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  第-30页

力气都没了。她咬了咬牙,呼救两声,转而以手代步,撑手往前爬。
可哪里爬得远,这山凹处又长满荆棘,身边又没匕首开路。她一点一点的将枝杈折断,定要离开这。
否则她死了,就没人知晓宋晴的事。
她不傻,只是方才没有空余去想。而今手折枝杈,脑子得了空,便猜出要杀自己的人是宋晴。
虽然一切都是揣测,可是只要跟苏定验证了一点,她便能将整件事弄明白。
可如果她死了,苏定便是下一个被害死的人,整个大殷都会有未知的危险。
她早该察觉到不对,可惜……她太在乎昔日女班情谊,而几次三番忽略了细节。
折着枝杈的手渐渐被不停落寒如冰水的雨珠冻得没力气,身体也疼得没了知觉,只是折着……折开一条路,就往前爬。爬过荆棘丛到了草丛,便翻滚而行……
雨水像针刺进骨里,身体已开始僵住,没有办法动弹。
柳雁知觉呼吸都要费很大力气,趴在泥泞上,脸前是一处水坑,雨珠滚落,低在水坑中,脏水便弹起打在她脸上。
这一次……真要死了吧……
在别人眼中总是福气满满的她,却不知她为了自己的那条康庄大道,付出了多少。
因为家世好,别人便将她如今所有的都归结为家中为她安排好的,反而比普通的姑娘要更努力三倍。可即便是已付出三倍努力,仍不被人承认。
“那是定国公的千金,日后前途大好。”
“有那样的爹,那样的柳家族人,以后做女相都不是难事吧。”
如果现在死了,那就盖棺定论了。她还要再往前,十年不可,那便用二十年来证明自己。
所以她还不能死!
她甚至还没有和爹娘告别,还没有和齐褚阳道别,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去。
合上已久的眼又缓缓睁开。
雨势不减,全身都湿透了,连衣裳上的泥土都被冲刷了不少。忽然那雨水不再重砸,像是突然停了。
胳膊上落下沉稳双掌,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离开那冰冷泥地,以身挡住那滚落冰雨。
“雁雁,不要怕,我们回家。”
不知为何在千里之外的他会出现,像是梦里才能听见的声音,柳雁将重负全都暂且放下,窝在他怀中,再无担忧,安然睡下。

☆、第九十五章国

不同梦境中跑过的阴冷之地,被窝里很暖,暖得连那噩梦都渐有春日暖色,直至温暖手掌握了她的手,冰冷梦境轰然倒塌。
柳雁睁眼看见自己房中的帷帐时,已知身处安然之地。晕过去之前还觉得是在梦里,如今可以肯定不是了。那抱她回来的人,也定是他无疑。
她缓缓坐起身,刚有动静,在桌上趴睡的管嬷嬷就惊醒了,站起身时碰了桌椅,那房内等候已久的三四个下人也都往床边走去。
管嬷嬷见柳雁醒来,几乎落泪,“你是要吓死奶娘不是?为何总是遇见这样的事,这是哪里得罪了仙人么?何不把我的命要了去,偏要折磨你。”
柳雁大惊,“嬷嬷不要说胡话,我会长命百岁,嬷嬷也一样。”
管嬷嬷听她嗓子沙哑,接过后头婢女端来一直温在小火炉上的糖水,给她喂服,“嬷嬷以后都一步不离了。”
柳雁笑道,“难不成以后我去爬天梯,嬷嬷也去?”
管嬷嬷立刻说道,“去,定要去,走不动,爬也要爬着去。”
柳雁神色怔然,看着这并不算十分聪明,有些事也总与自己想法不合,却忠心真挚,打心眼对自己的好的嬷嬷,心中动容,“奶娘,等你五十年纪了,便回去和家人一起吧,雁雁会许你许多钱财,让你过安稳日子,再不用伺候人。”
管嬷嬷手一抖,“姑娘可是嫌弃嬷嬷?”
“雁雁哪里会嫌弃嬷嬷。”柳雁说道,“雁雁恨不得让嬷嬷同我一块去齐家,再陪我五十年,直至终老。可是你也有儿女孙儿,也该享享儿孙福了。”
她越是这么说,管嬷嬷倒越舍不得,“日后再说吧。”
柳雁点头,乖乖将糖水全喝下,嗓子也觉滋润,不再干涩。因摄入了糖分使人精神,她这才想起事来,“嬷嬷,我出去找人。”
管嬷嬷差点发火,可见她眼神定定,到底还是答应了,去拿衣裳,又给她梳妆。
等柳雁出来,才瞧见天色已蒙蒙亮,又是一日初晨。她竟睡了那么久,急步从院子那走,她要去见苏定,只要问清楚那件事,就能确定她心中所有的揣测。只是没见着苏定,倒是见到了她更想见到的人。
柳家三房人同住,这聚香院住的都是二房的人,人多,偶尔亭子里有人并不奇怪,只是远远她就看出那人是谁。
一别十月,却觉那人更是身形颀长笔挺,侧面已见京城男子普遍没有的英气。她步子微缓,那人已快步走了过来。
管嬷嬷真想往两人中间插一道,可到底没狠下心。掸手让旁边下人也稍稍退下,自己也当做没瞧见。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转眼齐褚阳已走到柳雁面前,低头看她,“好些了么?”
“没事了。”柳雁想跟他多说两句,可还有更重要的事,“齐哥哥,我还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齐褚阳点头,“我陪你去。”
并不多问,她说有急事,他也不责怪,下意识便是陪着她。柳雁已明白自己为何欢喜他,也独独欢喜他。
柳长安本等在亭子,见两人准备一同出去,也过去问道,“你身子刚好些就要出去么?有什么事哥哥可以帮你做。”
柳雁微微摇头,柳长安只好说道,“褚阳陪着你也不便,哥哥也去吧。”
三人一同上了车,柳雁想起那日去东隐寺途中的事来,趁着这去驿馆的空余,偏头问道,“齐哥哥,我爹爹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齐褚阳说道,“伯父有些事要善后,回来也是年后了。”
柳雁应了声,还有些时日,又道,“哥哥,我去东隐寺时,瞧见郝姑娘了。”
柳长安说道,“她信奉佛道,确实常去那里烧香,她同我说过。”
柳雁眼神微显凝重,“是特地告诉哥哥她常去那么,而不是哥哥问起时才说?”
“嗯。”柳长安见她神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我瞧见……她和一个男子一同去了那……”
柳雁话落,柳长安已是生气,“妹妹,我知道你近日和公主交情已好,可你这样排挤郝姑娘,实在要不得。”
齐褚阳已道,“长安,雁雁并不是那样的人。”
柳长安也觉一瞬话重,可还是抹不下面子,“这事不可再说,也不该是你这做妹妹的管的。”
柳雁就知道他会发脾气,越是这样,就越为哥哥不值,“我真的没看错,两人举止颇为暧昧,我只是不想……”
“够了!”柳长安已是不能忍受,容不得她这样说郝玥,因这是自己唯一的妹妹,又不想呵斥,“你别管……等陪你办了事后,我会去跟她问个明白。”
柳雁还想说些什么,齐褚阳已示意她不要再说。本来她在自己面前说这件事也不好,毕竟她是柳长安的好友,被好友知道自己可能戴了绿帽子,男子的脸面更薄三分。她不将自己当外人,可好友毕竟也只是好友。
到了驿馆,柳雁进门便问当差的人,“大杨使臣苏定可在里头?”
那人答道,“苏大人今日不曾外出。”
齐褚阳微顿,“苏定?”
“嗯,正是苏丞相的公子。”
她一面解释一面往里走,齐褚阳满腹疑问,苏定怎么会做了大杨的使臣?雁雁还未痊愈就找他又是为了何事?
天色尚早,苏定刚起身洗漱好,听见那大殷的柳主簿要见自己,还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柳主簿?柳雁柳主簿?”
“是,确实是那个柳主簿。”
苏定暗暗称奇,柳雁在东隐寺遭歹人劫持受了重伤的事已传得满城皆知,谁想第二日她竟出现了,还来找自己,那定是有什么急事。急步出去,刚到议事厅就见了面上有细伤的她,而旁边那人却更是惹眼——齐褚阳。
见到对面的未婚夫妻挨在一块,他已不好再露出急切之情,免得齐褚阳生了醋意。可不知为何,偏是不愿遮掩。他上前问道,“瞧瞧你的脸色,都白得跟纸般,怎么就跑来见我了?”
果然,齐褚阳已往他这看,他却还是不瞧他。
“等你伤好了再来见我不迟,对吧?”
齐褚阳已抿了唇,已带肃色,轻轻伸手拦住他要往前倾的身子,“苏公子还是坐下说话的好。”
柳雁也已察觉,退身往后坐,苏定也只好一起坐下。他左右看看,说道,“你和宋晴倒是奇怪,都急匆匆要见我,明明两人都在东隐寺受了惊吓,莫非我有凝神静气的作用?”
柳雁一顿,“她什么时候要见你?”
“昨日约见,只是我昨日进宫一日,夜里回来才知晓她来驿馆寻了我三四次,约我等会辰时相见,说有关你的事要跟我说。谁想她还没来,你倒是先来了。”
柳雁听得脊背寒凉,“苏哥哥,我问你件事。”
苏定见她面色更加惨白,也没再露轻佻神色,“你说。”
“你不是说你当初救过一个被歹人轻薄的姑娘么,那姑娘你并没看清她的模样对吧?”
苏定只觉惊奇,“你怎么知道?当时那姑娘衣衫不整,天色又晚,我受了伤,没有多看就晕了。醒来时不见她的踪影,模样确实没看清。”
“若是她再站在你面前,你也不认得?”
“不认得。”
“那你是在哪里碰见的她,可是东夏国?”
苏定更是诧异,“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柳雁见他这样说,心里已更是肯定。心中痛苦渐渐显露在俊俏苍白的脸上,让旁人看了都不忍。她低声,“麻烦苏哥哥去赴约,只是宋姐姐给的东西,你都不要吃。”
苏定也是个聪明人,自知此事不能小觑,心头微沉,“好。”
快到辰时,苏定便往酒楼厢房过去。开门就见宋晴已坐在那,神情肃穆,一人独饮。见着自己,已是展颜,面如白玉,“我还想你若是晚到了,我便能名正言顺罚你酒来着。”
苏定定下心神,坐身笑道,“昨日进宫喝多了,方才起来时脑袋还昏沉,实在不能碰酒了。”
“那就吃些菜吧。”
苏定看了看那桌上七八道荤菜素食,没有提筷,“大清早吃这些,我可受不住,我让小二上点清粥吧。”
宋晴道了声好,不动声色的模样也让苏定捉摸不透。他问道,“宋姑娘约在下在这独处,男女有别,到底不好吧?”
“我和你说些事,说完就走。苏大人不是欢喜雁雁么,我是她的好友,有些事别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
苏定蓦地笑了笑,笑得宋晴莫名,“苏大人笑什么?”
“我笑宋姑娘一定觉得在下很可笑。”
“苏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
“明明是救你一命,还近离半丈见过的人,却一点也不认得对方,你说好笑不好笑?”
宋晴脸色骤然剧变,“苏大人……”
苏定按着柳雁车上所说,继续说道,“我当初好心救你,你不但丢下重伤的我不理,还将我的钱全都拿走,你不会不记得吧?”
宋晴面色全无,惨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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