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  第167页

人抢去。真过个三年,都不知转手几人了。
  与周齐两地不同,陈国的贵族,毕生精力都用在享乐,而享乐二字,无非就是色,酒,五石散,还有赌上。以张绮的绝色,如在陈地的话,只怕因她而家破人亡的都有好几府了。
  想到这里,张轩又突然觉得,眼前这陈邑实是运气不错。
  见张轩表情古怪,陈邑连连询问,可张轩都只是摇头。他驱着马车正要跟着张轩进入张府,一人急急跑来,见到他便喘着气说道:“郎君不好了,秀娘子动了胎气,大夫说要是早产了。”
  “什么?”陈邑脸一沉,扯着嗓子怒道:“怎地这么不小心?是不是打架打的?走,我们回去。”
  远远听到陈邑的咆哮声,张轩摇了摇头,暗暗忖道:陈邑这人还真是不行,家底不厚,妾室纳了一个又一个,一屋子的女人为了一点小事便打成一团,还没有个镇得住场子的长辈看着。再说他本人也不行,容易听人一面之词,行事鲁莽冲动。这成婚也在二三年了,孩子是生了不少,可都被他家那些女人你害我我害你给折腾完了,只有两个病弱的女儿还在。
  张轩回到府中,跟妻子说了几句话后,便去见过父亲,听到父亲去鉴赏一副画作了,便转到了母亲的房间。
  张萧氏自从大儿子死了,萧莫的身世也被揭穿后,便一病不起。直到现在还没有大好。
  望着遮着厚厚帏帘,显得阴寒的房间,看着被婢女子扶着坐在塌上的头发花白的张萧氏,张轩恭敬地唤道:“母亲,孩儿来看你了。”
  “是轩儿啊。”她抬起头看向张轩,问道:“听说阿绮那个小蹄子回来了,可真?”
  “是,她回来了。”
  “她那夫君,当真是一个会打仗的郡王,还把她看得很重?”
  “是。”
  一个“是”字一出,张萧氏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前方,突然说道:“阿锦都过得不好,她怎能过得甚好?”声音中,有着一种尖刻的冷。
  张轩蹙着眉,低声劝道:“母亲,阿锦之事,怪不得阿绮。是她自己想不开,放不下阿莫,才导致夫家嫌弃!”自从萧莫护送张绮出使后,张锦便一病不起,后来嫁了个丈夫,也过得极不如意,现在虽没有被休弃,那也是对方顾及张氏的门第,基本上,张锦那个夫婿,成婚不过二年三个月,却有二年没有踏足过她的房门。
  大儿子被皇帝杀了,最小的一个儿子,却原来是被人偷龙转凤给调包了,还远走北方。女儿又是这样。张萧氏自生病起,便在塌上整日寻思。她寻思来寻思去,弄明白了一件事。当然萧莫之所以接近张锦,全是为了得到张绮那贱蹄子。
  如此一说,如果没有张绮,萧莫这个骨血便不会接近自己的女儿,弄得女儿一直念着他,导致婚姻不幸。如果没有张绮,萧莫也不会频频求娶而不得,那些人也不会从此事上起了疑心,进而发现萧莫是她张萧氏的骨血,导致那个原本应该意气风发的小儿子远走他乡,有家归不得。
  这个时候的张萧氏,已浑然忘了,当时陈帝杀世家子时,专门挑世家子中的俊彦下手,萧莫如果还在陈地,便是身份不曾暴露,也早被陈帝给想方设法的杀了。
 

☆、第199章 身份贵重

  “闭嘴——”听到张轩的辩解,张萧氏怒极,她朝几上重重放了一掌。可这个动作太剧烈,她的身体受不了。因此一掌之后,她又佝着身不停的咳嗽起来。
  几婢上前,连忙给她喂的喂水,捶的捶背。好一会,张萧氏才缓过气来。
  一缓过气,她便瞪着一双无神的眼指着张轩道:“说,继续说。”
  张轩小声地问道:“母亲,说什么?”
  “说那小蹄子的事,我不相信她过得好!”张萧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尖声说道:“一个下贱的私生女儿,凭什么过得比我张氏嫡出的女儿还好?你说,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张轩知道自己的母亲,她是真想不通张绮为什么会过得好,因此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佐证。一些证明那些流言都是错误的佐证。
  寻思了一会,张轩说道:“孩儿听人说过,阿绮在齐地时,与那兰陵王妃合不来……”
  刚说到这里,张萧氏便冷笑一声,道:“正应如此。”
  张轩看了一眼母亲,小小声说道:“可他们又说,兰陵王一直没有碰他的妻子,他为了阿绮,连命也可以不要。”
  “鬼话——”张萧氏冷笑道:“哪有娶回家的女人不动的?这个不可信。”转眼她又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从来都是女人如衣裳,哪有为了女人连命也不要的。除非她是妖物。鬼话!通通通都是鬼话!”
  “是,母亲说得是。”
  “继续说。”
  “还有人说,阿绮做过周国皇帝的皇妃。”
  “这不可能!”张萧氏无比果断,“如果做了国主皇妃,怎么会跟着别的男人跑来跑去?还有,都是做妾,当皇帝的妾远比当郡王的妾要好。张绮那小蹄子又不是个蠢的。这事纯属谣言。”
  张轩一听也有理,当下点头道:“还是母亲高明。”
  “还有吗?”
  “建康城中的人都在传,说年前阿绮他们落宿荆州,那荆州刺史看上了阿绮。那兰陵王勃然大怒。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整得周地的君臣一谈到高长恭和张氏两字,便避让三分。”
  张萧氏寻思了一会,摇头道:“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的丈夫,是会被人耻笑的。不过他高长恭不过齐地一郡王,哪有这么大的能耐?纯是胡吹大气。”
  连续点评这么久,张萧氏显然也累了,她跌坐回塌上,神色开始怏怏。张轩见状。连忙请退。张萧氏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张轩刚退到门。 张萧氏突然喊住他,“对了,你去见阿绮,让她回来一趟。虽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到故国,怎能不拜见嫡母和父亲?去,让她马上过来。对了,也叫阿锦回来一趟。这么多年,她一直念着这个小蹄子。也是时候让她消消火了。“听到母亲这话,张轩一阵目瞪口呆,不由想道:母亲真的老了,糊涂了。我说了那么多,她都还把阿绮当成当年呼之既来,挥之既去,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小孤女了。
  张轩还在目瞪口呆。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张萧氏说清这事儿,那边张萧氏已经双眼迷迷,又晕晕欲睡了。
  当下他拱了拱手,告辞离去。张轩前脚刚退,后面,本已昏昏欲睡的张萧氏又睁开眼来。她命令道:“去,叫管事把张氏阿绮唤回来让我看看。”说罢。她又闭上双眼。
  “是。”
  高长恭一入建康,便被陈帝慎而重之地安置在使馆中。同时,陈帝将于当晚在皇宫设宴。介时兰陵王是为上宾。
  兰陵王这是第二次出现在建康,和第一次相比,陈帝对他的待遇是天差地远。第一次时,一个普通的陈国贵族都敢对他的主意,这一次,便是陈帝也对他毕恭毕敬。
  当今天下,不说陈国,便是齐周两国,都是武将建立的。一个拥有杰出才能的武将,完全可以凭借手中的兵力和多年树下的威望改朝换代。因此,兰陵王现在表现出的潜力,使得陈帝这种一国之君,也不敢不重视。
  回到故国了。一直到入了使馆,张绮还处于恍惚欢喜当中。
  刚才在路中相遇,她精选出来的给张轩的礼物没有送出去,现在张绮蹲在兰陵王的那一堆战利品中,歪着头寻思,似乎这一件合适,似乎那一件也不错。
  兰陵王一入房间,便看到寻思中的张绮。他缓步走到她身后。
  张绮挑了一会,却又舍不得了,直觉得除张轩之外,无人再值得她拿出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要知道,那个突厥首领所选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武威城各大富户收藏的精品。要不是时逢乱世,这些珍玩宝物并不是那么值钱,不然的话,任哪一样东西,都是价值连城。
  咬唇琢磨了一会,她把其余的东西一样一样小心地收回去。只把那象牙制的扇骨,名家题的字画的那把扇子,才放到一侧,一个精美的玉盒当中。
  看到她把那些战利品又小心地收好,张绮的身后,兰陵王低沉的声音传来,“怎地不多挑几件?”他靠近她,低头凝视着她如画的眉眼,感觉着萦绕在鼻端的幽香。
  听到他的声音,心情大好的张绮回眸一笑,朝他弯着眼眸说道:“这些太贵重了,她们以往对我又不好,不值得送太好的……”
  “别舍不得。”兰陵王掏出十几个木盒扔给她,淡淡说道:“她们是不值得,不过送礼物的人是你,你身份贵重,出手太轻不合礼仪。这是我给你挑选的,拿着吧。”
  说罢,兰陵王深深地凝视了张绮一眼。转身就走。直到他走得远了,张绮还在怔忡着。
  他说,送礼物的人身份贵重……是说她么?她从来没有想到,身份贵重四个字,也能用在自己身上!
  晕沉恍惚中,张绮随手拿过一个木盒。
  木盒是用珍贵的金丝楠木,经过名工巧匠雕刻而成。极具北周粗旷中混合着神秘的佛家意味的雕工,唯妙唯肖的花纹,光是这木盒,便是价值不凡。更为难得的是,这种风格,在陈国这种南方十分罕见。
  打开木盒一看,盒中放置着一块玉佩。看到这玉佩,张绮倒抽了一口气,连忙又打开另外十来个木盒。
  这些木盒着,放置着金钗玉佩,明当等物,每一样东西。都是往昔宫中珍品,全部使用最为上等的材料。经过名匠巧手加工而成。如三个木盒中的玉佩,便都是汉时的古物,而且还是汉时宫庭中流传出的名贵玉件。
  这些东西,每一样价值都不在张绮自己挑的那象牙扇之下。让张绮看了着实有点心痛,她从小寒微,节俭惯了,要把这些送出去,着实十分不舍。
  可张绮也知道,兰陵王说得对。她送出的礼品,其实代表的是她自身的地位。要镇住那些世家子,要让那些人从此后对她刮目相看,对她执礼相待,而不是表面客气背里嘲讽,还真得出手不凡不可。不然的话,他们当面收了礼品,说不定转身便把她所送的东西丢到了垃圾堆里。
  这也是世家子和寒门子的区别。寒门子处处谨慎。言行举止中,总免不了透着几分俭省和瞻前顾后的寒酸。世家子一掷千金,却也从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具有一种气势(哪怕是以钱压人的气势也是气势)。而且这种气势,多数能够在一个照面间,便令得寒门子志气被夺,底气全无。唯唯诺诺,再难挺直腰背。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种由家世,金钱。源于骨子里的自信,还有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次恭奉共同造就的富贵气,骄奢气,不是寒门子能够想像的。很多寒门子在没有见到他们之前,可能会想着,自己“腹有诗书气自华”,自己“风度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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