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如鼠的人,可那不是一般的权贵,是皇帝,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她又没学过面圣该讲究的规矩,真去见了,万一一个表情一句话的不对付,惹了皇上不高兴,说不定就会引发严重后果。所以还是不见为好――她并不相信正德皇帝会是个传说那样的无知顽童。
邵良宸自不勉强,笑着抚了抚她的肩,起身道:“不好叫人家久等,我先去招呼客人,一会儿先叫云儿来陪着你吃饭。”
见她紧紧盯着自己,他抬手扶了扶头上的赤金攒珠束发冠,“怎么,我这模样很古怪是不是?”他家里没了长辈,从前一直没有行冠礼,不易容的时候束发就只束起上部的一半,下面披肩散着一些长发,今日成婚,还是头一遭将所有头发都束于头顶,自己也觉得很不适应。
何菁嫣然一笑,摇摇头:“不怪,好看得很。”
男人穿大红色本就容易显得阴柔妖冶,他生就一张清秀至极的面孔,再穿上一身大红,那效果……何菁真心觉得他的男子发冠十分违和,就该像她一样,插上一头珠翠。
邵良宸如何猜不到她想的什么?也只能暗自喟叹,有时他真想给自己脸上来道刀疤,好增加几分阳刚之气。
何菁起身送了他出门,回身看了看。
面前这间卧房就是他往日的住处,前几日曾随他过来参观过,此刻比那会儿装饰更繁复了些,幔帐换做了大红鸳鸯缎子,窗口与箱柜也都扎着红绸,床头小几上摆着一只掐丝珐琅彩的大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束盛放的紫菊。
因她前日夸赞园子里的紫菊开得好看,他便备了这一束插瓶。何菁有些好笑:可见人家古人没有赋予菊花什么龌龊含义。若是这里摆的是一大束红玫瑰,那才更奇怪。话说,她前世就很喜欢菊花。
坐回到床边,望着酸枝木拔步床上绣喜鹊登枝的大红床褥,想象着一两个时辰之后便要面对的景况,不觉间心跳得好似擂鼓。何菁抚着胸口自我宽慰:那都是义务,义务啊……
皇帝也清楚他在这里余人都束手束脚,待得礼毕,邵良宸从洞房出来继续待客,皇帝便要起驾回宫了。
免了其他人相送,由邵良宸陪着行至外院,皇帝叫随行宫人退开些,对邵良宸笑道:“男人成亲是大事,成了家才好安心办差,你新婚燕尔,好好享受几日清闲,朕还有大事指望着你呢。”
邵良宸心头一动,他本就觉得皇帝会亲自临门主婚,给了他偌大体面有点不寻常,听这意思,皇上这是先给他颗甜枣,好叫他尽心竭力办好下桩差事。
会是何样“大事”,让皇上吩咐之前都还有意要“收买”他?
见皇帝没有马上细说的意思,邵良宸也不好在此动问,当下送皇帝上了马车离去,又返回来招待其余客人。
客人不多,想热闹也热闹不到哪儿去,勉强喧闹了一个多时辰,酒席就散了。送走了客人,邵良宸想想洞房里的情形,自己也有些怯场,索性以散酒气为名,先独自在庭院里转了两圈,消磨了些时候,又去到浴室沐浴更衣,直至入了夜,才慢慢挨到正屋里来。
他一直也没打算今晚就与她怎样,急着娶她又不是为了泄欲,多等个一年半载都等得起,只是,这话该如何与她说呢?成了亲还莫名其妙地不行房,她不会觉得奇怪么?她本就怀疑他是个受呢……
何菁由何云陪着吃了晚饭,不想等邵良宸来时见到小舅子杵在这里,就叫何云早早回去歇着。待丫鬟们帮她卸了妆,洗了脸,又备好了热水等物,她就叫丫鬟们也都退下。等到邵良宸回房时,屋里就只有何菁一人。
“回来了?”何菁迎上前,很不自然地没话找话。
“嗯。”邵良宸步入卧房,想去坐到床边,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去坐在了一旁的彩绘木墩上。
何菁端了杯茶给他:“酒喝得多不多?要不要熬点醒酒汤?”
“不必,喝得不多。”邵良宸说完了才想到:我怎这么笨,就装作喝多了,进门倒头就睡不就好了?好歹把今晚糊弄过去再说啊!
想毕他立刻改口:“我酒量不高,确实是有点晕,也不必喝什么汤了,睡睡就好。”说着就起身朝床榻走去,脚步还有踉跄。以他的演技,装个醉汉是小菜一碟。
何菁忙来搀他,待他坐到床边,还帮他宽去外衣,又蹲身去帮他脱鞋,邵良宸忙自行动手把鞋袜脱了,摆在脚踏上,身子一歪就倒卧到床上,挨到床榻里侧,闭了双眼。
何菁看看他下身还套着外裤,想他这样也睡得不舒适,便伸手去抻开了他的腰带。
邵良宸感觉腰带一松,连忙翻身坐起:“我……自己来。”
外裤里还套着中裤,在她面前脱下来倒也没什么,邵良宸褪下外裤,穿着一身雪白的绫缎中衣中裤又倒卧下去。
何菁似笑非笑地望他:“你何必要装醉?”待他回过头,她接着道:“你进门时还神清目明,这会儿身上也没甚酒气,可见是没醉的。”
他这个娘子可不是个好骗的,邵良宸重又翻身坐起,无奈叹道:“我知道,这亲成的草率,你一定还没准备好……你若不想,等几日也无妨的。”
何菁心头触动,她是不想,可他既说喜欢她,想必是想的,她受了人家这么好的关照,干什么还要叫人家委屈忍着?
“无需等什么,人家不都是这样么?好歹我在成亲之前还认识了你,与你说过恁多话,人家那些在洞房之夜才见面的夫妻,也没见谁还要等的。”
她坦然说话的当口,已自行摘去头上的钗环,解开了喜服的带袢。
第22章 两厢纠结
这样一个人儿在面前宽衣解带,邵良宸只顾痴痴望着,忘了再去与她客套。
外裳褪去,里面是一身绛红色绫缎中衣,不知是衣裳不合身,还是她有意为之,中衣似有些紧,箍在身上明显突出了身段儿起伏,十九岁已长熟的身子,胸前两团傲然挺拔,腰身纤纤一握,往下是蓬勃乍开的臀胯,光是这么隔着一层衣裳看去,邵良宸便觉嗓子发干。
他这具身子同是十九岁,无论心里如何打算,身体都是十九岁男子的自然反应。
她披散下一头青丝,脱了鞋爬上床来,攀上他的肩膀,吻上他的唇。
这诱惑实在不是常人所能抵御,邵良宸心摇神驰,头昏目眩,忍不住想:她说的也是,既然已是夫妻,又何须再等?反正我打定主意要善待她一辈子,还需为她留什么退路不成?
心理防线一触即溃,他将她搂进怀里,肆意回应着她的吻,很快呼吸粗重起来,迫不及待将她压倒在床上,一边继续吻着她,一边在她身上揉捏摩挲,没过片刻,便以右手掀开她的中衣,紧贴着她腰间的皮肤摸了进去。
她的身子细嫩温热,双峰饱满丰盈,手掌毫无阻隔地覆上去,邵良宸简直畅美得魂儿都发了飘,可是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她浑身都在剧烈打着颤。
他缩回手撑起肩膀看她,她面白如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还抖得厉害,活像吓丢了魂儿。
何菁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是这般反应,她自认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不把这事儿当做什么难关,什么苦差事,对方是个爱她的男人,长得也不错,她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可没想到,才刚刚开了个头,一察觉到他的情欲反应,恐惧就盖顶压来,好像自己成了俎上鱼肉,即将为人生吞活剥一样,浑身抖如筛糠,根本无从控制。
见他抬头望过来,她慌忙解释:“我……只是没做过,紧张了些,不是……不是不愿意……”声音一样是抖得厉害,牙齿都在咯咯打战。察觉到眼中湿润,她拼命想要忍住,却还是淌了两滴清泪下来。
无论理智再如何说服自己,心底里都还是难免觉得,跟一个不爱的人做这事,简直委屈死了。
邵良宸无声一叹,她从前就是个很保守的人,他们谈了五年多的恋爱都还未曾走到这一步,依她的意思,还是希望先与他结婚再说。这也是当初引他对她不满的由头之一,觉得是她瞎讲究,是对他不够真心。其实心里也都明白,她是骨子里还很单纯,把这事儿看得很重大,不想草率为之。
她心里做这事的前提,一是感情,二是婚姻。如今他们有婚姻,可他在她眼里是个才认识没多久的陌生男人,半点感情基础都没,她怎可能心甘情愿与他亲近?她的配合,都只是出于对他的报答之心罢了。
曾经的他们有感情,本可以好好结婚,可以有美满甜蜜的新婚之夜,都是他犯了那一次浑,才让他们两人沦落到今日这地步。如今,难道还要怪她么?
恐怕也正因为他们都不曾走到那一步,得知他竟然与其他女人有染,她才会那般伤心欲绝。
心头疼痛如绞,自是绮念全无。邵良宸坐起身为她理了理衣摆,含笑道:“我就说你还没准备好,你还非要嘴硬。还是等些日子吧,咱们都才十九岁,又不急着生孩子。”
何菁随他坐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自己这种反应,还能叫人家有什么兴致继续?见他拿过衣裳来穿,她问:“你做什么去?”
“你歇着吧,我先去书房睡。”他这会儿心里酸涩难言,宛如针扎,觉得自己急需找地方独自待会儿。
何菁心头一沉,拉住他衣袖:“我又不是讨厌你,你何至于连睡都不愿睡在这儿了?是……是我惹了你不快?”
邵良宸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哪儿能呢?是我还不惯与人同睡,你别多想。”说完他就穿了鞋,起身离去。
他转过脸去的一刻,何菁见到他下颌的曲线微微收拢,就知道他定是刚一转过脸,笑容就全消失了――他分明是不高兴了。遇到这种事儿,他怎可能还高兴的来?
何菁真懊恼死了,人家说等等,她非要坚持,结果勾起了人家的兴致,自己又是这种反应,这不是存心扫人家的兴么?她恨透自己这具不争气的身子了――盲婚哑嫁的夫妻遍地都是,怎就偏你受不来呢?
她呆坐片刻,缓缓躺回床上,仰面静静琢磨着,明日能如何向他道个歉,缓和一下关系,想来想去也没个眉目,嘴上说什么都没用,身子的反应就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人家,她不喜欢他,不想被他碰,还能如何解释?
唉……
辗转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恍惚梦见了许久以前,与另一个男人亲密接触的时候。那个人也对她的身子很着迷,一逮到机会就要动手动脚,像个饿狼,她一直推拒着没叫他越过雷池,但并没对他的亲近有何抵触,相反地,多数时候也还是享受的,不像现在……
意识稍一清醒,何菁就暗骂自己:想那个死渣男做什么?人家想必正与小三逍遥快活,说不定都换成小四小五了呢,我还想他?我如今也是已婚了,这叫心理出轨!
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