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怕齐春锦又受惊,忙抚了抚她的发丝,低头去看,却见小姑娘正睁着一双眼,水光潋滟地盯着他呢。
哪里有怕的意思?
倒像是很喜欢看他拔刀的样子。
宋珩附身重重咬了下她的唇。
小姑娘脑子里一天天想的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
总归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宋珩扣住她的腰,将人从贵妃榻上抱起来,按在怀中。
齐春锦发丝凌乱,脸上写着微微懵色。
宋珩将她弄得重了些,低声问她:“你见过我骑马的样子是不是?”
齐春锦点了下头,无力地倚在了他的胸前,眼底的光却是更亮了。她自然见过的,俊美凌厉又飒爽。
宋珩道:“但锦儿一定没有试过,在马背上,你坐在我的怀中……”
齐春锦激动得又咬了他一口。
宋珩轻笑一声。
她果然喜欢。
宋珩托住她的脸,复又吻住了她的唇。
……
宫人们哪里见过这等阵势?
谁也不曾将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与“纵欲”这样的词牵扯起来。
一时都愣愣的。
还是莲儿老神在在道:“再去熬些汤。我们主子身子弱,要好好补补的。”
宫人忙应声去了。
等齐春锦再醒来,都是新婚的第三日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能这样荒唐,呆呆坐在床榻上,自我反省了会儿,然后才溜下了床。
不多时宋珩返身回来,陪着她用了饭。
这才为她穿上大氅,要一同进宫去请安。
齐春锦今日才进宫的消息,连太后都听闻了,但听闻了也无法。她只能不高兴地埋怨几句:“没规矩……”
可人家遵从的是齐王府的规矩,哪里是她的规矩呢?
太后又问太皇太后是个什么态度,底下人说:“早早等着了,不见怒色。”
太后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牙。
倒是早忘了,她当年入宫时,太皇太后对她也没有半点刁难,还给了不少赏赐。
而这厢齐春锦软绵绵地坐在太皇太后宫中。
太皇太后只觑她一眼,心下就有数了。心道小姑娘倒也着实不容易,瞧着像是要给人折腾碎了一样。谁叫他这儿子多年别说纳妾,便是连个通房陪床的也无。齐王府中又如军中一般管得严,连个心思多爬床的小丫头都没有。
“给齐王妃取个腰枕来。”太皇太后道。
说罢,她又觉得还不够似的,又道:“再取条毯子来,姑娘家家怕冷。外头下着大雪呢。”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齐春锦便裹得像个粽子了。
坐在那里,倒不像是来请安的,只像是来串门子的。
没一会儿,小皇帝、冯玉卿都到了,还有些太妃也上赶着来了,都想着巴结一下这位新齐王妃。
她们可都还记得这小姑娘,脾气是极好的,应当比那王娴好巴结多了。
众人跨进门,殿内一时热闹许多。
等再小心翼翼望向那位齐王妃……却是面容娇媚更甚从前,好像彻彻底底长开了似的。一眨眼,一蹙眉,一抿唇,都惊艳得厉害。
齐王心悦之,倒也不奇怪了。
冯玉卿久不见齐春锦,倒也有一分想念。加上感念齐春锦帮了她很多,小皇帝如今待她多有另眼相待,也未必没有与齐春锦情分在的关系。
冯玉卿亲手将备下的礼物交到了齐春锦手中,还弯腰为她拢了拢大氅,笑道:“入冬了,我前日吃到一道百味羹,极好吃,早知今日带来给你一并用了。”
太皇太后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松了口气。
若齐王与皇帝叔侄情能维持住,那便是最好的。
她年纪大了,见不得你争来我抢去,明明是血亲,却好像血海深仇一般了……
这个冯玉卿是个聪明的,还识得清自己的位置,没有如王娴一般,不过是当个皇后,就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旁人了。
那厢小皇帝也前来,送了礼物给齐春锦,道:“我亲手选的。”
说罢,忙又冲着齐王躬身道:“恭贺皇叔。”
若是不做这么一遍,皇叔怕是要牢牢记得他给齐春锦送了东西,要记好久的仇的。
其余人也悄悄看着这一幕。
原来皇上与摄政王依旧没有嫌隙……
他们心下自然也就有了数。
宋珩知晓齐春锦不想久坐,没多久也就先告退了,太皇太后自然也不会留他们,只望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
见宋珩亲自撑着伞,为齐春锦遮去头上的风雪。
太皇太后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哀家其实没尝过什么真情,他长兄也是。只不过都含糊过了一辈子。幸而,齐王苦了前半生,终于得了个圆满。”
第72章
小皇帝还有政务在身, 也没有多留。
他踏出殿外,却是径直先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宫人们面面相觑,这是要去探望皇后娘娘了?
小皇帝低头整了整袖口, 问身边的小太监:“朕让你备的东西, 都备好了?”
“回皇上, 都好了。”
“嗯。”
对话结束,小皇帝也跨入了王娴的殿中。
宫人们久不见贵人,都多少有些懒怠了,整个宫殿都笼在一片死气沉沉之中。
乍见皇上, 一个个都受宠若惊得厉害, 忙跪地请安。
王娴听见动静, 也僵硬地扭过了头。
她挂起了笑容, 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人。
似是在告诉他们, 看吧, 她每日里坚持要梳妆, 果然是有用的。终于等来皇上了。
而小皇帝在不远处站定, 将王娴的模样收入眼底, 却只觉得胆寒。
他没有想错。
王娴的确是个毫无礼义廉耻底线, 能出卖亲人, 又极能忍得的人。她落入这般境地,假王家都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她却还能每日梳妆, 只等复起那日。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若是真给她机会,别说齐春锦了, 便是连冯玉卿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小皇帝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冰冷锐意。
他如今不同了。
他不愿母亲一错再错,被彻底带入鸿沟;也不愿齐春锦和齐家再受半点伤害;他不想同扶持他至今的皇叔决裂;他还要护住冯玉卿……
“皇上, 您终于来了。”王娴低声道。
小皇帝淡淡道:“是啊,近日为筹备皇叔与锦儿的婚礼,谁都抽不出半点空来。也不想让晦气,污了喜事。”
王娴面色一僵,她是晦气?
“他们今日……该进宫请安了吧?”王娴勉强笑着道。
小皇帝应声:“是。朕来之前,方才见过。”“她与皇叔十分恩爱,想必不久朕要有堂弟堂妹了。”
王娴表情一下绷不住了。
小皇帝是故意的吗?
“万家夷九族你知道吗?你对万家可能不太熟悉。但这才是你真正的家族。你如今叫万娴了。这个姓氏是人家王氏的。”小皇帝淡淡道。
王娴咬着牙,想着以退为进:“……皇上,这是万家该受的过错。臣妾受了。”
小皇帝点点头:“朕也这样想。”他一挥手:“端上来吧。”
王娴瞳孔一缩:“这是、这是何物?”
小皇帝道:“毒酒。你会死得比其他人体面一些。好歹,你与朕成了婚,做过几日夫妻。”
王娴担心的终于还是来了。
她腾地站起来,跪倒在小皇帝身边:“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那日算计你和齐春锦。可我也没有办法的,我已经说过了,当年我祖父做下错事的时候,我还未出生呢,我哪里知晓有后头这些祸事?我没有选择了。不是齐春锦死就是我死,所以我才……”
小皇帝打断她:“是,所以朕要齐春锦活着,皇叔要齐春锦活着,许许多多的人都要她活着。那就只有你去死了。”
王娴被震在了那里。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小皇帝,不敢相信这样残忍的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
小皇帝转身往外走。
王娴拼命去追他,想要抓住他的衣摆,可怎么也抓不住。
小皇帝留给她的背影终于一次比一次冷硬,直到这次,彻底绝了情。
“不……不要!皇上……”
“万家已经没了,我再也害不到齐春锦了,您放了我……”
“不,唔……”
王娴被狼狈地按在了那里。
宫人和她带入宫的丫鬟,都瑟瑟发抖地望着她被太监按住,灌了毒酒,再没有了京中王家女的端庄娴美。
直到看着她身形抽搐,喉中发出不甘的声音,最后彻底停住不动了。
王娴悔。
到最后一刻,她终于悔极了。
她不该轻视齐春锦。
又或者一早干脆不与齐春锦为敌,只好好做她的皇后,以小皇帝的性子,拿捏怎么会难?可这些都没了……都没了……
王娴大睁着眼,荣华富贵随风去,死也没能瞑目。
……
王娴的死讯很快在京中传开了。
都说她是因愧于父亲、祖父之举,为皇室抹黑,无颜面对天下,便自尽了。
聪明的人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早不死,晚不死,怎么死在齐王大婚之后?
无非就是早该要死了,只是防她冲了齐王大婚,带了晦气,这才生生按到了现在。
而狱中的万家人在听过后,更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是被赐死的。”万老太爷的长子颤声说。
曾经的王夫人,如今大房的万夫人,崩溃地哭出了声:“娴儿!我的娴儿啊!”
她转过头,这才终于憎恶起了自己的夫君、公公:“都是你们,若非你们行那等恶事,又怎会害了我的娴儿啊……啊!”
女人们哭作一团,彻底绝了对这贼窝的念想!
万老太爷脸色青白,却并不是在意他们的辱骂。
而是,王娴一死,他们最后的指望彻底断绝了。
万老太爷闭了下眼,唤来狱卒:“我愿意在午门,亲口将当年所行的恶事告于天下……”
这消息很快也传了出去。
等到行刑这日,无数百姓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不少人暗暗称赞皇上仁慈,给了他们赎罪的机会。
可这对于万老太爷来说,便如同生割他的肉。
半辈子的富贵,如云烟而过……
他立在那断头台上,浑身发汗,战战兢兢,一字一句说来,耗尽了心力……
百姓们听罢,不停发出厌憎之声。
“这万家的恶心,实在是非常人所能想象!”
“恶毒狠辣,是豺狼!”
万老太爷听得扶住了胸口,眼前阵阵发昏,其他万家人也是面红耳赤,恨不能一头当场撞死。
万家至此,彻底崩塌了,再无起复那一日的可能。
……
当日万老太爷生生说到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