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  第59页

一唱一和让她们下不来台。哪知曲陵南这个直肠子的这么一说,她二人对答便有暴发户炫富之嫌。
  “原来我一直随便吃的果子很值钱呀,”曲陵南真心欢喜了,抓起眼前的清灵果晃了晃道,“嘿,这事不错,那是筑基丹值钱还是果子值钱?”
  “自然是筑基丹啊。”
  曲陵南顺手一掏,掏出一个玉瓶,晃了晃问:“之前云埔童子送我的,我还以为冲阶靠丹药不算有本事,就没用,你们瞧瞧,这是筑基丹么?”
  她随手就将这玉瓶丢了过去,陆棠忙接了,打开一闻,笑道:“云埔真人果然是我琼华炼丹第一人,这丹比外头卖的上品筑基丹还好呢。”
  曲陵南哈哈大笑,道:“你修为比她们几个高得多,假以时日定能筑基,既然你们将这玩意说得如此之好,我便送你一颗罢,余下四颗,你替我卖了,我等钱用,可行?”
  陆棠大喜,立即道:“如此多谢你啦。”
  曲陵南瞥见芳珍她们三人皆目露羡慕,摆摆手道:“别看我,我可穷了,没多的东西送你们。”
  她说的是实话,然边上闻言的人皆莞尔,芳珍几个与她一来二去也算相熟,当下便笑道:“师姐可是抠门,待陆棠姊姊如此好,厚此薄彼,这可不公平。”
  “哎呀你怎知道我抠门?我跟你说,这几年师傅啥也没教,专教如何抠门,我这可是师出有名的。”曲陵南认真地答道。
  众人哈哈大笑,不认识的觉着这琼花女弟子为人大方又风趣;认识的觉着这内门师姐做事好玩又不拘一格。至于那最初出言不逊的大赤城女弟子们,此刻红着脸垂下头,抓着桌上的清灵果大啃一通。
  就在此时,忽而听得外面唱名道:“禹余城,太一圣君到。”
  原本熙熙攘攘,觥筹交错的大殿突然静了下来,不一会又嗡嗡声四起,曲陵南侧耳一听,多是议论“报错了罢”,“怎可能太一圣君亲临”之类。
  她只觉着太一圣君名号有些耳熟,然真君圣君一类的道号于她而言全无分别,听了一会便觉无趣,自己抓了个果子啃起来。
  她正啃着,却听大殿又一次静了下来,这一次安静得异乎寻常,简直连针掉地上都清晰得闻。曲陵南错愕地抬起头,没好意思咔嚓咔嚓啃果子,手里还举着半个吃了一半的“清灵果”,茫茫然抬头看向陆棠那边。陆棠朝她使了眼色,指点她看大殿门边。曲陵南恍然大悟,转头一看,那门外一玄色长袍男子悬空飘入,鬓若刀裁,眸若明星,面无表情,却有一股无形的威压,霎时间令大殿中人,无一敢出声。
  曲陵南皱眉,觉得他有些眼熟,想了想忽而想起,这不就是送自己“天心功法”那个千年老怪么?嘿,几年不见,他可是一点模样都不变。
  事实上他大概再活个千年,也是一点模样都没变。
  曲陵南顿时来了兴致,她记着当初这老怪一来琼华,那可是琼华倾尽精英,皆无法抵挡他那几下的。可后来他是怎么就不打了?曲陵南挠挠头,仿佛是他要揍师傅,自己扑过去拦住了。
  可那怎么可能?别说那会自己年纪尚小,受伤颇重,便是现下胳膊腿都没事,上去也不够人家动一动手指头哇。
  怎么着,这回老怪又要来打架?
  曲陵南兴致勃勃地探头探脑,只见太师傅整顿衣冠,亲自相迎,身后一众师长皆如临大敌;而那边禹余城众修士却面露喜色,或不以为意,或幸灾乐祸,个个出列,一时间拜见左律的声音四下起伏,简直比适才给涵虚真君贺寿的还要热闹。
  曲陵南撇了下嘴,悄悄地又啃了一口果子。她心中瞧不上这等行径,左律便是玄武大陆第一强者又如何,他自有他的成仙路,于己何干?
  可她还没嚼俩下,忽而发现那老怪全然不理会与他见礼的众人,而是四下探看,忽而目光如炬朝向自己这边来,曲陵南错愕了,她分明见到,左律盯着她,好像追债追了一辈子的人突然见到债主那般,原本冰封了似的一张脸,居然有了三分迟疑,三分欣喜,随即他越众而出,朝自己徐徐走来。
  没错,真个是朝自己走来!
  曲陵南困难地咽下口唾液,她为难地盯了眼手里的果子,万分不舍地将之放回盘子里。
  她晓得,如果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敢再啃一口,明日恐怕太师傅和师傅就要关她禁闭。

☆、第 66 章

  曲陵南长这么大都没试过有如此多人同时盯着自己,就仿佛冬日被丢入冰天雪地,冻得毛孔都打激灵。她眨了眨眼睛,只觉自己每次眨眼,都宛若能听闻眼皮上下打动的声音,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终于平生第一回明白,被人盯着没什么,但被千百万个人同时盯着,还盯得不明所以,这事便不大妙了。
  曲陵南决计主动出击,她向来厌恶被人牵着鼻子走。于是她蹭的一下站起,悄悄儿把适才沾了果汁的手在衣裳背后擦了擦,挺胸抬头,顶着化神期老怪巨大的威压,努力不让声音发颤,道:“找,找我?”
  左律目光专注盯着她,专注到仿佛恨不得将她劈开了研读内里的经脉构造,曲陵南被他看得浑身不得劲,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找我干嘛?”
  “不得无礼!”涵虚真君温和喝道,“浮罗峰弟子陵南,还不给太一圣君见礼?”
  曲陵南皱眉思忖,明明是这老东西一来就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还见个屁礼,见完了人要说本座欲生啖此女娃血肉,是不是自己个还得洗干净打包了送上?
  这老怪定有图谋,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拿他那什么《天心功法》,果然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甭管是师傅的便宜,还是这玄武大陆第一人的便宜。
  她想归想,面子上的礼还是要做。曲陵南自幼便于毕璩管教下习得最规矩的礼仪,后面用这一招噎过不少为难她的人,因而对作揖行礼一套分外熟稔于心。当下便依着太师傅嘱咐,恭恭敬敬朝左律行了一个礼,想了想不过瘾,又分别朝左律身后涵虚真君并道微真君等人行了礼。
  琼华派乃四大道宗中渊源最为古老之门派,繁文缛节举不胜数,曲陵南这礼行得罗里吧嗦,可一套礼数走下来,便是最挑剔的修士也指不出错来。涵虚真君面露满意之色,捻着长须笑而不语;道微真君虽一脸冷冰冰,然此刻也微微颔首。其他门派的师长如大赤城赤水真君一流,也皆点头称是,指与自家弟子,嘱咐好好跟人学学,这才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风范。
  曲陵南又是跪拜又是鞠躬,心里烦的够呛,她暗忖行过礼后,这左律老怪该有事说事,别没事老盯着自己了罢?可哪知行完礼后抬头一瞥,正对上左律目光炯炯的眼睛。曲陵南登时烦到极点,也顾不得对方身份如何之高,张嘴便问道:“你找我有啥事?”
  左律盯着她一言不发。
  曲陵南提醒他:“你不说我哪知道?可我先跟你说,你要有大事呢,得先跟我师傅说,我是琼华晚辈弟子,一不归你管,二万事得禀过师长,万没有自作主张的道理。”
  左律认真看她,问道:“你师傅哪个?”
  曲陵南来劲了,马上道:“我师傅乃琼华文始真君!喏,现在就在你身后左侧,被道微真君挡着那个。”
  众人眼光跟着左律齐刷刷转过来,道微真君闻言即往边上一侧,孚琛有些哭笑不得地越众而出,无奈地道:“太一圣君别来无恙。小徒顽劣,让圣君见笑了。”
  左律摇头道:“她长得很好,还能更好,你太弱。”
  孚琛神色微变,大殿中众人皆议论纷纷,须知文始真君不满百岁凝婴得成,这放眼整个玄武大陆皆是屈指可数的天才,他一生皆冠着天资纵横的帽子,何尝试过有人当面出言不逊,一来便是“你太弱”这般评语?
  可说这话的人是左律。
  这话便无人能驳。
  左律侧头想了会,大概意识到自己适才这话说得不太合适,补充道:“你与他一冰一火,合起来能打,但打不久。”
  他指的是道微真君的北游剑诀与孚琛的紫炎刀,可这一补充不说还好,一说便是道微真君也眼神微眯,冷冷道:“原来圣君又想来我琼华指点一番?”
  孚琛也踏前一步,微笑道:“鄙人在圣君面前自然是本领低微,然圣君若有意指点,那我也不惧陪圣君玩玩。”
  他二人全无退缩之意,似乎下一刻左律若敢动手,那他们便奉陪到底。这是琼华人应有的风骨,便是涵虚真君再谦和知礼,此时也微笑颔首,并不阻拦。
  左律却似乎很是困惑,他转头瞥了眼曲陵南,曲陵南不耐道:“就是说你要敢动手,我师傅跟师伯也不怕你。”
  “我有动手之意?”
  曲陵南突然就乐了,她跳出来,跑到左律跟前转了转,笑了起来,道:“哈哈哈,你是不明白怎么说实话就变成要打架吧?”
  左律看着她,似乎舍不得将目光自她脸上挪开,忽而道:“我不动手。”
  “嗯。”曲陵南点头,“我晓得的,师傅师傅,圣君的意思没说要打架呢。”
  孚琛黑了脸,喝道:“你跟着瞎搀和什么,赶紧给我过来!”
  “哦。”曲陵南刚想跳过去,左律却伸手一把拽住她胳膊。
  他这下突如其来,手一碰到曲陵南,曲陵南便宛若被人抽了骨髓精血一般浑身动不了。她大骇挣扎,可越挣扎,精力越如河堤决堤,洪水冲泄。
  “师傅……”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即向孚琛求救。
  孚琛脸色一变,紫炎刀顷刻出手,刀灌灵力,势不可挡挥向左律另一只胳膊。左律头也不抬,仍旧盯着曲陵南不放,空出来的手轻轻一划,空气中骤然凝成一幕水墙,刀劈不入,火烧不攻。他再一挥,水墙突如其来反弹出去,紫炎火倒扑而去,孚琛长袖一挥,风势骇人,登时将那火收的干干净净。
  只是这么一来,他却仍然抢不回自己的徒儿。
  曲陵南只觉多年前落入左律手中那种被人撬开灵犀,钻研至紫府丹田的可怕感觉又排山倒海而来。刹那间不仅神识无用,她内海中藏着那股与生俱来的古怪气息也仿佛被人翻检出来,翻来覆去地仔细窥探。她清楚听见左律叹息道:“果然如此。”却不明白这个果然意指何物,这个如此又说的什么。她只知道自己隐藏多年,连师傅都不晓得的秘密,此刻于大庭广众之下,被左律肆无忌惮抽离出来。
  这种滋味比被人狠揍一顿,揍成猪头还差。
  突然之间,左律松开她,曲陵南脚一软险些扑倒在地,左律却又再度伸手扶她,这回他没用法术,然曲陵南却深骇入骨,一见他靠近,立即跳了起来,动用浑身灵力,想也不想,手一抛,三昧真火火球便丢了过去。
  随后她以平生前所有的敏捷踏出“纵云梯”,蹭蹭数下奔回孚琛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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