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打着,靠过来,又小声道:“奴才方才听了墙角,公主怕是对太后动手了。”
“这事儿不能传出去,今晚上知道事情的人都处理干净。”
秦书淮吩咐之后,就站在门口候着。里面听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听见女人的叫喊声。知道里面都是秦芃的人,秦书淮也就不插手太多,在门口静静等着。
江春去周边看了一圈,回来道:“大人,公主做得干净。里面没留外人,也没外人见着发生了什么。唯一有个太监是个高手,蹲着听了墙角,但也被暗卫擒获了。”
想了想,江春补充道:“估计是张瑛的人。”
“嗯。”秦书淮点点头,江春想了想:“大人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把柳书彦的衣服面具拿过来。”
江春不太明白秦书淮的意思,最近秦书淮总是在假扮柳书彦,于是柳书彦的面具他倒是随身带着,等换上了柳书彦风格的衣服后,秦书淮回了宫门口,静静等着。
江春不免有些奇怪:“大人还在这里等着?”
“嗯。”
“等着做什么?”
“送她一程。”
江春有些不明白,秦书淮听着里面人的叫喊声,目光里有些苦涩。
“当年她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江春顿时噤声,不敢作答。其实他是觉得,秦书淮对秦芃的事管得宽了些,可秦书淮却并没有意识到,那他也就不多说。
如果能将目光从死人的身上移到活人的身上,江春觉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想了想,江春便自觉退开了去。
秦书淮在外面等着的时候,秦芃在里面给李淑用药汁擦脸。
她那一巴掌打得重了些,给李淑脸上留了痕迹,若是给人看到,免不了是个把柄,她便让人去找太医弄了消肿的药来,说是给自己用,然后给李淑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擦脸。
李淑完全不敢动弹,她四个奴才就在她面前被人上刑,叫着她,哭喊着求她。
那声音太凄厉太尖锐,不难想象到底有多疼,李淑听着哭喊声和棍子落到肉上的声音,看着血从衣服上浸出来,她感觉那棍子随时会落到自己身上一般,忍不住瑟瑟发抖。
一直以来她在宫里地位都不高,因为脑子不大好使,那些嫔妃们也懒得对她用什么太激烈的手段,她知道有杖毙这样的刑罚,却从未见过。等今日真正见了,才知道刑罚的可怕。
然而那个在她面前,温柔笑着给她擦药的女儿,则更是可怕。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李淑完全不明白,只能是发着抖,木然让秦芃上药,听秦芃道:“母亲,我是您的女儿,是小铭的亲姐姐,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互相帮助扶持,我过得不好,您和小铭也不会好。您过的不好,我也是如此。可您得明白,如果我不是镇国长公主,如果我压不住人,那别人就看不起我们三个。你以为如今秦书淮为什么不找您麻烦?大臣为什么不欺负您?不是因为您是太后,是因为我在周旋张罗着。”
“您看看吧,”秦芃瞧了周边一眼:“这身边谁是您的人呢?您身边全是些刁奴,如果不是我安排了人服侍您,您身边不是秦书淮的人,就是张瑛的人,还有这些欺主的奴才,没有我,”秦芃见她脸上的伤痕几乎好了,叹了口气,拉过李淑的手,温和道:“您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李淑不敢说话,秦芃眯了眯眼:“您说是吗?”
“是!”李淑慌忙跳起来,赶忙道:“您说的是!”
“母亲,”秦芃拍了拍她的肩:“别紧张,我是您女儿,该我尊敬您,对不对?”
“对……”李淑颤抖着,捉摸着秦芃的意思,秦芃瞧了一眼白芷:“白芷,留几个手脚麻利的人给太后用。”
白芷意会,从身后点了四个人的名字,秦芃拍了拍李淑的手,笑着道:“母后,这些人就是儿臣留下孝敬您的,日后千万要有主见一些,别被这些奴才使了坏,做出些破坏你我感情的事情来。”
说着,秦芃画风一转,却是道:“您知道这宫里总有许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没了的办法,哪怕您是太后,女儿也担心啊!”
“你放心!我听话,我一定听话!”
李淑立刻保证,几乎是要哭出来。
说话间,被打的四个宫女几乎都没了气息,一个个被拖了出去,等最后一个断了气,秦芃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问了一声一直照顾着秦铭的侍女:“陛下可好了些?”
“好些了。”
这侍女是会医术的,秦芃知道秦铭病了,便一并带了过来,那侍女道:“邪气入体,不是大事,公主放心,陛下明个儿就会好的。”
秦芃放下心来,瞧了瞧天色,便道:“如今晚了,我先回梧桐宫洗漱,让人准备诏令,便说皇上身体有恙,早朝便免了。”
说完,秦芃转头一脸关心道:“母后若是担忧陛下,便在这里照看着。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儿臣先告辞了。”
秦芃说完了,也不等李淑开口,便带着人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她觉得路似乎特别长,宫门打开那瞬间,天已经快亮了,日头在远处山后,隐约有红光从云层中探出来。
清晨的寒意让秦芃忍不住心里颤了一下,她看着远处山河,骤然觉得,这天地这么大,但其实却只有她一个人。
从小到大,都是她一个人独行,她不停付出,总是告诉自己,不要去奢望任何人的回馈,所以她可以平静走过所有黑暗漫长的道路。
可是在这个清晨寒风骤然袭来,她却突然希望有个人站在她身侧,甚至不需要言语,就这么陪她站着都好。
让她觉得,其实她也不是一个人。
她也是会被人放在掌心关爱呵护,是会有人在她摔倒时搀扶一把,是会有人会在她疲惫的时候背着她往前走的姑娘。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软弱的情绪,只是当过去的境遇与此刻混杂,她难免想起最黑暗的那些年。
她这一生最难以面对的情绪,大概就是她的母亲,骨子里,并不爱她。
她所有真心付出过的人,她以为会疼爱自己的人,统统不如她所以为那样爱她。
没有谁天生就觉得这个世界黑暗绝望,她也是在跌跌撞撞走了那么多路后,才懂得不要有任何期望这样残忍的道理。
只是那时候,那些黑暗的岁月里,十三岁跪在冰雪里折腾自己的时候,还有一个叫秦书淮的人陪着她,将大氅搭在她肩头,问她冷不冷。
如今二十五岁,却真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过去的人早已面目全非,甚至她自己,也早已不是自己。
她呆呆站在宫门口,衣衫下的身子微微颤抖,再往前踏不出一步。
这时候,她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秦芃”。
她回过头去,看见柳书彦站在霞光里。
他静静瞧着她,目光仿佛沾染了霞光的暖意,平静的神情依稀有几分少年秦书淮的影子。
他带着白玉华冠,身着湖蓝色长袍,清晨的风吹得他衣袖翻飞,朝阳在他身后一寸寸升起,他整个人沐浴在光芒之中,温暖又耀眼,占满了她所有视线。
她的心脏因为这个人怦然跳动,她直觉觉得,这个人仿佛是在等待她,是来接她,是来搀扶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她,走过这段她几乎无法走下去的道路。
她故作镇定,沙哑出口:“柳太傅在此做什么?”
秦书淮瞧着这个姑娘仿佛是带了水汽的眼睛,想到当年赵芃用倔强冷漠埋着失望难过的眼神,他忍不住笑起来。
“来送公主回去。”
“为什么特意赶来送我?”
秦芃捏紧了拳头,觉得内心一片酸涩,秦书淮目光温柔下来,感觉仿佛是少年时的赵芃在问他这样的话语。
他几乎已经分不清眼前谁是谁,也不愿分清。
于是他放缓了声音:“我想,此时此刻,公主大概需要一个人陪公主回去。”
“若是摔倒了,”他声音里带了调笑:“还有人能扶上一把。”
话没说完,秦芃突然就朝着秦书淮冲过去,猛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死死抱住他,整个人微微颤抖,秦书淮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温和了眉眼,叹息出声:“公主,难过便哭出来,没什么的。”
秦芃咬紧了牙关,让眼泪落在这个人的衣衫之上。
他的温暖透过层层衣衫涌上来,终于驱走了这个清晨的寒意。秦芃从未有一刻这么清楚的认识到,她已经不是赵芃了,她已经重新活过来,已经有了新生。
她不会像赵芃一样,没有爱人,没有朋友。她有卫家当她的亲人,有秦铭当她的亲人,有一个叫着她“秦芃”的柳书彦,有很长的路,和新的人生。
柳书彦叫她秦芃,她该作为秦芃活着,漂漂亮亮活着。她可以去喜欢一个人,这一次,她再不会遇到秦书淮那样的男人,她会找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她会站在这个国家权势的顶峰,然后见到赵钰时候,告诉赵钰——我是你的姐姐,可你信不信,并没有关系。
哪怕赵钰不信,她也会有足够灿烂美好的人生。
“柳书彦,”这一刻,秦芃突然下定了决心,她的声音打着颤:“本宫允许你,扶本宫一辈子。”
秦书淮猛地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他怕是给柳书彦招惹了一朵霸王花。
第四十四章
可他是怎么和柳书彦承诺来着?
哦,他要给她斩桃花。
而且琢磨了一下,柳书彦未必喜欢秦芃,他胡乱招惹,到时候错点鸳鸯成了孽缘,也不是件好事。
于是他假作听不懂秦芃的话,同秦芃道:“公主,回去歇一下吧。”
秦芃吸了吸鼻子,放开“柳书彦”。
这个人没接她的话,某种意义上也表明了他的态度。可秦芃向来也不是个容易退缩的,她看上的男人,断然没有还没追求过就放手的道理。
她从“柳书彦”怀里出来,擦了眼泪,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同“柳书彦”笑道:“劳烦太傅了。”
秦书淮点了点头,目光落到秦芃手上的伤口上,他不着痕迹道:“公主与太后可是起了冲突?”
秦芃含着笑:“没有。不过是陛下病了,我过来,母后受几个奴才挑拨,同我发了脾气。”
“公主都处理好了?”
“嗯。”秦芃目光一转,落到秦书淮身上,却是道:“太傅怎么会在这个点入宫来?”
“听闻陛下病了,太后叫公主回去,此事是我提议的,断没有让公主一人承担的道理。”
秦书淮早就准备好了理由,然而秦芃的关键点却是落在了另一件事上:“太傅消息真够快的。”
秦书淮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从容笑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