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自己还要在这戏子身上花些功夫,却没成想这般容易。
这戏子被苏幕调教得这般好,那眉眼青涩,模样软嫩,那小眼儿跟个钩子一样,若有若无的勾人,也难怪苏幕被勾住了脚。
他早琢磨着苏幕不行,没想到还是真的,这怕是光有壳子,内里却不顶用,否则这小戏子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般急不可耐地勾上来。
蒋锡斐越想越得意,到时把这戏子玩服帖了,苏幕那头不就破了大口,且瞧着这般着紧模样,后头不知该多顺。
胭脂坐了一阵子便想回屋了,当初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叫她养成习惯,她不再习惯这样吵闹的地方,只想安安静静的呆着。
一想起那些日子,她便情绪不太对,整个人都阴阴沉沉的,瞧着模样颇有几分森然。
苏幕看了胭脂一眼,便揽着她的腰,胭脂百无聊赖靠在他身上,便听苏幕在她耳畔浅声道:“若是觉着闷,便去戏班子那处玩玩。”
胭脂闻言才露出了个笑模样,眉眼一弯应了声,又在苏幕面上轻吻了一下,起身时若有似无扫了眼远处的蒋锡斐,才离了席去。
席面的气氛一下凝塞起来,这可真真是伤风败俗,这么多长辈贵客就敢这般放肆,实在太不知轻重。
也不知苏家的公子中了什么邪,这般了竟然还没什么表示,竟还旁若无人吩咐了丫鬟将人小心送去。
众人的眼神太过刺人,越发让苏老爷觉得自己一点父亲该有的威严也没有,在儿子面前这般敢怒不敢言,如何不叫人看轻。
这般一想如何还忍得住,猛地一拍桌案,当着众人的面就冲苏幕厉声道:“苏幕,你成何体统!”
胭脂不知前头动静,半路便支开丫鬟,让她回屋里取件披风来。
她自己一路漫步到了戏台子后头,一如既往的乱糟糟一团,个个忙得脚下生风,曹班主叉着腰搁哪儿瞎骂,那处瞧不顺眼就骂骂咧咧个没完。
这会儿瞧见了胭脂,穿戴体面贵气逼人,通身的气派叫他微微一愣,片刻后,面上直笑出了朵花,“原来是胭脂呀,瞧你如今这体面模样,我这儿都没敢认。
这班子里可就数你最出息了,在苏公子面前这般得宠,这姨娘是没得跑了。”
曹班主说完,见胭脂没什么大反应,便又兴致勃勃道:“瞧苏公子这看重你的模样,这大寿愣是没让苏家养着的戏班子上,全让咱们雪梨园包了!
胭脂,您可真是咱们的福星儿,往日咱儿雪梨园可都靠您生光啦~”
远处的芙蕖儿一听这话,不由冷笑出声,眼波微转睨了眼胭脂,可真是大变样了,以往没心没肺的模样,现下这般行为举止颇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气派,这通身的穿戴可真是......
就一个字,贵!
苏家大公子可真是舍得,这一身都可以买下扬州地段最好的一间铺子了。
芙蕖儿暗暗郁结,忙挺直了腰杆,输什么不能输了底子,穿着什么的她一点也不在乎。
刚想着便见穿了身“铺子”的胭脂,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就往上头坐。
芙蕖儿美目圆睁,心头一阵滴血,暴殄天物的混账,好东西不会用,可劲儿糟蹋!
实在忍不住一翻白眼唾道:“穷酸玩意儿,就合该穿些破服烂衣,再好的给你也是浪费!”
胭脂闻言微微发怔,这么多年不见雪梨园的人,当戏子的时候好像过去了许久,一时只觉恍如隔世。
芙蕖儿一见胭脂这湿漉漉的眼神,差点没噎死,这是换了招数想把她膈咽死?
果然是内宅呆了,心思竟然这般恶毒,芙蕖儿只觉鸡皮疙瘩一阵起,半点受不住忙奔到别处避开了去。
曹班主本还准备和胭脂好好叙叙旧,一听芙蕖儿这嘴上没个把门的,一开口就惹了人,直气得一叠声儿追骂而去。
胭脂默默看着他们离去,又静坐了一会儿,果然瞧见蒋锡斐从戏台子极为隐蔽之处进来,一看就是做惯这种偷摸之事。
蒋锡斐扫了眼四周,见胭脂周围没什么人便走了过去,脸上浮上几分情深意切,“胭脂,可想死你蒋哥哥了。”
胭脂平平静静默看了他一阵,末了微勾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笑意,轻启娇嫩唇瓣,缓声问道:“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菜肴名取自《扬州画舫录》
第129章
胭脂眼睫微微一眨, 天真青涩中又带些许不自知的媚态, 软嫩怯生生的模样实在太叫人心痒难耐。
这若不是在苏府, 蒋锡斐早上去动手动脚了, 此时更是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看, “你还不信我,那些日子我每日来捧你, 便以为你知晓了, 却原是我错了,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主动些, 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面带郁色,看着胭脂的眼神满是遗憾悔恨,半响, 才坚定道:“胭脂,我会一直等下去, 若是他辜负了你,就让我来照顾你, 我发誓我一定会待你……”
胭脂垂着眼看似认真在听,实则都当风刮了去,只细细注意着四周的动向,待确认了没有人后, 她才微微笑起,面上带了几分女儿娇态,“蒋哥哥红颜知己这般多,要奴家怎么相信?”
蒋锡斐一急正要开口, 胭脂眉眼一弯又截了他的话头,略带羞涩浅声道:“蒋哥哥若说得是真的,不知可愿替奴家做一件事?”
蒋锡斐闻言一脸欣喜,忙上前几步信誓旦旦回道:“有什么事只管说来,全包在你蒋哥哥我身上!”末了,又极为认真看着她,“胭脂,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你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办到,只为你能看清我的心意。”
胭脂闻言垂首轻轻笑起,伸手抚了抚裙摆上并不存在的折痕,才道:“我的一位恩公如今在牢狱中苦受折磨,我这些日子终日不安。
前日得到消息,七日后牢中狱卒大换,那日子时看守最为薄弱……”她微微一顿,片刻后,言辞恳切缓声道:“希望蒋哥哥务必帮我将这个人救出来……”
蒋锡斐走后,胭脂在戏台子后头坐了许久,才起身回了院里。
到了晚间,孙婆子从外头院子回来,见胭脂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还搁那儿躺着看话本,不由暗叹了口气,提醒道:“姑娘,公子那头被老爷拦着,贺大人也在前头,公子的亲事可已经也有了眉目……”
胭脂闻言心中没有多大起伏,离贺璞嫁进来确实没几日了,到那时顾云里也救出来了,自然也没她什么事了。
孙婆子见状越发急了,也不知她知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她现下连个妾室的位子都没捞到,又没个子嗣傍身,被公子放在院中不明不白的,到时若腻了,随手送给了旁人,那往后的日子可就惨了。
孙婆子年纪大了,见不到胭脂这般乖巧软嫩的小姑娘受苦,又苦口婆心劝道:“姑娘,你可要长点心啊,一会公子回来了,怎么样也得缠着他给你个名分,待到后头少夫人嫁进来了,再向公子求个子嗣,这往后的日子就不用愁啦。”
胭脂闻言也不接话,权当做没听见,又翻过了一页往下看。
孙婆子见状不由叹了口气,这到底是年纪少,还真以为那些个大老爷们儿的宠能维持一辈子?
她自幼在这些宅子里伺候到大,色衰爱弛这样的事儿见得太多了,自然早早看到这么个结果,可旁人又不是她,怎么也得经历一回,才知晓这其中的道理。
想了想便也不再说话,由着她去,她该说的也都说了,有些事终究管不了太多。
孙婆子出了屋后,胭脂才将视线移离了话本,她如今哪有什么心思看书。
蒋锡斐也不知能不能将顾云里救出来送回旬家,这一遭若是失败了,再救他便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失败了……
胭脂黛眉微蹙,眼神越加凛冽。
苏府的账本她一定要尽快拿到,这事无论如何都要留一手。
胭脂正想着,忽闻外头丫鬟请安道:“公子。”
胭脂看了外头,刚调整好情绪放下手中的书,苏幕就已经进来了。
她忙起身迎上去替他拿下身上的披风,笑着道:“爷,今个儿回得真早。”
苏幕轻轻“嗯。”了一声,也没像往常那样眉眼带笑,
胭脂微一怔,转身走到木架子那处,将披风挂上,转过身瞧了眼,苏幕已然一声不响,坐在榻上了。
她微微一顿又向他走去,在他身旁坐下依偎着他,也不说话只乖巧地靠着他。
苏幕低头看来,她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他,十分好奇他怎么了,可又一副我得忍住不问的天真模样。
苏幕不由微微笑起,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今日见到雪梨园的人可还欢喜?”
胭脂闻言笑弯了眼,伸手环着他的腰,“欢喜呢,许久没瞧见他们了 ,还是那般闹腾,曹班主骂人的花样又换了,今个儿可听到不少有意思的话儿……”
却见苏幕微微笑起,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低头在她软嫩的唇瓣上轻啄一下,宠溺道:“要是喜欢那儿,往后便多去瞧他们。”
胭脂闻言心下一喜,忙往他身上扑去,“真的吗,太好了,我许久没看戏了 ,他们一定都出了好多新戏!”
“喜欢就去,到时让他们多给你演几出。”苏幕满眼笑意,揽着胭脂往榻上一靠,忽觉靠榻处咯着,他随手拿起看了眼,见上头写着胡编乱造的江湖趣事,便笑问道:“原来你学武是为了闯荡江湖……?”
胭脂看着他神情恍惚,似看他又似透过他看向远处,半响,才喃喃道:“不,只是为了自保。”她忽而又想起命薄里的他应当是不会武功的。
学武这般苦的事,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完全没有必要找这种苦头吃。
胭脂正想着,却听他开口说道:“我却不是为了自保,我自小就不爱读书,总觉得那东西到了关键时候便顶不上用,没得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
胭脂闻言微微一怔,慢慢抬眼看向他,正巧对了苏幕带笑的眼,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中带了几分惋惜,又含了几分骄傲,“可惜,我的胭脂也习了武。”
胭脂胸口一阵阵发闷,说不出的难受,她慢慢垂下眼睫,掩住了眼里的神情。
苏幕见她不说话,便没也没再说话,末了又伸手摸向她的小肚子,眉心微折,“咱们这般勤快,怎么肚子还没个动静?”这可真是个不要脸的,说出来的话都不带一丝脸红的。
胭脂闻言微微低头,默然不语。
却不防苏幕又抽了哪门子的疯,突然冲着门外面无表情冷冷道:“去把那个没用的老东西抓回来。”
门外站着的苏寿忙应了一声,转身往外头跑去,传达公子的吩咐。
远在百里外山头上,辛勤采药的方外子狠狠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