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她嫁到突厥去。王妃现在去找她,只怕见不到了。”
婢女一提醒,郑瑜这才记起,好似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咬了咬唇,一时都想不出,要破解眼前这个局面,还能去找谁?
默默流了一会泪,郑瑜突然说道:“备纸笔,我要写信给长恭,我要告诉他这些事。我知道,只有他的话陛下才会听,才会忌惮。”说到这里,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双眼大亮,一边急急走向书房,一边哽咽着说道:“我真笨,真笨……我撑什么强?这事我早就应该告诉他的,早就应该说的。”她相信,把她从小护到大的高长恭,这一次也会出手。她更相信,知道了她的为难,知道了她为他背负的一切后,他就心软,更会心疼她了。
那个贱人凭什么得到高长恭一心一意地对待?不就是她更会装可怜,更会装出表面坚强不屈,实际上却无比脆弱的模样吗?
兰陵王收到郑瑜的信鸽时,他和张绮已经在建康城停留快一个月了。而此刻,他正与杨受成等人正策着马,从建康城外的一个小城中匆匆赶回建康。这阵子,他收集了不少关于建康城各大城池的消息,目的便是想找一处张绮想象中的,安定繁华又一直不会被战乱波及的地方。那是她的梦,他打算找到后,在那城中先置一些田地和庄院,顺便还安排一些人手,权当是退路。
这时,一个护卫从城中匆匆追来,迎面遇上,他行了一礼后,便把那纸帛递到兰陵王的手中。
☆、第二百零八章 绝决
兰陵王接过那纸条一看,便策马停住了。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见实在端详不出什么,杨受成迟疑地问道:“郡王,是邺城的消息么?”他们规定,邺城也罢,晋阳也罢,过阵子便用飞鸽把当地发生的大事要紧事传递过来。这就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是。”兰陵王把那纸条又看了一片,顺手递给杨受成,“是郑瑜来信了。”
“王妃?”杨受成轻呼一声,接过纸条看了起来。匆匆看完,杨受成脸一冷,恨声说道:“那个和士开还真是胆大包天,连王妃也敢调戏!”
说到这里,杨受成抬起头来,“郡王的意思是?”
兰陵王一边策马而行,一边寻思起来。沉吟了一会,他慢慢说道:“那和士开性格谄媚,最善逢迎,以往我见过几次,总是看到他笑脸迎人,有时恶语相向,他也笑得甚无脾性,是个唾面自干的人物。”说到这里,他甩了甩马鞭,“他每次前来王府,虽说是肆无忌惮,却也只是言辞堵人,不曾动手动脚。”他转向杨受成,“看来,他的身后,多半还有别人指使。”
“有人指使?”杨受成不明白了,“那人指使和士开做这种事,有何意义?”
兰陵王淡淡说道:“如果有目的,那也不大要紧,怕就是怕没有目的。”
哪有人没有目的,便去得罪一个明媒正娶的郡王妃的?郡王的意思,是不是有人在对他试探?
在杨受成的迷惑中,兰陵王却沉默起来。
凝视着远方的他,沉凝得如同一座山,那俊秀颀长的身影,隐隐有着沧凉。
陡然间。杨受成明白了。这天下间,谁会没有意义就做这等荒唐之事?算来算去,只有皇帝高湛了。这些年来,郡王对他的家国有多看重,杨受成完全能够明白。可这齐国的君主。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是一个赛一个的荒淫,他的心里。怕是不好受吧。
暗暗叹息一声,杨受成还是打破了平静,“那这信怎么回?”杨受成低声说道:“郡王。和士开如此羞辱王妃。实是在折辱你的颜面……”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说着说着,杨受成突然发现,现在的局面对兰陵王来说。成了两难之局。他如果插手管了,不说别人。便是王妃定然是感动欢喜的,而郡王算计好的与她和离之事,又会遥遥无期。可如果不管,郡王的尊严何在?不管如何,她毕竟是他名份上的妻子,她住的是兰陵王府,名份上是兰陵王妃!
在杨受成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时,兰陵王陡然回头,沉声说道:“你执笔吧,且对郑氏说,她之羞辱,全因我而起,她目前的处境,我也能明了一二。”
看来郡王这是要管了。杨受成暗暗忖道:也是,和离之事可以以后再说,无论如何,大丈夫的尊严不能不顾。
这时,兰陵王的声音还有娓娓传来,“有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妇不可无夫而强,我观杨静,李义成,娄元昭三人,都是幼承家训,颇有节制之人,他们既然对你有意,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任嫁其一,和士开之流,哪敢随意羞辱于你?人生在这世上,行事做事,都得有所决断。”
说到这里,兰陵王顿了顿,又续上一句,“如今,张绮在我身侧,我心已安,惟愿阿瑜你也能觅得良夫,从此你与我两无挂牵。”
他说来说去,归结起来实是一句话:我高长恭已不愿也不能保护你,你可以从那三人中选一个愿意保护你的人,从此后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兰陵王说出后,杨受成呆了半晌,他没有应承,而是小心问道:“郡王,这个时候说这些,合适么?”郑瑜的信,言辞动人感情深挚,让他这个旁观者看了也心酸,郡王这般不顾情面,在她最无助时冷冰冰地丢出这些话,当真无碍?
“合适!”兰陵王的声音平静之极,他徐徐说道:“世间之事当断则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些是兵书中早就说过了的。阿瑜她是一个倔强的人,我既给不了她,便应该帮她斩断。这些,等她以后成熟些,会明白的。”
“郡王说得有理。”
“走吧,时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兰陵王回到建康时,夕阳已经西下,城门开始关闭。
策马驶入使馆,远远的,兰陵王一眼便看到正与张绮说笑着的张轩。他跳下马背,大步走近。
也不知张绮说了一句什么话,张轩正抬着头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他的眼角瞟到了兰陵王,顿时,那笑声便是生生一刹,而他的人,更是急急站起,朝兰陵王僵硬地见过礼后,当张轩坐下时,已与张绮隔了二米远。
……这一个月中,张轩诸事不顺,生生倒了五次霉,这些年来私藏的文房四宝和扇子孤本,在他还债而当得差不多时。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倒霉的源头。原来是某人不喜欢他与张绮太亲近。应该说,某人不喜欢张绮对他的亲近,更压过那人自己。
于是,在付出了昂贵的学费后,张轩现在很识时务了。
兰陵王走到两人旁边,见张绮睁大眼睛瞪着自己,他嘴角扯了扯,威严地说道:“你们聊。”说罢,大步走向正院。
他的身后,张绮正向张轩俏皮地说道:“九兄,别管他了,咱们继续说。”
张轩小声说道:“为兄还是先行告退的好……”张绮闻言,便有点不舍了,她嘀咕道:“可是九兄……”正在这时,兰陵王回过头来,他盯了张轩一眼,道:“阿绮既然舍不得九舅公,九舅公何不多留片刻?”
兰陵王的话音一落,张轩便象接了圣旨一般,马上站起来点头应道:“是,是。”
看着兰陵王扬长而去,张绮瞪大了眼。她凑近张轩,小声问道:“阿兄,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没,没什么。”
“肯定有。”张绮睁大眼睛,警告地瞪着张轩。张轩见她执着。吭哧半晌。才小声说道:“阿绮,为兄观你这个夫君。似是不喜欢你与为兄过于亲近。”他嘿嘿两声,“他在妒忌为兄。”
见张绮垂眸,张轩小声地问道:“阿绮。你是不是在与他赌气?来到建康如此之久。都不见你对他娇侬相对?”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妹妹最会撒娇了,惑起人来,那是连他这个兄长也难抵挡。
张绮“恩”了一声。曾有几次,她都想把自身的经历告诉张轩。可对着兄长那纯净得过份,隐带着一丝懦软的表情,她又把话收了回来:说出又怎么样?他既不能帮自己拿主意,说不定还会让原本愉快的他添上一些烦恼。
听到张绮承认,张轩认真地说道:“阿绮,你不能这样任性。要知道,这世间的丈夫多是薄幸,你能够遇到一个真心为你的人,便不可计较太多,也不可任性要求,没的淡了这难得的缘分。”
沉思了一会,张绮低声说道:“九兄,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
兄妹俩闲话一阵后,张轩见天色不早,连忙站起来告辞,张绮把他送到大门口。瞟了一眼数十个每日里侯在外面,只等着与她和兰陵王远远见上一面,回去不是诗兴大发,便是画瘾大作的文士,连忙头一缩退了回来。
来到院落里,张绮回头朝书房中那忙碌的高大身影瞪了一眼,这才蹦跳着走向主院。远远的,她清脆欢乐的声音在春风中吹来,“准备热汤,我要沐浴。”
“是,夫人。”
兰陵王一回书房,一个护卫便大步走来,禀道:“郡王,陛下那里也来信了。”
“恩。”兰陵王伸手接过。
沉吟了一会,兰陵王命令道:“把杨受成和众俾将叫进来。”
“是。”
不一会,五六个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见他们都来了,兰陵王把那信帛放在几上,道:“陛下这是第二次催我回齐了。”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黑暗的天际,好一会才低声问道:“你们如何看来?”
众将沉默了一会,杨受成说道:“郡王,末将以为,以今时今日郡王的威望,回不回去,都无需过虑。”
杨受成的声音一落,另一个俾将说道:“属下以为,还是回国的好。”他轻声提醒,“陛下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等他恼了再回国,只怕不好。”
听到这里,兰陵王抬起头来。寻思了一会,他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叫成史进来。”
“是。”
不一会,成史进来了。
他一眼便看到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的兰陵王,当下他行了一礼,高兴地唤道:“郡王,末将来了。”
兰陵王点了点头,他看着北方,“陛下又来信催促了。他说,天下人都说他好美色,那其实是世人诋毁他的。如他的侄媳高张氏,便生有世间罕见的绝美之姿,他也没有想要到伸手。”
成史眨了眨眼,惊道:“陛下承诺不会对夫人动手了?”
兰陵王回过头来,他微笑地看着成史,点头道:“从这信上看是有这个意思。不过高湛那人我知道,他一直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若是言而有信,也就不会令得朝中乌烟瘴气了。不过,他毕竟是一国之主,既然说了这种话,那我也得做一些姿势出来。看来,我留在建康的时候已经不多了。”
然后呢?成史眨巴着眼。
兰陵王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