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  第-22页

的,你就能记得了。”
柳芳菲面上颇冷,“男女授受不亲虞大人是不知道么?”
虞司宾慌得忙后退三步,看得柳芳菲又多瞧他一眼,毛毛躁躁,也不是个稳重人。当即不再理会,继续往前走。
虞司宾可不想被她当做轻佻公子,没再跟着,静看她远去,大感受挫。直到看不见那撑伞的姑娘,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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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没有旁亲,走外家其他亲戚也不用那么快,年初三时齐褚阳和柳雁就在家里博弈激辩了一日,年初四柳雁醒来,外头已是日头高照。她翻了几圈,认真道,“今日一定要出去走走,我们去钓鱼吧。”
齐褚阳笑道,“河面还结着冰,得拿冰锥凿洞,天寒地冻的,你当真要去么?”
她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是个会嫌麻烦的主。谁想她还是坐起身,抱膝说道,“去吧,在家也没其他事可做,再过两天我们都要忙了,我怕再等,不知何年何月。”
齐褚阳拗不过她,也起了身。瞧她脖后的发微卷,伸手捋顺。柳雁回头看他,“齐哥哥,都说夫为妻画眉是伉俪情深,你可要为我画画?”
齐褚阳看着她的两道柳叶眉,抬手拂过,笑道,“这样已然很好看,何须多此一举。”
这话简直比画眉更让她高兴,大清早听见腻人夸赞,柳雁心情大好。一想又不对,“才不是让你夸好看来着。”
分明是给他表现的机会。
齐褚阳不明,“嗯?”
见他又变成书呆子,柳雁到底还是放弃了,罢了,还是不要刁难他了,于是画眉的事就这样放下。
两人洗漱穿戴好,等出了门,下人才道,“有位虞公子早早来了,等候多时。”
柳雁立刻想到虞司宾,“何时来的?怎么不通报?”
“来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了,那位虞公子说不必叫你们,他自个在那喝茶就好。若是我们来禀报扰了您们休息,就不坐了。”
齐褚阳笑道,“是虞司宾吧?倒像他的脾气。”
柳雁还想好好去钓鱼,可虞司宾可不是那种一两个时辰就能甩开的人。有时候她倒觉这憨直青年太过憨直,不会瞧眼色,一根筋。不过这样直性子的人,却比那种伪君子好太多。所以她还是去了大堂,果真是他。只不过此时虞司宾一脸情伤,十分忧郁地坐在那玩杯子。
“虞司宾。”
他当即站了起来,“齐大人,柳大人。”
齐褚阳和柳雁坐下身,又招呼他坐下。柳雁只是看了他两眼,就问道,“难道你去见了我姐?”
一说虞司宾就面露苦意,“柳大人,我要被你姐冷死了。我方才跑去见她,然后她说不记得我了,也不会欢喜我,稍微靠近就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该怎么办?”
柳雁没开口,齐褚阳倒先诧异了,“你独自、当面跟她说这些?”
“是啊。”
“……”齐褚阳觉得自己已十分不擅男女之事,如今终于是有个垫底的了。这种略有欣慰的感觉实在要不得。
柳雁差点没戳他鼻尖,“虞司宾啊虞司宾,你平日明明有小聪明,怎么去做这种事。”
虞司宾瞪大了眼,“是你让我要跟你姐接触的。”
“那也不是私下去拦她的路呀。”柳雁简直要被这木疙瘩脑袋气死了,想好好骂他,见他一脸憋屈,忍了气,耐着性子说道,“我说的见面,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说话。现在不是过年么,再过两天走完亲戚就开始拜访同僚了。鸿胪寺跟四夷馆常有往来,有人宴请同僚,我姐会去,你也会去对吧?那就趁着那时和她搭话,谁让你一股脑去拦截她了?”
虞司宾恍然,“对哦。”
他蓦地站起身,柳雁拧眉,“干嘛?”
“中午主簿大人宴请同僚来着,我差点忘了。”
柳雁摆手,“去吧去吧。”
“谢柳大人指点,下官这就过去,若是不成,再来见您。”
“……别……”柳雁暗暗叫苦,可虞司宾已像兔子一样跑了。她揉揉眉头,“齐哥哥,这么下去,我真的就变成媒婆子了。”
齐褚阳投以安慰目光,又道,“你可以将他打出去。”
柳雁噗嗤一笑,“坏透了。”
齐褚阳笑笑,执手说道,“去钓鱼。”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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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司宾马不停蹄跑到了鸿胪寺主簿家中,连请柬也忘拿了。好在平日来过,家丁认得,就放他入内。进去时他又问道,“可有看见四夷馆的人来?”
“见了几位大人。”
“可有姑娘?”
下人想也没想,“有。”
虞司宾好奇道,“你怎会记得这么清楚?”
下人笑笑,“长得好看……”
那定是柳芳菲了。四夷馆里长的最好看的就是她,虞司宾见下人一脸憧憬,看得分外不痛快,“别乱打人家姑娘的主意。”
下人连声应他,腹诽着与你何干。
虞司宾由下人领着进了花园,远远就瞧见了柳芳菲。在一群男子当中实在是显眼,哪怕是穿的衣裳颜色并不鲜艳,也一眼看到了。
柳芳菲不爱酒宴,可同僚中的却难免。赵通事就曾说过她,一个姑娘家在朝堂上其实是有优势的,说话甜些,男子便会少些敌意,也乐得帮你。偏她的脾气硬如顽石,想得提拔,难着呢。
谁不想往高位爬?可要她为了高爬而换个脾气,倒不如一直在这位置上。
旁边不断有人过来同她寒暄,也只是寒暄就走了。等又一人到了跟前,柳芳菲抬眼看去,却见个白白净净的儒生站在眼前。她微抿了唇,神色更冷然三分。
虞司宾说道,“巧。”
柳芳菲问道,“你又路过么?”
虞司宾差点没大笑——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不想把她吓跑,又重复道,“我在鸿胪寺做司宾,姓虞,名彻,字柏舟。”一会才想起漏了一句,又道,“今年二十有一。”
柳芳菲见旁边无人,才又认真道,“你我都是读书人,君子交绝不出恶语,我不想跟你说粗话。”
虞司宾讶然,“你会说么?”他可不信柳家出身的孩子还会骂脏话,“你可是柳家的小姐,不要吓唬人。”
柳芳菲眼神微动,“我不是。”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千金大小姐,自小就觉比柳家其他孩子低一等,自卑会伴她一生,令她束手束脚。所以她羡慕甚至是嫉妒柳雁能活得那样坦荡,她却不行。
而今这虞司宾也曾是柳雁的属下,只要稍稍打听就知道她母亲是什么样的身份,若是知道,他只怕会掉头就走。既然无果,倒不如一早拒绝。
虞司宾还在和她说着话,柳芳菲听了几句,说道,“同为朝廷命官,还请虞司宾不要让我为难。”
说罢便走了,又剩下不知自己哪里做错的虞司宾。他想了想,嗯,还是不要缠着人家姑娘了,等下回碰面吧。
哪怕是百战百殆,也要再战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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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果然已经结冰,柳雁拿冰锥用力戳了戳,冰面纹丝不动。
一会齐褚阳从车上拿了桶和鱼竿过来,见她蹲在那恼怒地拿石头砸,不由笑笑。走到一旁也蹲下身,给她拿了张小板凳,伸手,“雁雁,冰锥给我。”
“嗯。”
两人往日相见实在是被下人跟着烦了,这次出行也不带上他们,连车都是齐褚阳赶的。到了这凉洲河,四下也不见人,唯有他们,好不惬意。
到底是男子,力气大些,等柳雁去找了块大石头来,已听见咚隆一声,河面破开个口子。她乐不可支,探头去瞧,并不见鱼,估摸是刚才给吓跑了。
因是大冬天,地龙难寻,齐褚阳便从家里带了肉块出来,这会串好将鱼竿交给她,“我去附近找柴火在岸上架火堆,等会钓了鱼可以就地烤。”
只是听听柳雁已觉口中生津,“嗯,要小心。”
一会齐褚阳已去寻干柴火,柳雁自己拿了鱼竿垂钓。远远能听见山林有鸟咕咕地叫着。她抬头看去,偶见飞鸟。山山水水,只有他们两人在这,倒有种隐居悠然山下的满足。
许是冰封在河底太久,又找对了窝点,放下的鱼饵竟很快就有鱼来试探轻咬。柳雁握紧鱼竿,感觉着从鱼线传至鱼竿到手的微微触动。猛然鱼线绷直,似要逃窜。柳雁提竿收线,便见一条黑胖鲫鱼跃出水面,摆尾挣扎。
提着线转身看自家夫君可回来没,这一瞧就见他在远处抱着柴火往这边走,柳雁不由欢喜,扬着鱼冲他招手,“齐哥哥我钓着鱼了。”
也不知对面在说什么,只见齐褚阳在冲她招手,她也用力招了招。
那鱼忽然用力摆了摆尾,似乎不愿束手就擒。这一晃,线勾进柳雁手掌,刮了一刀般,微有刺痛,下意识就松了手。鱼“嘶溜”地往冰面滑了出去,她忙扑了过去要摁住。这双膝刚跪,耳边便听见像是冰块断裂声,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噗通掉进冰河中……
齐褚阳看着冰面上那紫色披风突然消失在冰面上,顿了片刻反应过来,手里的柴火已全都散落,往前跑去。
好在柳雁会泅水,就是冷得够呛,哆哆嗦嗦游了游,就寻到冰岸,趴在上头冷得想哭。冰水刺骨,只觉手脚都麻了。用力撑手上去,还没定住,又听见冰碎裂的声音,刚以为要再掉一次,已有人抓住她的手,几乎是将她提了起来。
一个人就已够重,更何况身上厚实的衣裳都已满是水的时候。齐褚阳将她拉上冰面一时不敢动弹,生怕动作大了又掉进去,“雁雁,你先走。”
柳雁全身湿透,颤栗着点点头,往河岸上爬去。等她快到了,齐褚阳立刻起身跑去,将披风脱下裹住她,俯身抱起往马车去。
怕他责骂,柳雁连一个冷字都不敢说,强忍着刺骨冷意一个劲的哆嗦。齐褚阳给她拧了拧衣服,棉衣里都是水,这么穿着非得冷不可,“雁雁,你将衣服脱了,我去给你烤干。”
柳雁听他的话将衣服褪下,刚脱下,就被他的棉衣裹住。再瞧他,又见他塞了方才带的暖炉来。
“你在车里别动,冷了叫我。我去给你烤衣服。”将衣裳大半都给了她,齐褚阳一出车厢就觉寒风刺骨。
柳雁已要急哭,“齐哥哥我不冷,你将这袄子穿着。”
“我也不冷。”齐褚阳跑去将柴火重新拾起,起了火堆,将湿衣服架好,就去跑了一圈暖身。
柳雁坐着一动不动,烤鱼变成烤衣裳,这年过的可真糟心。
过了好一会,车外递来她的里衣。摸了摸还有火烤干的热意,她探头,“上来坐吧,外头冷。”
齐褚阳上了车,柳雁才见他唇色紫红,要将暖炉给他,齐褚阳并不接,笑看她,“等回去后,我让人把家里的鱼塘挖大些,你想什么时候钓鱼就什么时候钓,在外头冰钓太危险了。若是今日我不跟来,你岂不是要冻成那冬日蟾蜍了。”
柳雁见他还说笑,更是懊恼,“倒不是非要来这……只是想跟你一块去外头待待。要是你不来,我也不来的。”她抬眸看他,“所以家里的鱼塘再大,也比不过在这两个人时。”
齐褚阳这才明白她的用意,他竟是一心以为她只是喜欢垂钓罢了。他笑道,“那下回不冰钓了,我们不是都百步穿杨么?可不能荒废了,拿上弓箭,在林子里找些雉鸡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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