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尾带一点南方女子独有的柔婉,莫名让人感到一丝亲切,余舒伸直脖子朝车里看了,只是那个年轻男人挡了光,车厢内昏暗,只隐约见到一抹人影,听声音,应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姐。
然后,她就发现边上的嚎声停了,接着就是小抢匪可怜兮兮的回答:“我、我阿姐病了,病的很重,快要死了。”
“小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小槐。”
“小槐,你抬起头,让姐姐看看。”车中的小姐温声哄道。
小抢匪挣脱了两下,余舒顺势放开他,让他抹抹泪抬起头,心里好奇那小姐想要干嘛。
路边上的围观者还在窃窃私语,车里的小姐似是盯着那小抢匪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道:“放心吧,你阿姐不会死,她的病会好起来的。”
这温软的语调仿佛能镇定人心,小抢匪擦擦鼻涕,“真的吗?”
“是真的,姐姐会看面相,不会骗你的,姐姐不光看出来你阿姐的病会好,还知道,你其实是个好孩子,不是故意做坏事的对吗?”
小抢匪怯弱地点点头,余舒抖了抖眉毛,看面相,这车里的小姐也是学易的?
不光是余舒有这样的疑惑,周围的路上也都议论起来。
“冬云,取五两银子给这孩子,”车里的小姐发了话,车夫扯着缰绳,一手从怀里抹了一锭银出来,递给小抢匪。
小抢匪看见那白花花五两银就傻了眼,半天不知道伸手,还是车夫硬塞给了他。
“小槐,抢人东西是不对的,能答应姐姐以后不再这么做了吗?”
小抢匪紧搂着手里的钱,使劲儿点了点头,乖得就像是个小狗,哪有方才抢包疯跑时的样子,余舒嘴里轻“啧”,不想那车里的小姐下一个就点了她的名。
“这位公子,你刚才也听到了,这孩子不是故意抢你的包裹,只是迫不得已为之,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望你原谅他这一回,不要苛责,好吗?”
什么都处理完了才来问她这个“受害者”的意见,她能说不好吗,余舒嗤笑一声,耳朵里听着周围人的窃论,淡淡地望了一眼车内模糊的人影,弯腰捡起来地上的包裹,对那抱着银子傻笑的小抢匪冷声道:“这回算你好运,下次再抢人东西,当心看着点儿路,别钱没抢到,把命搭上,哼。”
说罢,就扭头挤出了人群,满不在乎因她最后那两句“恐吓”,小抢匪吓的脸白,路人见了,不满地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车里的小姐看了一眼余舒离开的方向,眼神一疑,正要侧头去问身边人,却看见了车窗栏缝里夹着一个明黄闪闪的东西,伸手过去:“哥你别动。”
“怎么啦?”
她把那小东西拨出来,拿在手里,才发现是一块圆滚滚的石头,玉珠似的漂亮,捏了捏,随手收进了袖子里。
“没事,咱们走吧。”
“好,得快回去,你赶了几天路,昨夜又没休息好,再回去晚了,祖母一心疼,必是要骂我——冬云,驾车。”
“是,少爷。”
人群散开,让了这马车通行,见它走远,才又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那位小姐真是好心人,既帮了这苦命孩子,又教了他正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样大方。”
“没听到她说会看面相么,必是孔刘纪三家里的,瞧这看人断相的本事,莫不是——”
“纪家的四小姐!”
人群哗然,稍后,满街头上,便传开了赞声,用不着多久,这义阳城里的人都会知道,纪家在京城大书苑学易的四小姐回来了,路上救了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
第六十九章 我只是在说实话
余舒找到景尘的时候,他正在梅林里一棵树下坐着睡觉,舒舒早就想问一问他,那么坐着怎么能睡得着,可是今天没心情开玩笑,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出声唤道:“景尘大侠。”
闭的细长的眼睫轻颤了一下,景尘睁开眼,仰头看了立在跟前的余舒,站起身,云袖拂过衣摆。
余舒一下子从俯视变得要抬头看他,暗暗不爽,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他,道:“给,都洗好了。”
“多谢,”景尘接过包裹,打开一角,看见里面洗白的颜色,点点头,“很干净。”
当然干净了,她搓了好几遍,能不干净么,余舒道:“没事儿我就走了啊,过两天再来看你,有脏衣服就留着,回头我给你洗。”
一回也是洗,两回也是洗,洗都洗了,也不在乎多洗几回,就当是还人情了,反正景尘不知道她是个姑娘,他都不会不好意思,她就更不会了。
景尘目送,不作挽留:“去吧。”
余舒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甩了甩手,轻“嘶”了一声,皱着眉举到眼前,捋开袖子一看,只见整个手腕肿了一圈,暗道一声倒霉,正要放下袖子,就听见背后叫道:“小鱼”
“什么?”她扭头,见景尘离了那棵睡觉的梅树,朝她走过来,几步就到了跟前,低头看着她还托着的手,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抓向了她的手腕,一提一捏一折,林子里顿时响起了余舒杀猪一样的叫声“啊!”
余舒把爪子从景尘手里抽出来,苦大仇深地盯着他,八字眉怒道:“干什么你?”
景尘把刚才作案的那只手背到身后:“你左腕脱臼,我帮你正过来,你动一动看。”
余舒半信半疑地转了转左手,果然没了方才的刺痛,只剩下酸麻。
“还疼么?”
“咦,不疼了。”余舒揉着手腕,佩服地瞅着景尘,忘记刚才吼他的那个也是自己,“谢谢啊。”
景尘摇摇头,下巴抬了抬,“怎么弄的?”
余舒正是憋着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听他问,脸又拉下来,郁闷道:“没什么,路上抓了个抢东西的,不小心伤到了。”
“嗯?”
一个轻飘飘的尾音,带着几分探寻,听在余舒耳朵里,莫名的让她生出倾诉的欲望,再瞧瞧眼前这个小白道士清澈见底的目光,就觉得和他说说也没什么,反正这人孤身一人,找不着翻闲话的,于是就领头往刚才那棵树下去:“走,我们坐着说。”
“嗯”两个人并排在树下坐了,中间隔了一尺距离,坐的虽近,但谁也挨不着耍“我早上拿了衣服来找你,走了一条小路,在巷子里遇上了个小猴儿——”
“猴子?城里也有猴子吗?”景尘问道,他以为只有山林中才有猴子。
余舒被他逗乐了,哈哈笑道,“不是真的猴子,是土话,就是说抢东西的人,猴子不是最爱抢人东西吗?”
景尘点头:“确是如此,我在山中修行时,就曾被猴子夺过干粮,它们很聪明,爪子又锋利,几只猴子凑在一起抢东西,更加麻烦,要不伤到它们,又不受伤,只有一个办法。”
余舒好奇:“什么办法?”
“把东西给它们啊。”景尘一本正经地说。
余舒腮帮子鼓起来,憋住了笑,要不是景尘的表情太过正经,她一定当他是故意在讲冷笑话。
她扭头整理了一下表情,伸展了膝盖,道:“那小猴儿抢了我的包,我就去就追赶他,一追就追出了巷子,到大街上,刚巧就有一辆马车经过,那小猴儿连路都不看,光顾着跑,车子差点就撞到他——”说到这里,余舒阴下脸,没好气道:“然后就遇上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人,那小孩儿哭哭啼啼说他借机生了病,没钱治要死了,车里的人就给他相面,是个学易的,说他姐姐死不了,给了他一笔钱叫他回家去给他姐姐看病,劝我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了他。”
“所以你就放了他?”景尘问道。
“我骂了那猴儿一顿,就走了,”余舒用没伤到的那只手拨着地上的草,想起来街上那一幕,心里就发闷,这么大个人,还管不住脾气,当街骂人,真是有点儿可笑。
“你很生气?”
“嗯。”
“为什么?”
余舒沉默,为什么,她也这么问自己,是恼那小抢匪不长眼睛敢抢她的东西吗?是不爽马车上的人多管闲事吗?还是因为拉了那小孩儿一把,倒霉地伤到手?
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些都不是让她当街发火的原因,让她惊怒的,是那个孩子莽撞草率差点丢胳膊断腿儿掉了小命的举动。
钱财乃是身外物,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很善良。”
余舒莫名其妙地转过头,神情诡异地看着边上这个夸赞她的年轻道士,伸手指着鼻子,“说我?”
景尘点点头。
“噗——哈哈哈,”余舒拍了一下大腿,爆笑出声,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说她善良,上一世活了半辈子,连于磊都没敢用这个词儿夸过她,真要笑死她了,怎么瞧她都和这个词儿沾不上多大边儿吧,亏得他能想出来。
景尘眼里有些困惑,不知他说了什么让她这么高兴,但见身边这少年眉眼都弯起来,脸上一派晴朗,缺失没有了方才的郁色。
“哈,咳咳,”余舒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扭头看着景尘看她的目光,始觉得刚才是得意忘形了,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羞怯道:“谢谢啊。”
“谢什么?”景尘依然不解。
“你刚才夸我呗。”
“我只是在说实话。”景尘不觉得自己有夸过她。
余舒简直都要脸红了,生怕景尘再有什么惊人之言,会叫她再笑抽一回,赶紧立起膝盖从地上站起来,后退两步,朝他摆摆手:“我走了啊,过两天再来看你。”
每回道别,她都是这两句话。
景尘依然毫不留恋:“去吧。”
余舒溜着步子高高兴兴地走了,来时的烦闷早不知飞到了哪儿。
就在余舒在河岸上溜达时,城东纪家又是一副景象。
正房大院里,纪老太君坐上,纪家老大,老二都在座,老三缺席,这些长辈面前,纪家三少爷纪崇泽低头立着,时不时抬眼看一看座上正在看信的祖母。
“唰啦”纪老太君将手中几张信纸放下,沉吟了一会儿。
老二纪孝春先坐不住,忧声问道:“母亲,出什么事了,父亲信上怎么说的?”
急老太君看了一眼门口,贴身的丫鬟识相地出去把家丁都撵了,掩上门,守在外面,不让人靠近。
“薛家相中了星璇,有意和我们家结亲。”
纪孝春一愣,“薛家?京城的薛家?”
纪老太君点点头,“是薛尚书的长孙,比星璇虚长几岁,因早年求学,至今未娶,薛尚书有意从太史书苑挑人,星璇有一次巧遇,就得了他青眼,薛尚书不久前先你爹提了出来。”
纪孝春咧开嘴,惊奇地笑道:“母亲,这、这是好事啊!薛家可是京城一等一的人家,您看城中刘家,不就是攀上了薛家这门亲,才在我们三家面前自持高一等,星璇若是嫁给薛尚书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