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哥你瞧,那种大牛铃铛也叫‘报君知’,锦衣卫竟然给那种逼供迷药也起了这个名儿, 有了良宸被下药遇险那回事,我真是一听见这玩意的声音就心惊胆战……(以下省略若干字)”
“确实如此。”
邵良宸总会听得意趣盎然,其实二哥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沉默寡言,单他只有说正事的时候才能确保有话可说,像这样扯闲篇儿,能叫他提起兴趣的话题实在太少了,能像这样好好听着,还适时给予互动,已经是给足了二妹妹的面子。
难得的是,随着行程推进,这样的聊天状态一天天保持下去,二哥竟然一直也没有烦,何菁也一直热情不减,邵良宸简直叹为奇迹。
除了白天与二哥聊天,晚上何菁自然还有另外一项乐趣可以享受。这下回家指日可待,终于不必再担忧怀孕不好处置,夫妻俩的夜生活热情之高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唯一的坏处,就是住在客店里不好叫得太大声。
“……这样下去,怕是我路上就得怀上,一到家就得开始养胎了。”
“谁让你个小妖精瘾头这么大,总来勾引我?再说怀上就怀上呗,你不是总盼着生孩子?”
“盼归盼,可是……一旦怀了,头三个月就又不能爽了,然后快生那阵子以及生完好一阵,也都不能爽。”
“你看,我就说你瘾头大,才刚二十就这么大的瘾,等你三四十岁的时候,我怕是已经被你榨干了。”
“哈哈,那你就吃药,吃胡太医给的神药。”
“……你个小妖精,不吃药我也能搞得你哭爹喊娘!”
自从上路以来,每天早上吃早点时,朱台涟都能看见妹妹一脸春色,妹夫一脸餍足,起初看见也就看见了,后来发现天天都是如此,朱台涟就难免暗中皱眉,犹豫了一下是跟妹妹说好,还是跟妹夫说好,最后还是寻了个何菁不在跟前的空当去找邵良宸。
“毕竟出门在外的,你们夜间也收敛着些。”
邵良宸吓了一跳:“难道能听见声音?”隔音效果那么差么?
“不是,是你俩那脸色……”朱台涟颇觉不可言说,烦恼地摇摇头,“是个过来人都看得出来,外人见了要说闲话的。”
这一次为着自在,他们连车夫都没要,由邵良宸亲自赶车,所谓的外人都是些过客,那些既不认识他们、以后也不大可能再见面的外人如何看,邵良宸与何菁一点也不在乎,但二哥都这么说了,他们就没办法置若罔闻了。
这也便可体会得出,有个兄长在跟前还是不及二人世界方便。
“真能看得出来啊?”何菁听了邵良宸转述之后,表示非常之怀疑。
“大概咱们要是没有总去眉目传情给二哥塞狗粮,他也不会感觉那么明显。”
“……真该把二嫂也带上,说不定二哥吃多了狗粮,对二嫂的感情也会深些了呢。”
除了这些,这趟旅途还另有一项乐趣,就是钱宁的留言。
邵良宸是不好公开东莞侯的身份,但朱宸这个名字已经无可保密,这趟回程,他们又是使用朱台涟借由安化官府开具的手续,一路在官驿住宿,于是钱宁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利用他自己的锦衣卫身份便利,在各个必经官驿留下信件给邵良宸他们。
信件都有火漆封口,不怕被外人拆阅,看上去就像是官府正正经经的秘密公文,实则内容都是些搞笑型流水账。
比如邵良宸他们出了安化刚到第一站宁县的时候,收到钱宁留给他们的第一封信件,就看到上面写着:“忘了说,王长子也像你们夫妻一样,是好人,我也想交下他这个朋友,但愿我高攀得上。”
这人确实没什么文化,写信也不会像人家那样搞点骈四俪六,都是口语大白话,还好没有错别字。何菁与邵良宸一见就笑了,感觉钱大佬再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大大咧咧,倒像个感情挺细腻的人。
事后每过几天便会收到一封这样的留书,有的长有的短,基本都是说些路上的趣闻,什么看见牛车翻了,艳艳如何大惊小怪神马的。等到路程走了一大半,去到安阳官驿的时候,竟然收到留书上写着:“昨晚艳艳亲我了。”
虽然只有这简单几个字,没有任何渲染和描述,还是能令人感觉得出那种扑面而来的甜蜜幸福感。这一回连朱台涟看了都笑了。难得钱大佬也能如此放得开,竟然留书秀恩爱。何菁则暗中体恤了一下二哥被喂双份狗粮的苦楚。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旅程已过了二十多天,三人来到了位于北直隶边缘的真定府,剩下的路程最多再有三天也就走完了。
现在他们都已习惯到了一座府镇的驿馆便先去询问有没有锦衣卫钱千户的留书,这次因为何菁有些晕车,邵良宸就先送她进去客房休息,朱台涟自告奋勇替他们去问留书的事。
钱宁留下的消息都没什么可瞒他的,朱台涟自柜台取到一封新的留书,很自然地就拆开来看,却见上面写道:“民间似有事关安化王谋反的谣言流传,见书速回京师,恐有变故。”
朱台涟看完立即将书信攥进了手心里,回头看看,见邵良宸并未回来,他才松了口气。他看看周围没有燃着的灯火,也没有可靠的地方丢弃,只好小心地将信件折了折,塞进了衣袖里,还仔细抬手看了看,以确保不会被何菁看出破绽。
穿过驿馆大堂的时候,正好听见不远处坐着吃饭的一桌客人正在说着:“听说了没?安化王府造反啦,矛头直指刘公公,檄文都发出来了……”
朱台涟脚步微微一顿,继而又快步朝后堂走去。出了后堂的门,正好遇见邵良宸迎面出来。
“二哥,见到钱宁的信了?”
“见到了,”朱台涟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手上,“方才一时走神,竟忘了放在哪里,找不见了。好在信我已看过,一如既往没什么正事,就是说他与迟艳一块儿看了场笑话什么的。”
邵良宸也未在意:“哦,找不见就找不见吧,反正再过两三天,就要见着面了呢。”
随着他走去里面,朱台涟回首朝那桌闲聊的客人望了一眼消息已经传开了,早在钱宁经过这里时便已听到风声,速度比他想象得还要快,看起来,似乎效果也还要更好。
反正只余下最后两三天了,就让菁菁与二妹夫再多过两天快活日子吧……
邵良宸曾拜托钱宁回到京城后便去替他给东莞侯府传个话,要下人们做做准备,省得等他们到时连个整洁的房间都没。这些事倒也无需钱宁亲自跑腿,只需千户大人回到锦衣卫北镇抚司,差个小卒去办就行了。
“二哥你等见着就知道了,我们那座东莞侯府本来是挺好的一座宅院,就因为良宸从前太疏于打理,弄得就像座半废弃的破园子似的。这么长的日子主人都不在家,更不知要成什么样子了。到时你可别嫌弃。”
进了北京城,眼看着家宅近在眼前了,何菁先为二哥打上一剂预防针,二哥对脏乱差的恐惧她一路上已经多次见过了,而如今家里是个什么样子,她还真不确定。朱台涟倒显得浑不在意,越是接近此行终点,他就越是寡言少语。
或许明知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该多跟妹妹说些话才对,可越是这样时候,他就越不知说些什么好。
等真到了东莞侯府大门之外,看见熟悉的门洞,高挂门上的牌匾,何菁简直感慨得鼻子发酸。走之前对这里的感情还没多深,等真走了才越来越把这里当做家来想念,无数次盼望着还能平平安安回到这里。这趟出行,有多少次都曾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啊?
武德依旧如从前那般等在门房,来做迎接主人回家的头一人,一见到侯爷与夫人到了,他立刻雀跃着迎出来,另招呼下人去里面送信。安化王王长子同来的消息毕竟不好对外人道,侯府下人都不知道侯爷的大舅哥这趟跟着一块儿来了,武德见到有个客人,虽然稀奇,也不好主动询问。
“云儿怎没跟着你一块儿来迎我们?”何菁问。
武德道:“夫人你还不知道呢,云公子这阵子爱上读书了,还很得夫子看重,前日夫子去到山东讲学,他也跟着去了。倘若能提早知道您这会儿回来,他必定就不去了。”
何菁与邵良宸这趟出差是肯定不能跟家里自由通信的,与何云之间互相不通消息也很正常。
何菁听了有点失望,也感到稀奇,何云居然还爱上读书了,难道还想走科举之路?
马车与行李物品自有下人接手过去,随着武德走向院内,邵良宸问道:“那位锦衣卫的钱爷是哪天差人送消息过来的?”
“都已七八天前了,钱爷不光自己送了消息来,还天天亲自过来看您是否到了,这两日几乎是住在咱这儿了呢。”
邵良宸与何菁一听便感到了特异,会是出了什么事,让钱宁这么紧张留意着他们到家的时间?
朱台涟只一路跟着,一言不发。
“那,现在钱宁也在里头?”邵良宸问出这句话时,他们已走进二道院子,竟然见到钱宁迎面从里面走了出来。武德笑着说:“您看,钱爷这不是在呢,正好把您给等来了。”
邵良宸与何菁可一点也感染不来他的轻松欢快,看着钱宁面无笑容地走过来,夫妻俩顿时感到危急临头,好似阴云翻滚。
“你们都先下去。”邵良宸看出钱宁要说的事一定已等不及回去屋里坐着说了,就遣了周围的下人离去。
他们三人驻足停步,钱宁走来跟前同样驻足停步,四个人站在空阔的庭院中间,钱宁面色严峻,目光从他们夫妻俩滑过,落在朱台涟脸上:“王长子,分发四方的讨逆檄文是不是你发的?”
“是。”朱台涟点了一下头,脸色平静无波。
钱宁仿佛失却了心中所抱的最后一点希望,面容既愤慨又痛惜:“王长子,如此对待二小姐救你的一片苦心,你于心何忍呐!”
何菁几乎要发起抖来,上前一步问:“到底怎么了?你说什么讨逆檄文?”
“杨英陷害安化王府的案子都还未开始审,已经有份针对刘公公的讨逆檄文以紧急公文的渠道被分发到大明各府各县,结果外人尚未听说杨英一派的阴谋算计,反倒都听说了安化王府以清君侧为名谋反的事。现在全大明的人都知道了,刘瑾倒行逆施,逼得藩王都忍不住揭竿声讨。”
钱宁紧紧盯着朱台涟,满前全是不理解,“王长子,你就那么看不得刘瑾多活一时?为了扳倒他,你就非要搭上自己的命不可?!”
朱台涟平静依旧,又点了点头:“只搭上我一条命便可要刘瑾死,在我看来,值得。”
原来这就是他的后招!邵良宸与何菁听明白个种原委,身上都发了冷,邵良宸更懂朝政,知道这事何其严重,何菁却仍愣愣地问:“可是,既然杨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