伤。
“你什么时候回家?”有人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马上。”吴老板脸色难得柔和下来,嘴角微微翘起。
“我以为你有了新的玩具,就不想回来了呢。”笑声遥远而清晰,带着点诱惑的尾音,“只好自己来看看。”
“我只想挑了个最好看的娃娃送你。”小心翼翼的摸着手上的戒指,戒指的纹路已经有些不太清晰,吴老板压低声音,生怕吓到对方,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讨好,“喜欢吗?”
“喜欢。”比我现在的这副皮囊好看多了。
☆、河神娶妻
“真的没有办法吗?”毛不思眼见着天色暗下来,腕上的链子呈现出不自然的摇摆幅度,“他开酒店你也开酒店,你俩就没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