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  第174页

咕时,一个护卫在旁说道:“夫人。帕子不见了便不见了吧。小人那日听到九舅公说什么:他阿绮妹妹亲手绣出来的东西,别说那绣功,光是那绣帕上面的香味儿,便可以让他那般子朋友羡慕得双眼发红。九舅公拿了那物也不过是到处显摆。”护卫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对了。郡王要小人告诉夫人,他已令人去买了两块一样精美的帕子送到张府去了。那事儿已经过去,夫人就不必挂怀了。”
张绮瞪大了眼,见到那护卫老神在在的样子,她想说,这怎么能一样?她又想说,便是九兄要她的手帕是为了炫耀,那也没什么。可这些话跟护卫说又有什么意思?当下她闷闷的“哦”了一声。晚间兰陵王回来时,颇有点不满的张绮还不满地嘀咕了几句,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他没有听到。一直没有答腔。
接下来,张绮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绣了一块手帕送给张轩,不过当天便被张轩派人送了回来。送回手帕的人,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绮姑子。九郎君说,这手帕他不想要了,再要就会真脱一层皮去,不说你九嫂,便是你的嫡母也要多吃两回药了。”
这话恁地可疑,寻思来寻思去的张绮。在兰陵王回来后,忍不住对他瞅了又瞅。不过任她怎么瞅,兰陵王依然面无表情,威严冷漠,她看得太频繁时,他会转过头,目光晶亮地迎着她,伸手去搂她的腰,低下头便想吻她的唇。这举动,直让张绮吓了一跳,当下她便把这件事按下,只是时不时地在心里嘀咕一番。
张轩自那日后便难得一见,倒是张十二郎让张绮遇过几次。每次对上他支支吾吾,又想开口又不怎么说起的模样,张绮都是没有怎么理会转身便走。
她这样摆了几次姿势,张十二郎也就安静下来。
在建康呆了半个月后,春天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天地,这一日,兰陵王收到了一只信鸽。
看到他站在台阶上,蹙着眉望着北方出神,张绮忍不住走到他身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她的声音,兰陵王回过头来,看着她,他低声说道:“陛下说,要你我回邺城。”他没有说,陛下在信中说,对于和离一事,郑氏有松动之意。
“回邺城?”张绮的脸白了白,她低下头看着脚尖。
兰陵王看着她一阵,点头说道:“外面风大,去加件裳吧,这事你不用担忧。”说罢,他大步朝外走去。
看到他走出,几个护卫连忙跟上。兰陵王策着马来到城外,望着北方那起起落落的浮云,他突然冷笑着重重一哼,“何必理它。”
杨受成策马来到他身后,也看向北方,轻声道:“可陛下那里?”
“这样还不够。”兰陵王显然下了决心,他慢慢把那帛纸撕碎,手一松,任由春风把它吹去,吐出来的话,低沉中带着冷漠,“今时的高湛,已不是身为广平王时的他。若是没有一点承诺我便回了国,我怕他会对阿绮下手。”高湛太好色了,而且喜欢对兄弟叔侄还有大臣的妻子下手,如今的齐国,权贵大臣,已无人敢娶美貌之妻。
杨受成点了点头,叹道:“陛下变了太多。”

☆、第二百零七章 郑瑜的苦

  兰陵王闻言冷笑道:“谁敢动我的阿绮,我便与谁誓不两全。”转过头,他朝着杨受成问道:“我让你放出那些消息,反响如何?”
杨受成恭敬地回道:“我们来建康时,建康大街小巷,不也说着郡王为了张姬,已不惜与整个周国为敌么?邺城和晋阳也是一样的,甚至还要详尽些,议论的人更多些。”
兰陵王恩了一声。
见他沉默,杨受成小声地问道:“王妃那里,真同意和离了?”
这话一出,兰陵王蹙起了眉峰。过了一会,他摇头道:“想来不会那么容易。”
“为何?”
“成校尉不是说了吗?很多妇人的心思,与丈夫们完全不同。她们更放不开心结,更容易执着。郑瑜对阿绮怨恨已深,我怕她为了不便宜阿绮,也会把婚事拖下去。和离之说,是骗我回国的计策罢了。”
这个事,杨受成没有插嘴的余地,他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兰陵王冷笑道:“现在忍不住的是郑瑜,是陛下。且拖下去吧,总有一天,他们会学得让步的。”
说到这里,他声音放缓,“你起草吧,便说,我与阿绮已抵建康,阿绮对我心结仍在。你替我向陛下告罪,便说,时至今日,我高长恭已然明了,可以没了郡王之位,也可以没了兵权帅位,唯有这个妇人,我忘不了放不下。还请陛下见凉,待我解了她心结。与她生了孩儿后,会考虑归国之事。”
“是。”
郑瑜收到兰陵王的信鸽时,已进入了四月。
四月芳草菁菁,正是人间好时景。
也不知高湛怎么想的,他在接到兰陵王的信鸽。把那纸条看完后。便令人把那纸条送到了兰陵王府中,郑瑜的手里。
此刻。郑瑜正站在院落中,看着那越来越茂盛的树木发怔。在院墙之外,不时可以听到少年男女的欢笑声。不用看。她也知道,那些人正手牵着手,游走地河水之畔,春山之上。
这世间。处处都是一片温暖甜蜜,只有这个院落。被一株数百年的榕树挡着遮着,透出一股子阴寒来。
把那纸条看了一眼后,她便一点一点的,把它撕成碎片。她撕得很碎,很碎,直到那纸帛如同雪花,轻风一吹,便四散而落,这才罢手。
她的心已成了茧,里面阴冷得再也照不进阳光。明明外面春光明媚,明明外面笑语阵阵,可那些离她太远,太远,远得她无法想象,远得她无法转过头,无法明白,她其实只要放弃一些东西,便可以得到这种渴望的快乐。
她的脑海中,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出现那一行字,“待我与她生了孩儿再归国。”
生了孩儿么?不由自主的,郑瑜的眼前出现了那一副画面:高长恭和张绮手牵着手,一大一小两个漂亮得让人眼红的美貌男娃泪汪汪在在他们身后追着,口里则唤着“父王,母妃,等等孩儿。”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郑瑜冷笑一声,腾地转身回房。
正在这时,一个仆人急急走来,看到郑瑜,他低头禀道:“禀王妃,和尚书来了。”
一提到和尚书,郑瑜立马脸色一变,她沉声道:“我一孤居妇人,和干开堂堂尚书右仆射,怎地频频造访?告诉他,我不在。”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和士开那清亮中带着一种圆润的谑笑声便响起,“王妃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高长恭那小子不要你,这个邺城,可是还有别的丈夫愿意亲近王妃的呢。”声音一落,一个圆圆脸,长得颇见明润的四十岁汉子冲了进来。
这汉子便是和士开,高湛身边最得信任的近臣。一看到和士开那张眯眯笑着,显得格外可亲的脸,郑瑜的脸色便是一阵青白。自从那日被高湛戏过之后,这个和士开便出现了。每次他都把这兰陵王府当成自己的府第,大大方方地进来,对她极尽调戏轻辱之事。
郑瑜不是没有反抗过,她也令府中的仆人把他赶出去过,也告诉过父亲和族长,可是,那赶走过和士开的仆人,第二天便被便人打断了脚丢在大门外,而他的父亲和族长,则是让她忍耐,说什么和尚书也就是口头上占占他的便宜,郑瑜没有必要这么生气。
现在,这和士开又来了。他看到郑瑜青着脸瞪着自己,随着自己走近,一边呵斥婢仆们上前,一边随手拿了把扫帚当剑挡在她身前。
这个样子的郑瑜,让和士开连连叹息,他瞟了一眼压根不敢上前的婢仆们,摇着头叹道:“何必呢,何必呢?我说王妃娘娘,这男女之事说穿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真说起来,你们妇人也能从中得到乐子的。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啧啧两声,又道:“再说,高长恭那小子弃你于不顾,你又何必为他守节?”
和士开一边说,一边像猫捉老鼠一样慢慢向郑瑜靠近。郑瑜一步一步向后退去,退到无可后退时,她忍不住尖声叫道:“和士开,你别逼我!告诉你,等高长恭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一出,和士开放声大笑,在他的大笑声中,郑瑜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转眼间她泪水满眶:高长恭便是回来了,便是给他当面撞破这事,他也不会理睬,他的心,他的精力,全在那个贱人身上,他哪里能看到自己的难处,自己的孤寂?他总是怜惜那个妇人,总是心疼她可怜她,他就没有想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己也会被人欺凌,自己也是那么的可怜?”
这事不能想,一想便让她的心针刺般的疼,便让她的泪水挡也挡不住。终于,郑瑜退到抵在墙壁上时,终于把扫帚一放,把脸蒙在袖中放声大哭起来。
见她哭得欢,和士开摇头晃脑地叹道:“真是不经逗啊,这么这就哭了?扫兴,今儿太扫兴了。”一边念着扫兴,和士开一边摇摇摆摆地向回走去。随着他一出院子,他所带来的那十几个仆人,一蜂窝地拥上。
一个最得和士开信任的少年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尚书大人,咱这是往哪里去?”
“往哪里去?”和士开嘻嘻一笑,也小声回道:“当然是往皇宫去见皇后娘娘,她还等着我说这个郑瑜的故事呢。”
不管是在邺城还是晋阳,郑瑜在外表家世各方面,于贵女中只是偏上。她让胡皇后和和士开,还有皇帝高湛等人感兴趣的,只是她对于弃她于不顾的高长恭,那种顽固到执着的痴情。数遍整个贵女圈,婚前还清白着的贵女,本来没有几个,而被丈夫丢在一旁一年不理不睬,还守着丈夫不愿意离弃的,更只有郑瑜一个。
在北齐这等礼乐崩坏,贞节和信义都成了笑话和茶余饭后的点心的地方,她郑瑜,无形中已成了一些人的乐子。再加上,以往当女郎时,郑瑜便与胡皇后不和,更因为张绮之事,曾小小地算计过胡皇后。于是,胡皇后大权在握后,郑瑜的日子,便不是那么好过了。
——高湛荒唐,而随着他的荒唐任性越演越厉,文武百官,百年世家,通通比不过大兵手中的那把刀。也就是说,除了对一些武将他还有所忌惮外,对其他人,高湛和胡皇后已是百无禁忌。
郑瑜哀哀的哭泣了一会后,见和士开终于走了,她擦去泪水,哽咽道:“准备一下,我要见秋公主。”
一个婢女凑上前来,低声说道:“王妃忘记了?上次和士开来后,秋公主因此事找过陛下,然后被陛下关起来了,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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