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轻笑一声, 缓步走到胭脂跟前, 语调轻缓道:“你说没怎么见到?”
胭脂心下一紧,不敢再接话。
苏幕脸色越沉,轻声嗤道:“刚头可不是见了一次两次这么简单, 我瞧着你们郎情妾意得很。”
胭脂神情微僵,眉心不着痕迹轻轻一折, 默了默便马上郑重其事道:“小的不敢有半点欺瞒公子半句,确实见过几面……”她微微一顿, 又半真半假接着道:“那日他言语放肆冒犯了公子,得了教训后,他那妹妹哭得实在惹人心疼,小的便给了一些银钱权当打发了他们, 可没想到这人性子迂腐,今日又将银子送了回来。”
见苏幕不发一言静静看着她,胭脂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又琢磨着凡人忌讳, 便忙伸手为掌,故伎重施道:“若有一句欺瞒公子,便叫小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可真真是皮厚得紧,好在眼前这位忘了前尘往事,否则还不知道得怎么个修理法……
苏幕闻言不为所动,只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颚,淡淡威胁道:“最好如你说的这般,我不管你往日在京都如何行事,但现下既在我跟前伺候,就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拾干净,往后若再叫我看见你与旁人有纠葛,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哪处被人碰了,爷便砍了你哪处。”
胭脂闻言微微一震,唇瓣微动却没吐出一字,说不出心中滋味。
苏幕眉眼淡漠,捏着她的下巴随手一推,松开了她。
胭脂被推得偏了头,只觉自己半点不受尊重,心里直堵成了一团。她强按下心里的不舒服,缓了半响,才轻声应道:“小的省得。”
苏幕见她这般自然没了半点兴致,抬步就后门那处走去。
胭脂一见便以为他要去寻顾云里的麻烦,顿觉脑仁儿一阵阵抽疼,这孽障可真难伺候,这般不依不饶,叫她如何弄?!
她一时又急又怒,忙跟着冲了过去 ,苏幕听见胭脂跟来的声响,微一挑眉,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
胭脂收势不及直撞到了他硬邦邦的背上,撞得她生生后退了两步,胸口是一片生疼,胭脂一下红透了脸又不好意思揉,只微微垂眼瞄了瞄,一脸担忧。
本来就小了,现下怕是要平了。
苏幕转身看向她,顺着她的视线慢慢往下移 。
胭脂只觉浑身不自在,抬眼看去果然见他看来,忍不住抖了抖,一想起以往,气息就有些不稳起来。
苏幕慢慢抬眼看向她,面容散漫,眼神却透出几分莫名意味。
胭脂强自镇定下来,看着他缓声道:“公子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不进屋里坐坐吗?”
苏幕下了台阶,低下头看着胭脂,视线慢慢从她青涩的眉眼下移到小巧的鼻尖,最后落在粉嫩的唇瓣上,他突然微微笑起,意味深长道:“好啊。”
胭脂直愣愣地看着他的白牙,又见他斯斯文文的模样,一时又想起些有的没的,吓得忙垂下眼掩住自己的神情,只觉浑身不自在得很。
胭脂有心不管,可让他这么走了,她又实在不放心 ,便暗一咬牙,转身飞快往自个屋里跑去,速度快地仿佛后头有狼追着一般。
胭脂到了房门口,一时有些不想迈进去,她现下颇有几分引狼入室的微妙感。
身后脚步声慢慢渐近,停在她身后,片刻后,苏幕从后面靠上来,在她耳旁轻缓道:“你堵着门我怎么进去?”
他的气息轻轻扑在耳畔,胭脂下意识一躲,心口一阵阵慌跳 。
苏幕见状轻笑一声,眼里满是戏谑。
胭脂微一咬牙,狠下心推开了门,一步踏了进去,站在门边眼巴巴看着外头的“狼”。
“狼”在门外看了眼里头,才抬步踏了进来,到了一眼就能看完的屋里,又淡淡开口嫌弃道:“太小了,转个身都能磕着脚。”
胭脂闻言默了默,哪里小了,她都能在屋里翻跟头了,怎么到他这儿就要磕着脚了?
又见他看来,胭脂忙又开口道:“公子,小的给您倒茶。”她快走到桌案旁,伸手慢慢吞吞倒了杯凉茶,一转身苏幕已经站在她后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悄无声息,吓得胭脂往后一退靠在了桌子上,手中的茶水晃了大半出来,尽数洒在了身上,一片透心凉 。
苏幕低下头来看她,那呼吸轻轻喷在她软嫩的面上,调侃道:“怎么都倒在自己身上了? ”
胭脂眼睫猛地一颤,心口一阵阵慌跳,湿漉漉地极难受,许是预料到后头要发生什么,她便有些慌乱,神情颇有几分不知所措,拿着茶盏无意识喃喃道:“公子喝茶。”
苏幕看了眼茶盏,微微笑起,抬起手慢慢抚上胭脂的手,又轻轻包住她的手,“爷不喝,你喝 。”
胭脂闻言直愣愣地看着他,直觉他手上微微使劲,握着她的手将茶水尽数倾倒在而下。
胭脂眼睁睁看着茶水尽数倒下,凉凉湿湿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苏幕眼神微暗,眼神越发放肆,胭脂忍不住握紧手中的茶盏,心跳快得她透不过气来。
苏幕微微放松了手劲,拿过了她手中的茶盏,往前一步靠进胭脂,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她身后的桌案上。
胭脂被他这般靠近,清冽熟悉的气息一下萦绕鼻间,她忍不住手撑在桌案一角,上半身往后仰去 。
下一刻,苏幕的手就抚上了她的细腰往怀里一带,低下头吻上她软嫩的唇瓣。
胭脂只觉他的唇瓣温软一如往昔,熟悉的感觉一下袭上心头,叫她呼吸慢慢急促起来,唇齿交缠间都是他的气息。
苏幕流连几番,又慢慢往下移去,吻过胭脂细白如玉的下巴,吻上她的颈脖处,那温软的呼吸轻轻喷在胭脂颈脖处,叫她忍不住一阵阵发颤。
苏幕气息渐乱,将手中的折扇随手放在了桌案上,将一小半重量压在她身上,叫胭脂处处受制。
风慢慢透进来,胭脂余光瞥见门还大敞着,她连忙挣扎起来,死命躲开他的吻,喘道:“门……门还开着!”
苏幕骤然被打断,一时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抬起头看向胭脂,软嫩的唇瓣泛着不同寻常的红,上头布着微微水泽,衬得细嫩肌肤越发白皙,眉梢勾着媚色,眼里泛着水雾,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苏幕眼神一暗,弯下腰打横抱起胭脂,几步走到床榻前,将她往床榻上一抛,转身便往门那处走去。
胭脂被他这么一扔,在床榻上滚了一滚才停下,好在床榻上的棉被铺得厚,没让她摔疼,不过她还是给苏幕吓得不轻,忙抬眼看向他,见他已经关好了门,往床榻这处走来。
胭脂的心口一阵阵发颤,一时慌到不行。
见他站定在床榻前,抬起皙白修长的手不快不慢地解着腰带,面容散漫恣意,一举一动都透着惑人味道。
胭脂只觉心跳快地让她脑袋一阵阵发懵,临到关头便越发想起以往的惨痛教训,心跳快得她越发慌受不住,忙颤巍巍求道:“公子,能不能先缓一缓。”
苏幕的手微微一顿,轻掀眼帘慢慢看过来,胭脂被他黑漆漆的眼眸吓到,“公子……”话还未说完,苏幕已经上前一步,猛地俯身压了上来。
胭脂被他吓得慌叫了一声,面上一阵阵烧烫,苏幕的手指慢慢抚过她的脸颊,细细摩挲起来,语调轻缓道:“你可真是不像话。”说罢,他的眼神一暗,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吻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手:“神秘人是个大咖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又剧透啦,我要忍住忍住~”
第113章
自那日后, 苏幕便常来找她, 后头嫌得麻烦, 便索性在外头给她买了间宅子, 本想让她住在那儿, 可胭脂不喜欢,戏楼里多热闹啊, 那宅子冷冷清清的, 她如何住得惯, 乱葬岗都比那处热闹, 至少还有些孤魂野鬼成日与她争抢住处。
苏幕便也依她,每每派人将她接去,住个几日又再送回来。
胭脂虽然觉着这般很奇怪, 但到底还是心里有他,便没有太多计较。
他这一世对床笫之事似乎没有太大兴趣, 除去头一次荒唐了些,狠狠折腾了她几番之外。
后头的日子便也克制了许多, 皆是一回便止,绝不会有第二次,这也让胭脂没有过多排斥。
这些时日,胭脂越发乖巧顺意、懂事听话, 颇讨了苏幕欢心,两人倒也顺遂甜腻地过了好一阵子。
苏幕每每见她都会带些贵重的玩意儿给她,单单女儿家戴的金银首饰,就送了一屉又一屉。
可胭脂并不是很喜欢, 比起这些金贵的首饰,她更喜欢头上这根花木簪,便也没怎么戴。
苏幕本还想将她捧成个角儿,可胭脂不愿意,她总觉得这样很奇怪,那感觉就像是勾栏里的娼妓伺候得恩客满意,便能得大把的好处。
胭脂每每想到此心中皆是不喜,可以一见到他,便又都忘到脑后了,等他走了,心头又是一阵空荡荡。
春去秋来,戏楼后院的古树都染了金黄,嫩青的叶儿成了一片片枯黄,早秋的凉风微微一吹,便从枝头打旋儿落下,院子里落了一地金灿灿,极为好看。
胭脂站在后院看了慢慢落下的叶儿许久。
她想,上一世的事过去了便就让它过去罢,本就是她自己负他在先,怨不得后头他喜欢上旁人,虽然他们后头的结局不好看,但这一世努力一下,或许不会再像以往那样。
她本就不喜纠葛烦杂,如今也想通了,既然喜欢他,这一世便好好对他,他与顾云里的纠缠已然过去,她也不必再为顾云里避劫,好歹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办事了。
可她不知,她自己心中是这样想的,苏幕……却不是。
已经整整六十天了,他没再找过她,一下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戏班子里的人早就看清了,这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一时兴起玩弄了个小戏子,现下失了新鲜劲头,自然就不会再来了。
这本就是戏班子的规矩,雪梨园说得好听了是京都的戏中魁宝,但揭开了瞧,还不就是那些权贵的玩意儿,不过披了件好看点的外衣罢了,门面上镀了层金,里头其实和勾栏没什么区别,皆是迎来送往的营生。
要说胭脂也不是头一个拎不清的戏子,这种事情戏班子里常常有,最有名的就是十几年前的那个旦角儿九树香,年纪轻轻就成了戏班里的台柱子,面皮生得可真不是一般巧,身娇体软,唱得一手好戏,颇得京中权贵喜爱。
后头追着捧着的富家子弟数不胜数,九树香千挑万选,看中一个京中贵家之子。
相恋之时,海誓山盟的话儿说了个遍,末了该娶妻的时候还不是回了家,安安份份得娶妻生子,以往的风流韵事皆被传为雅谈。
可九树香看不透啊,还真以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