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婚2·求子记 第-3页
“斐斐,”孟旭生涩地这样叫她,这种生涩让他们彼此都感觉有点怪怪的,直到孟旭终于鼓足勇气道,“我得了艾滋病。”
“什么?!”段斐的眼睛在瞬间瞪大。
“你最好也去检查一下,”孟旭更加艰难地说,“对不起。”
“什么时候的事?你究竟都干什么了?”段斐觉得有点站不住了,声音开始颤抖。
“我也没干什么……”孟旭自己说这句话都心虚,可是他的确记得自己在和段斐离婚前也只交往了一个伍筱冰而已,而伍筱冰在接触他时还是处女,按他的推断,应该不会牵连到段斐的。
可他毕竟不敢打包票,只好嗫嚅:“你应该不会被传染,不过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保险。”
说完这句话,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开段斐家,甚至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段斐然表情。只是当段斐家门在他身后合上的瞬间,他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吃早饭的果果――他知道,这可能就是他最后一次见自己的女儿了。
也是直到家门合上时,段斐才从巨大的震惊中略微回过神来,她有些呆滞地看看果果,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到客厅里拿起电话拨江岳阳的号码。
当江岳阳的声音终于传入段斐耳朵里,她的眼泪哗啦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只能哭。
江岳阳听出了段斐的哭声,残存着重睡意也被吓没了,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段斐哭得颠三倒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果果在旁边惊讶地看见妈妈在哭,愣了几秒种后也开始跟着哭,顿时段斐家乱成一片。
江岳阳被吓坏了,只能嘱咐:“你在家吗?那你别动,就在家等我,我这就过去。”
说完话,他脸也没洗,穿上外套就开车赶往段斐家,是出了门才发现自己连毛衣都忘了穿。
好在早晨人少,江岳阳一路飙车到段斐家,冲上楼,掏出段斐之前给他的钥匙打开门,还没等说什么就见段斐一头撞进他怀里,泣不成声。江岳阳吓一跳,急忙扶住她问:“到底怎么了?”
“孟旭得了艾滋病,”段斐终于理清思路,紧紧搂住江岳阳,仰头问他,“我会不会有事?”
江岳阳倒抽一口冷气,但好在男人到底是比女人清醒,他迅速扶稳段斐道:“别紧张,咱们去医院,路上你再慢慢给我讲怎么回事。果果先托付给领导吧,好在你们放寒假,家家都有人。”
段斐早就没了主意,不管江岳阳说什么都点头。于是江岳阳哄好了果果,再找个理由把她托付给邻居,然后带上段斐直奔医院!
等待结果的时候,段斐的精神始终不好。
江岳阳只能紧紧搂住她,他尝试着跟她说点别的话题,但她神志恍惚,什么都听不进去。
江岳阳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努力晃晃段斐,在她视线好不容易聚焦到他脸上的时候道:“段斐,听我说几句。”
段斐的眼睛里全都是恐惧,甚至都没有生气。
江岳阳心一紧,使劲握住段斐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听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都要结婚,越快越好!”
段斐的眼睛瞬间又睁大了。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我们结婚吧!”江岳阳神情严肃。
段斐终于回过神来,嘴唇略有些哆嗦地问:“你疯了?”
“我没疯,我很正常,”江岳阳把段斐搂进怀时,不再顾及他们是坐在走廊上,只轻轻亲吻段斐的脸颊、耳边,轻轻说:“段斐你听好了,我再说一遍,我要娶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娶你。况且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不会有事。老天怜惜咱们走这一路不容易,一定会让咱们修成正果的。你不要害怕,有我陪着你,没有什么可怕的……”
段斐闭上眼,眼泪流下来,洇湿了江岳阳的肩头。
后来,段斐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样熬过那段等结果的时间了。
她只记得,当听到医生说检测呈阴性的时候,她几乎瘫软在江岳阳怀里。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发誓要坚持到底――无论前面还有怎样的困难和阻碍,她都要陪着江岳阳坚持到底。哪怕因此错过了再嫁给别人的机会,哪怕真的错过了生育年龄,她也认了!
因为她在最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男人,她因为他肯用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为赌注,就为了支持她,和她在一起。
那时,无论是江岳阳还是段斐,都没有料到会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转机――就在这个时候,江岳阳的母亲生病了!
这真是意料之外――尽管每天都拿心脏病要挟孩子的是段斐的妈,但真正病倒的却是江岳阳的妈,而且病得还不轻,是急性心肌梗塞。多亏江岳阳的爸平日里热衷于研究养生保健类书籍,所以在第一时间内采取了有效措施,始终保持老伴的清醒,而且送到医院的时间也比较及时,才避免了更危险的事件发生。但住院治疗总归是无法避免的了,于是段斐在江岳阳的安排下才有机会承担了一半的陪床责任。
当然开始时江岳阳的父母都不同意段斐陪床,但他们只有江岳阳这么一个儿子,而江岳阳年后又恰好要以“省属高校35岁以下的副处级干部”身份参加省委组织部的统一考试,如果考取就会像他师兄管桐曾走过的道路一样,去某地级市的党政机关挂职,从高校行政人员变成政府官员。当然这样的机会未必能入所有人的眼,但对已经作了多年学生工作的江岳阳来说,这是个很大的挑战与很好的平台。所以,当江岳阳提出自己要回家复习的时候,做父母的什么反对的话也说不出来。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江岳阳心里,除了想要奔个更好的前程外,这次考试还有另外一个意义――只有彻底离开艺术学院,才能真正避开和段斐结婚后所可能要面对的一切蜚短流长。
所以,他想,自己必须考取。
当然,也必须利用好这次机会,把一个最好评段斐呈现在他父母的面前。
于是,江岳阳回家复习前把段斐叫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反复强调:不管妈说什么,姑且先听着,如果很难听,回头找他江岳阳算账就好了,但千万别惹老人生气,不管妈提出什么条件,也姑且听着,不要答应,凡事记得随时跟他保持联系,大家商量着来,不要自作主张;不管妈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要在医生允许的范围内,都尽量满足,自己没办法去采购的,给他打电话,他会准备好了送过来;至于果果那边,段斐不用担心,他就算顶着段斐爸妈的压力也会去看望果果的,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江岳阳多多陪笑,相信段斐的爸妈总会动容……看着江岳阳说话时那副认真的表情,段斐突然觉得心酸又心疼起来。
她突然想,他们谈恋爱以来,似乎都是江岳阳照顾她多一点,她能做的只是晚饭时多准备一副碗筷,逢他回家时给老人备好礼物……其实事无巨细,还是江岳阳迁就她比较多。
哪怕就是前阵子,当她其实已经累了,想要妥协了的时候,他还是完全不肯放弃,还是在努力寻找途径解决问题。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不值得她同样用自己的后半辈子打一个赌?
段斐再次在心里发誓:背水一战,她必须和江岳阳一起把这场仗打下去,且要努力打赢!
就这样,段斐无怨无悔地开始了自己每天的陪床生涯:心梗病人需要清淡饮食,段斐就每天上午回家做清粥小菜,中午送到医院来,顺便换江爸的班。小菜很可口,一周七天不重样,江妈吃在嘴里,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也必须承认这姑娘真是挺贤惠。
但最难得的还是段斐勤快:江妈抬一下头,她就知道江妈是想要叶痰还是想要喝水;江妈看一眼电视机,段斐就把遥控器过来;江妈输液时睡着了,段斐特别嘱咐护士拔针头的时候轻一点再轻一点,于是等拔完针头江妈都没醒……而至于像洗衣服、洗毛巾、倒热水、煲汤……这些事情做多了,在段斐看来不过只是出于多年来照顾自己父母和女儿的惯性,但江妈看在眼里,渐渐也被软化。
有一次她甚至感叹:“段老师,你一点都不像比岳阳小……他可没有你这么懂事。”
段斐一愣,微微一笑答:“我妈也有心脏病,这些年,我们全家都跟着她久病成医。”
江妈摇摇头:“也不全在这个,是不是细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段斐没说话,还是笑一笑,转身出门打热水了。江妈看着段斐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最后出人意料的是,真正帮了段斐和江岳阳的那个人居然是段斐的妈――因为果果吵着要见妈妈,段斐妈拗不过外孙女,只好带她来医院。本想就在门口见见段斐,捎带继续劝段斐回家相亲,但没想到江岳阳的妈也一路跟出来,结果两边的老人就第一次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
据后来段斐形容,那个场面真不亚于国共合作时伟人的握手――有隔阂,有猜疑,但看上去仍然一团和气。江岳阳的妈出于礼貌,感邀段斐的妈进屋坐坐,喝口水;段斐妈心想自己的女儿虽然离过婚,但也没什么丢人的,自己得拿出气势来,大方点才不会被人看不起,于是顺势也就答应了对方的邀请。于是两个老太太就坐在一起聊天,而段斐被打发到了病房外,带着果果逛街去。
大约一小时的时间里,段斐都逛得心神不宁,忐忑不安。看看手表,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四点,估计江岳阳的爸爸也快来换班了,像匆匆带果果往回走。结果一进病房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只见两个老太太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凳子上,面对面地抹眼泪!
看见段斐进来,江岳阳的妈妈拍拍段斐妈的手:“老姐妹儿,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
段斐妈一边继续抹泪一边点头,顺便把果果拽到自己身边,指着江岳阳的妈妈对果果说:“果果,叫奶奶。”
“奶奶。”果果脆生生地喊一声,乖巧的样子立即让江岳阳的母亲又掉下泪来。
只见她一边摸摸果果的头顶,一边哽咽着答:“好孩子……”
段斐只觉得这气氛实在是诡异得要死。
直到送母亲和果果出了医院大门,段斐才忍不住问:“妈,你都给江岳阳他妈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还是说说儿女,”段斐妈叹了口气,“她也不容易啊,年轻的时候遇见个厉害婆婆,月子里还要挑水,裤子里都是血,一走一个血脚印……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