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钗  第36页

谁在冬天西北风中站两个时辰脸色都不会好!
  “我说过的多少次了,妯娌之间,要互相关照。”话锋突然一转,颜老太太扫了莫氏和沈氏一眼,“难道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五嫂累成这样?!”
  莫氏和沈氏“吓得”跪倒在地,齐齐说道:“媳妇愿意给母亲分忧!”
  原来是要夺自己的管家大权啊!杨氏又惊又慌,连滚带爬跪在颜老太太面前,哭道:“那里敢辛苦两位妹妹。媳妇虽无能,这家也管了快八年,母亲若不满意,还请给媳妇一个改过的机会。”
  沈氏却道:“那里谈得上什么辛苦?姐姐忙了八年,也该歇歇了。”
  莫氏也附和说:“夫人若不嫌弃我拙笨,我也愿意帮助理家的。”
  颜老太太说:“就这样吧,从明儿起,莫氏、沈氏、柳氏都去议事厅。有她们三个辅佐你当家,想必会给你卸下不少担子,你也可以好好养身子了。没得总是你一个人受累,其他三个都闲着的道理。”
  “不可,不可。”一想到以后都要受这三个妯娌掣肘,杨氏不顾一切的摇头,却又说不出足够的理由推脱。
  沈氏和莫氏从善如流磕头称是,起来时相视一笑,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喜悦。
  “母亲,媳妇当家这些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杨氏跪在颜老太太脚下又哭又求:“母亲要三位妯娌帮着理事,是在埋怨媳妇管家不力么?媳妇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请母亲提醒指正,媳妇一定改正!”
  杨氏心一横,忤逆就忤逆吧!我自认管家以来,从未出过大错,你若不能给个充足的理由,休想把人塞进来!你一辈子好面子,我就不信你敢强来!
  好啊,当了几天家就不知天高地厚!颜府真正的女主人是我!颜老太太大怒,面上却平平静静道:“我也是为了你们五房考虑,如今你们五房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勘哥儿身子又弱。嗣哥儿一个嫡长子,我和五爷都觉得太少了。”
  一听到颜老太太谈子嗣问题,杨氏顿时一怔。
  “五房一个嫡子是肯定不够的,再过二年,你就是三十岁的人了,子嗣上只会更加艰难。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调理身体,早点给我再生个孙子出来。”颜老太太看着杨氏脸色渐渐灰败下去,最后一锤定音:“传我的话下去,以后家事五儿媳妇主理,三个妯娌分理。”
  “是。”彩屏应声下去。
  杨氏欲再哭诉,容嬷嬷进来回话了:“老太太,今儿饭摆在那里?”
  “还是暖阁吧。”颜老太太道。
  莫氏和沈氏忙起来扶着颜老太太往暖阁方向而去。
  杨氏跌坐在地,枯如藁木。

  33阎王刚去小鬼来缠 颜睡莲二战狠继母

  睡莲对着一桌饭菜,肚子确实饿了,可是她却没了胃口。
  不是她娇气,而是――这TMD是昨天剩下来的饭菜吧!
  按照颜府的规矩,小姐们午饭的份例是三素两荤一汤,除非你有猪八戒的食量、或者有米其林美食家挑剔的胃口,一般而言吃饱吃好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总有例外。
  自从继母把翠簪塞到听涛阁里“赔罪”,睡莲伙食就急转而下:三素中,蔬菜永远是不新鲜,或者是摘菜摘出的老、病虫叶子,昨晚一道蒜蓉黑木耳炒鸡蛋,木耳里头的沙子差点磕碎了睡莲的牙!
  二荤中,鱼总有一股阴魂不散、依依不舍的腥味,肉不是抄老了就是炖得火候不够:昨日一道粉蒸排骨卖相很好看,就是睡莲嚼酸了腮帮子,才能把那块肉咽下去。
  前日那盘芙蓉鲫鱼更是极品!睡莲只吃了一口,漱了三遍口方除去嘴里的苦味――很明显,鲫鱼的鱼胆在处理时弄破了。
  那天的饭食是朱砂当值伺候,采菱见睡莲苦得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也顾不得在成都老宅里素日的交情了,当着听涛阁众丫鬟的面,狠狠训斥了朱砂一顿,并罚了半月月钱。
  朱砂老实,磕头认罚。石绿和朱砂最为交好,见朱砂遭了这无妄之灾,满心里替她打抱不平,将那破了苦胆的芙蓉鲫鱼装进食盒,拉着朱砂找大厨房说理去了。
  采菱要阻止,却被睡莲使了个眼神定住了。
  待朱砂石绿和几个牙尖嘴利好事的丫鬟婆子出了听涛阁,采菱问:
  “小姐,那大厨房是翠簪的老子娘宋妈管着,因为翠簪在咱们院子里伺候卧床的翠帛,宋妈气不过,就故意弄这些糟心的饭菜给咱们添堵,宋妈既然敢这么做,就摆明了不怕咱们找。石绿她们一去,就是撞在枪口上,还不知会受什么排揎呢。”
  睡莲被苦胆夺了胃口,正拿着奶油松瓤卷酥安慰受苦的舌头。细嚼慢咽又吃了个玫瑰莲蓉糕,喝了半盅祁门红茶,才说:“石绿性子太急,也该吃了苦头才知进退。而且――。”
  睡莲顿了顿,看着采菱道:“论理,她比你进门早,因为你母亲的关系,你一进门伺候就和她一样,都是大丫鬟。现在来了京城,母亲又塞进来翠帛占了一个一等丫鬟的位置,她和朱砂就委屈退到二等丫鬟了。这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采菱急道:“可是我――。”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睡莲拿帕子沾了沾唇,“一等丫鬟那里是那么好当的?除了会伺候人,模样性格好,遇事有担当,很重要的,就是人缘和后台。你身后有刘妈妈,刘妈妈是祖母房里容嬷嬷在成都时就认下的干闺女;翠帛背后有她老子娘吴嬷嬷,吴嬷嬷又是母亲的亲信。”
  “所以啊,如果是你和采菱将芙蓉鲫鱼破胆的事情闹到厨房,顶多是碰几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听宋妈说几句风凉话,最后重新做一份送过来就是了。”
  采菱顿首:“那朱砂石绿她们就……。”
  “没有金刚钻,就揽不了瓷器活,石绿有了教训,就会明白了。”睡莲其实还有句话没说――借着大厨房的手,小惩石绿,总比你和石绿暗地里较劲,窝里斗强。
  采菱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睡莲是借宋妈的手,帮自己立威。一直以来,石绿确实有些不服气自己刚来就占了尖儿,有时还撺掇朱砂和自己唱对台戏。
  亏朱砂是个老实人,不仅没听石绿的撺掇,反而苦口婆心劝石绿不要惹事,伤了姐妹情分不说,还会给九小姐添乱。
  采菱想着,出去叫了个机灵的小丫鬟进来,塞了一把钱给她,要她去大厨房打听打听动静。
  不到半个时辰,朱砂搀扶着石绿回来了,石绿哭红了眼睛,衣衫也有几处破损,那几个跟着去的丫鬟婆子发髻有些散乱,看来在大厨房不仅仅是口角,还动了手脚。
  受了气的丫鬟婆子撺掇着石绿去睡莲那里哭诉,石绿有些犹豫,朱砂给了几次警告的眼神,石绿最终还是垂首不语。
  一个叫做春晓的三等丫头煽风点火道:“石绿姐姐,好歹你也是听涛阁的二等丫鬟,咱们九小姐可是五房的嫡长女!住得是芙蕖苑最好的院子。”
  “如今九小姐又养在老太太跟前,那宋妈瞎了眼、聋了耳,居然敢克扣小姐的饭食。你忠心护主,去大厨房闹一场,那宋妈还敢动起手来,宋妈敢打你,就是对咱们小姐不敬!你可千万别吃这个哑巴亏,到底要痛痛快快的闹一场!”
  一个姓陈的婆子也说:“春晓丫头说的极是。石绿姑娘啊,你毕竟是跟小姐来燕京的,情分不比旁人。依我看,你干脆顶着伤口到小姐面前哭去,小姐心疼你,必定去大厨房好好找那个歹毒的宋妈算账,为你出头!”
  “就是就是!咱们这顿排揎也不能白挨,否则,以后听涛阁的人还能在府里抬起头做人?”几个受了气的丫鬟婆子也纷纷附和道。
  石绿眼睛开始活泛起来,跃跃欲试,朱砂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门开了,采菱带着添菜进来,采菱见满屋子的人,小脸一板:“都杵在这里干嘛?这里发金子了?闲磕牙也不分是什么时候!庭院没扫,茶炉也是冷的,过年的针线都做完了?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正月不能动针线,务必要提前把正月的针线活做完!”
  采菱是一等,背后有刘妈妈和容嬷嬷撑腰,牙尖嘴利、能写会算、伶俐聪明,深得九小姐信任,又舍得花钱笼络人心,所以一来听涛阁便站稳脚跟。
  听涛阁各种刺头云集,却还没有人明面上不给采菱面子。
  所以采菱话音刚起,众丫鬟婆子便纷纷散了,等到采菱最后一字说完,屋子里闲人就走得干干净净,最后走得那个□晓的三等丫鬟,居然还体贴的给关上了门。
  采菱拿出一瓶药酒,递给朱砂:“给石绿擦擦吧,大厨房那些人都是老油条了,惯常下黑手,石绿身上必有有几处青肿。”
  都是女孩儿,也不用避讳什么,朱砂替石绿脱了小袄儿,挽起衣袖,见石绿前臂上明显的几个青黑指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娘,这黑手下的!”
  石绿眼里酝酿的泪珠儿低落在朱砂的手背上,“腰间,腿上也有好几处极疼,估计这会子也青肿了。”
  “这是上好的药酒,你每日涂三次,七日就消了。”采菱坐在石绿旁边,疼惜的看着伤痕,“小姐若是知道你受了这等苦楚,心里必会难过的,可惜她现在刚刚从五夫人手里跳出来,得老太太的庇护过了两天安稳日子,若为了这事去大厨房找宋妈再生事端,恐怕,会被老太太所不喜,觉得小姐爱生事,不安分。”
  朱砂也点头说:“采菱说的很对,你细想,咱们八岁进府伺候九小姐,这些年小姐可动过你一个手指头?有什么好吃的,鲜亮的衣服料子,小姐总是会想到咱们。有小姐撑腰,咱们在老宅子里可曾受过委屈?如今刚来燕京,人生地不熟的,小姐自己说句话都要反复斟酌着,咱们更应该小心,体恤小姐的难处才是。”
  “可是,已经这样了,小姐她会不会――?”石绿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心中暗悔。
  采菱很是头疼的想了想,“我先替你兜着,给那几个丫鬟婆子下封口令,这七日你就在屋子里坐针线吧,身上的药味要是被小姐闻到了,她必会起疑的。”
  朱砂也说:“你就听采菱的吧,小姐已经够苦了,咱们怎么能还给她添乱呢?”
  “那小姐那边就缺个人伺候,还有,每日饭食若还是这样,岂不是你们要承担责任?”石绿不安的绞着手指,“还有,小姐是花为肚肠雪为肌的,如何能天天吃那些恶心人的饭菜?”
  添菜安慰说:“石绿姐姐放心,小姐那里还有我们呢,我老子娘是老太太房里的管事妈妈,大厨房宋妈巴结还不急呢。我使钱给大厨房的人,以我娘的名义要几个好菜,装了食盒提到听涛阁来,小姐就能吃到好饭菜了。”
  ……
  泰正院,杨嬷嬷来报:“已经是四天了,没听见九小姐有什么动静,不过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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