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  第-24页

看去,果真是桉郡主。
桉郡主看见柳雁,稍感意外,片刻又反应过来——她忘了他们已是夫妻,她甚至忘了他们成亲那日自己在房里哭了一日。见到齐褚阳第一反应竟是高兴,也是太高兴了,以至于看见已挽起发髻,陪在他一旁的柳雁心里的难过便被放大了十倍。
齐褚阳怕两人尴尬,说道,“是要去赴宫宴,怎么不见你王兄?”
桉郡主不知自己眼眸已红,听见这话,脸上仍带了笑,“他同我王嫂一辆车,我……”她出门时也想着兴许会碰上齐褚阳呢?两家入宫可是一条路,指不定会碰见。在必然会去的路口等了半日,终于是瞧见了齐家的马车,却不想也等来了携手进宫的两人。
她又有些恨,当初柳雁要她帮忙时,她真该要柳雁同齐褚阳彻底断了那情分。
这念头一起,她才觉自己变了。曾以为不会变成那样她瞧不起的人,却被潜移默化。嫉妒这种心思,实在可怕。
也是该放手了,只因她不愿做那种曾看轻的人。
她笑了笑道,“要晚了,快进宫吧。”
齐褚阳微点了头,见她上车,恭送王府马车离去,才回到车厢。见柳雁面上没多少笑意,轻声,“不高兴么?”
“可惜罢了……”柳雁说道,“倒也不是吃醋,齐郎不是会拈花惹草的人,只是……不知怎的,有些心疼她……明明这事无人对错。”
刚才只看了一眼桉郡主,柳雁就收身回到了车内。她宁可看见桉郡主高高在上一身骄傲,也不要看她风中飘零寂寞如斯的样子。
骄傲的桉郡主才是她惺惺相惜的对手,而不是在男女感情上显得卑微时的她。
齐褚阳说道,“桉郡主并不是那种想不通的人,她那样聪慧优秀,定会遇到更好的男子。”
柳雁心底也是这样期盼,愿她也能找到如意郎君,做回那一身傲气的郡主。
——哪怕是她又重新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齐褚阳和柳雁快到宫门口,已不断有人同他们问好,有庆贺新年的,也有道贺姻缘的。刚同最后一人寒暄完,没走两步,又跳出一人,差点让齐褚阳以为是何人来袭。
可柳雁一瞧,已觉故人相见分外高兴,“虞司宾。”
虞司宾今日朝服新得能折光,也十分贴合俊挺身形,面上满是年轻人的朝气,“柳大人!”
声音颇大,柳雁已露嫌弃,“幸好这不是在树下,否则凭你这一嗓子,树上的积雪都要被抖落。”
虞司宾朗声大笑,“柳大人还是一如既往言语犀利。”
大过年的听见这发自肺腑的笑声,连柳雁也笑了笑,不好打趣他,“虞司宾还是快些找个媳妇吧。”
虞司宾叹道,“找不着呀。”
柳雁十分中意这司宾,做姐夫还是可行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虞司宾斜眼瞧她,又对齐褚阳说道,“齐大人,我早就听说姑娘一嫁,就喜欢给人做媒。你瞧瞧,你媳妇当真这样了,小心以后长出媒婆痣,快管管。”
齐褚阳哑然失笑,不过好像在理,“多谢虞司宾提醒。”
柳雁叹道,“好吧,我本想跟我八姐姐提提,可既然虞司宾不乐意,那就罢了。”
虞司宾的心像被人重重揍了一拳,小声道,“八姐姐的话……可是那四夷馆的柳……柳芳菲柳姑娘?”
“是啊。”柳雁瞧他一眼,“不过还是不要给虞司宾强塞了。”
“不是的柳大人……”
“我可不想长媒婆痣。”
“柳大人!”
柳雁就是不听不听,非要急他,见他懊恼得脸都皱巴了,大为满足。哼,跟她斗,多看两本兵书吧。正欲告知,宫门已开,太监朗声高颂百官入内。
进宫的人络绎不绝,携带家眷。
唯有齐褚阳和柳雁夫妻二人,是一同以朝廷命官的身份进宫赴宴,羡煞旁人。

☆、第一百零一章同林鸟(四)

赴宫宴回来,虞司宾还在柳雁耳边念叨,“其实不是不可以的……柳姑娘人挺好,我爹娘定会喜欢。”
柳雁瞧他,“你爹娘喜欢有什么用,比我姐姐长得好看的人多得去了,虞司宾敢情谁都成。”
虞司宾大骇,忙说不是不是。齐褚阳在旁只觉虞司宾被整治得太可怜,说道,“雁雁,别欺负虞大人了。”
柳雁这才抿了抿唇,说道,“虞司宾,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欢喜我八姐姐么?”
虞司宾面上绯红,结巴了,“你、你问这个……”
柳雁真是瞧不得他这样不坦白,连素来内敛的齐褚阳都敢当面说欢喜她,平日朝气满满的虞司宾竟怂了,“罢了,我知道你欢喜她,是个明眼人都瞧出来了。”
虞司宾终于没摇头了,“啊”了一声点头,又小心道,“不是我藏着掖着,只是你姐姐看着难接近,不知她心意如何。要是她瞧不上我,我贸然让媒人拜访,不是让她为难么?我怕她怪我。如今什么都不是,你和她又是堂亲,摊开了说不合适。”
“那你也不能一直这样等吧。”柳雁简直觉得自己像个长者语重心长了,“今年我姐已经十八了,等我四叔四婶着急了,相中了好人家,一定会给姐姐说婚事的。”
虞司宾心里也是着急,拉下脸问道,“那……我要如何?”
“多在我姐面前走走,别一碰面就躲着。”
“那能你约见你姐,我跟在一旁么?”
柳雁摇摇头,虽然不想让外人知道,可不说实情又像是在推拒,“我跟我八姐的感情并不算好,甚至……若是我说你好,她便越会觉得你不好。”
虞司宾想了想,她们两人感情似乎确实不太融洽,在书院偶尔见着柳家的马车,她们也从不一起进里头的。那时还奇怪,如今可算是懂了。不过柳雁的脾气他知道是好的,柳芳菲也没听过什么不好的事,两人感情竟不好,也令他意外。
不过柳雁至少是柳家人,比他了解柳芳菲,倒不见得是在骗他。当即给自己打了气,“下官定会努力的!”
柳雁一脸孺子可教的模样。
跟他道别回家时,齐褚阳又和她去挑了年礼还有明日回门的东西。柳雁见他挑的仔细,说道,“不用拿那么多,爹娘不会在意的。”
“岳父岳母不在意,但旁人嘴杂。爹和我两人都不拘小节惯了,旁人说我们如此不好,那也无妨。只是不好让别人觉得你嫁到齐家,也对你说三道四。”
柳雁笑笑,“怕我受委屈么?我倒是不怕的。”
齐褚阳认真道,“我怕。”怕有半个人说她不好,又说她嫁的不好。齐家虽然已有为爵的人,可势单力薄,到底比不过柳家几百族人在那。与同僚相聚,也有听闻说他高娶了,说柳雁嫁他委屈了。
哪怕是一个人很努力往上爬,可根基没有别人牢固,起步还是差了一截。只是若就此放手不思上进,那就只能差得越来越远。柳雁也定不会喜欢不思进取的他,但闲言碎语自己可以受着,就是不愿让别人说她半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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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荷一大清早就起来了,亲自去厨房里看了看准备的食材,全都新鲜,这才放心。又嘱咐下人瞧见脏地方要清扫干净,闲不下来。宁嬷嬷见她里外忙活,笑道,“夫人去歇着吧,这些事吩咐我们下人去做就好。”
“还是亲眼瞧过更放心。”她笑笑,领着下人走了一圈,又去了柳雁房中,怕桌椅脏了,看得宁嬷嬷又笑了起来。也对,不过才走几天,哪里会有什么灰尘。可为什么总觉得柳雁嫁了很多天。
查看完了,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她这才回房。还没回到院子,就见着柳定康和殷氏,也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像是拌嘴,不一会就见三弟苦了脸,三弟妹又气冲冲的模样。
虽然知道他们是三天两头把吵架当好玩的事,可做嫂子的既然碰见了,就不得不做老好人了。等他们到了前头,喊了他们。殷氏走在前头,见了她喊了声嫂子,柳定康在后头也跟着喊了。
李墨荷笑道,“这是去哪呢?”
柳定康说道,“听曲。”
殷氏立刻接话,语调颇重,“买首饰。”
柳定康苦笑,“首饰什么时候都能买,可等那万家班明日离开京师,就没法听了。早上还好好的说跟我一块去听曲,这会怎么就变脸了?”
殷氏撇嘴,同李墨荷告辞就出去了。柳定康跟了上去,恼了,“喜喜,你倒是说清楚。”
“那你是去听曲还是去跟我买首饰?”殷氏被他烦得不行,直接了当问道。
柳定康顿了顿,蔫了,“买首饰。”
殷氏这下才舒坦,上了车还见他愁眉苦脸,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扯扯他的衣裳,“三爷?”
柳定康心气不顺,“嗯?”
殷氏说道,“那万家班的女戏子当真长得很好看?”
一说到那才艺绝妙的女戏子柳定康已大赞之,“我和同僚去听过两回,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嗓子比人更娇,用绕梁三日来说也不过分。所以我说你定要去听一次,定会欢喜的。”
话越说殷氏的脸就越沉,最后听见“欢喜”二字,重重哼了一声,“那三爷是‘欢喜’她了?”
浑然不觉醋坛已打翻的柳定康点头,“对对。”
殷氏气道,“不要你去首饰铺子了,你去听个够吧。”
柳定康大惊,“喜喜……”见她背身,这才明白过来,猛地一拍脑袋,“那哪里是欢喜你的那种欢喜啊,一闭眼一转身就会忘了她是谁。”
“你说她是美人胚子来着。”
柳定康正色,“比不过夫人。”
“你还说她的声音绕梁三日呢。”
“夫人的绕梁三十日。”
殷氏被他逗乐了,抬了凤眼瞧他,“好了,陪你去听曲,免得你添了憾事。”
柳定康不敢,“还是陪你去买首饰吧。”
殷氏继续看他,“真的?你若说真的我可就真的不许你去了。”
柳定康迟疑片刻,想点头没点下去,到底还是捉了她的手,讪笑,“还是想去瞧瞧的。”
殷氏哼了一声,让车夫往戏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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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人少,逢年过节都冷冷清清的。齐褚阳既是齐家这辈最大的孩子,也是最小的孩子——因为只有他一个。然后陪妻子回到娘家,刚进门就被一堆的孩子围住了。除去柳家的几个,还有来柳家拜年的其他族人孩子。
于是两人就被簇拥进去,十分热闹。
“九姐姐你跑哪里去了呀,为什么过年都没看见你。”
“傻呀,九姐姐嫁人去了呀,是去别的地方过年了。”
“嫁人是什么呀?”
柳笑笑想了想,同弟弟妹妹说道,“就是以后姐姐领不了压岁钱,还得给我们发压岁钱了。”
她这话一出,众孩童又拥了过去找柳雁要压岁钱。柳笑笑俨然已是个小将军,拧眉摆手,“不对不对,得找九姐夫要。”
一声落下,众孩童又哗啦往齐褚阳身边涌去。齐褚阳早就备好了,第一回发,五六个孩子像嗷嗷待哺的雏鸟,又得意又俏皮。看着看着,他忽然想他和雁雁生了孩子,也是这样的光景吧。
柳雁瞧着这些小豆子来抢压岁钱,她却没有,心里那个痒呀。将领了的豆子捉开,“好啦好啦,快去玩吧,太吵了你们。”
李墨荷忍不住笑道,“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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