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轮回  第24页

,他只大致知道那人叫“猜哥”,在老市场的窝点用网咖做幌子,马悠在的浮村发音类似“巴盖”。
  仅此而已。
  ***
  陈秃听得咋舌,忍不住翘大拇指:“看不出这马老头还是个人物啊,厉害,想法是有点不切实际,但这决心……也真是亲爹为亲女儿才做得出来。”
  宗杭也有点晃神,他在机场见到马老头时,完全想不到那个一身穷酸十足市侩、甚至有点惹人嫌恶的干瘦皮囊里,居然能揣一颗有来无回的决心。
  ***
  马老头知道素猜肯定很难对付。
  他多了个心眼,印了寻人启事,一是为了引起素猜方面的注意,二是为了保护自己。
  他假装自己根本不知道马悠的下落,根本不知道她死了,假装自己就是个可怜的、出国找女儿的孤寡老头,这样,对方就会疏于防范、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一到暹粒,就去了老市场,一条条街巷地找。
  这儿一共有两家网咖,一家正常营业,一家半破败。
  马老头不知道经由马悠这件事,素猜发现了巴盖浮村这个好地方,在那新建窝巢,老市场区这儿,已经降格成了个小联络点,留守的也都是新人。
  他先摸去了正常营业的那家,一无所获。
  第二天晚上,他又偷摸进了第二家,翻箱倒柜,找到一些文件账本,虽然看不懂,他还是一股脑儿塞进挎包:这些没准都是证据,将来他要交给警方。
  没错,他就是个不起眼的中国小老头,但他要把素猜搞趴下,谁叫你不长眼,动了我女儿。
  离开的时候运气不好,惊动了人,马老头点头哈腰,说自己是走错路了,但那两个柬埔寨人听得半懂不懂,并不相信,凶神恶煞地把他踹翻,还要翻他的包。
  马老头知道包一翻就严重了,哪个贼会偷文件账本?
  无计可施间,忽然看到了宗杭。
  反正,他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也就更顾不上别人的了,马老头心一横,把宗杭拉下了水,脱身之后,怕因为这事惹来麻烦,影响自己的行事,为了暂避风头,连夜离开了暹粒。
  他开始沿着洞里萨湖,寻找马悠最后待过的那个浮村。
  一切都还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但马老头料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素猜也一直在找马悠。
  ***
  易飒心念微动:“马悠没死?”
  宗杭摇头:“我也不知道马悠死没死,确切地说,马悠出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
  马老头一直觉得,马悠是被素猜派人给做掉了。
  但在素猜这儿,故事是另一个版本:疤头和他带的人,连同马悠、以及那箱货,都没了。
  疤头是素猜心腹,身边有老婆孩子,完全没必要为了那点货犯险跑路,唯一的可能是:这贱人诡计多端,不知道靠上了什么人,把疤头他们给害了,然后带上货跑了。
  素猜大发雷霆,觉得自己颜面扫地,丢了货不说,还死了得力干将,他在各条道上都放了话,悬红买马悠的人头。
  谁知道马悠像是人间蒸发,再没了消息,直到马老头一路打听,辗转来到了巴盖浮村。
  他见人就发寻人启事,动静闹得挺大,也传到了素猜耳朵里,不过素猜为人谨慎,还怕是有诈,耐心观望了两天之后才出手绑人。
  素猜的想法很简单。
  他计划对外放出这个消息,用马老头逼马悠带货现身,万一这女人心狠,不顾父女亲情……抓不到小的,就拿老的开刀,他也不吃亏。
  那两天,疤头带入行的小弟蛋仔正在暹粒收账,收到消息说:事情总算有进展了,虽然马悠还没露脸,但她爸送上门了,猜哥发了话,要拿老的开刀。
  消息后头还附了张马老头的照片。
  这消息不只发给了蛋仔,几个心腹都收到了,这也是素猜笼络人心的手段:好叫兄弟们看看,他是多么义气、有手段和穷追不舍。
  蛋仔心情大好,在酒桌上跟留守的兄弟们聊起这事,还把马老头的照片传看了一圈,用意是敲山震虎,让这些人知道,背叛素猜,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座上有个叫阿吉的,对着照片翻来覆去看了会,忽然冒了句:“这人……应该还有个儿子啊。”
  ……
  ***
  事情就是这样。
  宗杭说:“马老头见过素猜之后,也觉得马悠说不定还活着,反而愿意继续待在那等消息……我听你说要打听马悠,我想,应该没人知道的比我更全了。”
  易飒笑了笑,心说,这倒未必。
  至少,马老头和素猜都不知道马悠现在的下落,但她知道。
  而且,经由宗杭说的,再结合丁碛遇袭那天晚上发生的,马悠和疤头一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点眉目。
  易飒转头看丁碛,朝门外努了努嘴,示意出去说话。


第24章
  易飒把丁碛叫出去了。
  陈秃也回屋了,走之前吩咐宗杭第二天记得要早起,他天不亮就会送他走,借着天色遮掩好办事。
  宗杭赶紧点头。
  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了他一个人,宗杭躺到地铺上,安稳不了几秒,又坐起来,目光透过半开的门缝往外瞥。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站在远处平台边的易飒和丁碛。
  宗杭有点小惆怅,他讲了那么久,口干舌燥,到末了易飒也没夸他一句,反而把丁碛拉出去说话。
  他以前看丁碛,总觉得是个偷窥狂、不像个好人,今天怪了,觉得他一表人才,成熟稳重,往那一站,跟易飒还挺配的。
  宗杭悻悻的,不过很快又兴奋起来。
  至少自己帮上了忙,立了功了――易飒听他说话时,一直很专注地看着他呢。
  宗杭心里美滋滋的,下意识以手托腮。
  一支之下,剧痛无比,瞬间反应过来:不对,被拔了牙,他半边脸是肿的!
  心情刹那间跌落谷底:他没什么优点,也就一张脸能看了,他还给易飒看了个肿的。
  ***
  易飒一直没说话。
  她点了根木烟枝,抽了会才想起丁碛:“要吗?”
  丁碛笑笑:“不用了,抽不惯。”
  易飒嗯了一声,自顾自想自己的事,过了会皱眉提醒他:“往里站点,别又被拖下去。”
  丁碛看了看脚下,是离边沿太近了。
  他往里挪了挪。
  易飒把烟枝绕在指间,终于入了正题:“听了这么多,怎么想的?”
  丁碛说:“暂时还没理出个头绪,你呢?你对这种事,应该比我了解。”
  易飒沉吟了一会:“听说过养尸地吗?”
  丁碛点头。
  国内有些恐怖小说里,把“养尸地”写成是人埋进去了会变成僵尸的地方,其实不是:中国这么大,各地的土壤、土质、地气、干湿,以及地下的化学元素含量等等,都千差万别,尸体埋进去了,状态自然会不一样。
  在大多数地方,尸体都遵循自然规律,先腐烂,白骨化,年头再久点,骨头都会风化变脆。
  但总有一些地方,近乎诡异:比如尸体埋进去之后,指甲和头发继续生长,再比如不烂不腐,面容栩栩如生。
  丁碛抬眼看她:“怀疑?你就住这大湖上,你不知道?”
  易飒冷笑:“你也不看看这大湖有多大,你住黄河边上,黄河底下的事,你都摸清楚了?”
  她语气里有点不耐烦,觉得丁碛这人的智商,大概打1996年起就没提高过。
  不过这种放鱼的法子,只适用于被圈定的小范围水域,洞里萨湖这么大,施展不开。
  所以衣裳泡在水里,该怎么烂,还怎么烂。
  易飒点头。
  在古代,比起土葬,有些人更倾向于“水葬”。
  操作起来颇为复杂。
  时辰要选在宜“安床”的黄道吉日、风平浪静的夜半阴时。
  拉框子是一种木头打造的工具,很多关节点,不用的时候可以折叠,用时可以拉长成四四方方的浮漂框架,四角坠铅锤,用于固定,朝上的木面上有连通的沟槽,油倒进去,拿火一点,就串连烧成了火框。
  火框框出的范围,如同犯罪现场拉出的警戒线,船都要停在火框外,这是为了避险。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先向火框内漂进一只水底淤泥烧成的陶碗,里头盛着被用作活祭的人的血,陶碗漂到中央时,拿折了箭头的箭射翻,让血翻进水中。
  活祭入水,水底会有咆哮如雷,水面瞬间凹出一个急流漩涡,时长不会超过一分钟,四周船上的人要在这片刻内看准方位,准确地用木杠滑板等把棺材沉进去,水葬才算圆满达成。
  而且这水团,在水底并非永久固定,水涌浪推,它也会带着棺材游走,越走越深,越深也就越安全。
  而且过程很短,很快恢复平静,即便附近有人听到动静赶过来,也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
  丁碛沉吟:“但是问题在于,如果马悠当时就死了,一个死了差不多快一年的人,是怎么做到攻击我的?”
  普通人可能会脑洞大开,猜测是被养成了僵尸,或者借尸还魂,但水鬼三姓,跟水打了上千年的交道,见多了各类凶险状况,遇事反而不大会往怪力乱神的方向去想。
  易飒迟疑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攻击你的、胳膊上有疤的女人,可能并不是马悠。”
  如果从头至尾,马悠都只是个死去的道具、障眼的幌子呢?
  那个女人攻击了丁碛之后,也许并没有走远,并且看到他们放了乌鬼。
  但她忘记了自己胳膊上的疤:也许是觉得当时场面混乱,那么短的一瞥间,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丁碛听完了才发表意见:“这么推测,理由是什么?”
  易飒示意了一下平台边站成了一截老木头的乌鬼:“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乌鬼给我们带路,有一段时间,它突然不走了,在水里团团乱转?当时没太留心,现在想想,它很可能是被人干扰了。”
  记得,像遭了鬼打墙,当时,他还一度怀疑乌鬼是当地的禽种,效用上打了折扣。
  丁碛说:“假设得合情合理,但经不起推敲。”
  易飒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我知道。”
  这假设走到最后,是个死胡同。
  一是,丁碛用于自卫的牙刷柄上,确实没有血,但有腐臭味。
  如果幕后真有这么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看也都不像是活人,于是问题又绕回了原点――一个死人,是怎么做到攻击丁碛的?
  易飒头疼,只能提醒丁碛:“你这两天注意点,别一个人乱跑。我始终觉得,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攻击,这儿这么多人,你还是第一天来,她不选别人,偏偏挑中你,不像是随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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