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被带到了大堂。
不过是时隔几日,楚轻瞧着郑容满,竟然有种差点认不出来的感觉,有片许的恍惚,很快又回过神。
郑容满本来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踏进大堂对方女子愤恨凶狠的目光,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拱了拱手,朝着堂上的楚轻行了一礼:“余大人。”
“郑大人,这位姑娘状告你毁约背信,逼人自尽而亡,草菅人命,你可有话说?”楚轻缓缓开口道。
“大人,此女子所言,毁约背信下官认,只是逼人自尽而亡,草菅人命下官并不认。”郑容满垂下眼,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晦暗。
“你胡说!”女子大吼一声,差点扑过来,被衙役拦住了。
楚轻一拍惊堂木:“不得扰乱公堂!如今,且听本官先询问一番缘由。”
女子咬咬牙,到底是乖乖跪好了:“民女但凭大人做主。”
楚轻问女子:“你是何人?姓甚名谁?状告何人?死者是谁?缘由如何?且一一道来,不可隐瞒半句,否则,欺瞒官员,将会以蔑视公堂论处定罪。”女子浑身抖了抖,楚轻声音缓和下来,“你且道来,若是真情,本官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疑惑,她不能让自己先失了分寸,人命案,人命案……那岂不是算是三件案子之一了?
先前赵永的事不过是假装的,不算是第二件,如今……
女子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听到后半句终于放松下来,才小声哭泣着,跪在那里娓娓道来:“民女徐凤,是京城人士,家里是卖豆腐的,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徐悦,到了能议亲的年纪了,年前母亲就找人开始相看各家的公子……不过我们小门小户的,一直以来一直看的都是周边的街坊,或者相熟的亲戚,可突然两个多月前,却是来了一个说亲的,竟是要给小妹说正六品寺丞郑大人……”
楚轻听到这,忍不住看了郑容满一眼,后者垂着眼,并未出声,应该这件事是真的了。
她想到先前那场醉酒,还有郑容满说被催婚的事,她还以为只是催着他娶妻,没想到郑大娘竟然已经开始帮他相看女子了。
徐凤继续道:“本来父亲是不愿意的,因为那是正六品的大官,别说是当正妻了,就是为妾,也是我们高攀了,可母亲心动了,觉得……这个机会难得,还专门派人去打听了一番这郑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疾,结果打探之下,没想到对方不仅年轻有为,还一表人才,更是探花郎,这让母亲喜不自禁,直接就点了头。只是没想到,这人根本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还得悦儿惨死,着实可恨!”徐凤说到这,呜咽着哭了出来,泣不成声。
楚轻眉头越皱越紧,“郑大人,这可是当真?”
郑容满脸色都是怅然:“……是,只是议亲一事,下官当初并不知晓,是母亲私下相看,决定的,下官知晓的时候,还并未下聘,是以觉得还有可挽回,就带了厚礼前去亲自登门道歉。因为当时还未下聘,算是并未订婚,并不算是有婚约在身,两边也都没什么影响,当时徐姑娘也是同意的了,只是没想到……徐姑娘昨日突然就自尽了。”他心里也难受,如果对方当真是因为当初的事想不开,那他这辈子怕是都无法安心了。
他本无意,可若是间接害死了人……
楚轻看向徐凤:“后来呢?”
徐凤在郑容满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瞪着他:“你还想狡辩,悦儿为何同意?你都亲自上门来退亲了,她难道还死皮赖脸的愿意不成?”
郑容满垂眼:“徐姑娘,我当日只是去道歉,因为我与徐小姑娘并未订婚,并不算是未婚夫妻关系,何来退亲一说?当然,这件事是我做的太过有失分寸,可苍蜀国民风并非如此拘礼,这种事并不少。”他唯一内疚的是并不知这徐小姑娘竟然会自尽,可明明当时她看起来也像是不怎么愿意嫁给自己的,当时他说明来意之后,直接就冲出来同意了。
可这话他说了,徐家的人却并不信,非要说自己害死了徐小姑娘,昨日甚至抬了棺材到了郑家外,闹得沸沸扬扬的,他有些后悔当日一心急,亲自去说了,若是让母亲去更好一些。
可当时母亲逼婚,根本不愿意去说。
若是他知晓的晚一些,已经下了聘,也许为了姑娘家的名誉,他是绝对不会退的,可当时……并未下聘。
可如今人死了……
徐凤吼道:“你现在说的漂亮,是没有下聘,可当时来说亲的时候,街坊邻居都一清二楚,你这么一弄,让我们整个徐家都成了笑柄,悦儿这半个多月受了多少闲言碎语?她现在被逼死了,你倒是一句并未下聘就能摆脱责任了吗?大人――请为民女做主啊!”
楚轻头疼不已,这要怎么判?这要是搁在现代,顶多也就是受到道德谴责,可真的要说起来,既然并未下聘,也不算是正式议亲,先前只是提了一下,也是可以说开不愿的,可偏偏人死了……这就有大问题了。
楚轻看向郑容满,怕是徐凤昨日就去别处闹了一番,只是被判决的结果怕是与郑容满无关,否则,她也不会跑到这边来继续告。
楚轻头疼的摆摆手:“这件事本官会详查一番,再行定论,来人,先把郑大人收押,等事情查明之后,再议。”
徐凤眼睛一亮,大概是没想到竟然真的会同意,千恩万谢,这才跑了出去。
这时,有人上前附耳道:“大人,徐家抬了个棺材在府衙外,来了几十号人,怕是若是刚刚大人没先把郑大人收押,估计直接就抬着棺材进来了。”
虽然挺同情他们的,可这么做,也太过……
楚轻颌首,表示知道了,“既然抬来了,那再抬回去太麻烦了,你去一趟,让人把棺材抬进来吧。”
“啊?”对方傻眼了。
楚轻挑挑眉,“怎么,有问题?”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则苍蜀国民风开放, 既然并未下聘,何以会闹到自尽?二则,郑容满提到那徐小姑娘是不愿意的,她了解郑容满,他不会轻易断言,怕是当时这徐小姑娘有何表现,让他觉得如此,是以才会这般,否则,他怕是还会办的更加让人说不出话来。
既然有这么多的疑惑,棺材人亲自抬过来了,她正瞅不能看到死者。
只是在此之前,楚轻抬步去了后衙,先去见了郑容满。
说是收押,到底郑容满是大人,并非安排在牢狱,而是一间偏房,只是房门外有衙役守着。衙役看到楚轻,行了行礼,推开门,放楚轻进去了。
楚轻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郑容满垂着眼坐在那里,整个人颓废落寞,哪里还有半点意气风发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郑容满垂着的头垂得低低的,并未抬起来。楚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这件事,郑大人你怎么看?”
郑容满身体僵了下,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以前并未遇到过这种事,刚开始的时候知道母亲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开始给他说亲,他是愤怒的,还是绝望的,他心底那点求而不得的心思,还有怀疑自己可能有断袖之癖,怎么可能会去祸害人姑娘,是以赶在下聘之前,亲自带了厚礼去解释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徐小姑娘竟然性子这么烈,竟然只是这样,就……自尽而亡了。
可明明当时……她那表现,分明是听到自己的来意是松了一口气的。
第365章 开棺验尸
楚轻瞧着郑容满颓废的面容,心里也不忍,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郑大人,如果你想解决这件事的话,我希望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郑容满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楚轻会这么说,他抬起头:“余大人你……信我?你不觉得,我过分?”
“这有什么过分的,第一,就像是你说的,你们并非订婚,不过还在议亲阶段,甚至你都还未见过徐悦姑娘,既然徐凤说街坊邻居都知晓说了闲言碎语,才会导致徐悦小姑娘一时想不开,可本官很好奇,若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话,按照苍蜀国的民风,不至于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毕竟,只是议亲阶段打断,又不是真的去退婚,这才会让人不舒服,甚至都还没真的确定,“第二,你先前说徐悦当时是同意的,甚至还很乐意,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郑容满愣愣的,望着楚轻,不知为何,对上这双清澈的眸仁,竟是让他有种楚轻就在眼前的错觉。
郑容满迅速把头低了下来,晃了晃,不明白自己这情绪到底是怎么来的。
深吸一口气,垂着眼,到底还是缓缓说了出来:“当时我……也只是感觉,你知道的,要是一个人真的高兴,与不高兴,是能分辨出来的。
我当时过去说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没底的,我不确定到底议亲到了什么程度,可……可我暂时不想成婚,也不想耽搁了人小姑娘,就咬咬牙去了。本来是没底的,可后来徐家知道我的来意是很不乐意的,当时也没什么表现,只是一直客套沉默着不说话,非要让母亲过来说,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了不算。
我当时也气了,说这件事我不知道,我的事情只能我自己做主。就在这个时候,那徐小姑娘本来是在内室的,突然就冲了出来,说她同意。我当时还怕是不是伤到了那小姑娘,可小姑娘整个人眼睛都亮晶晶的,那种能取消的喜悦根本掩饰不住。”
郑容满揉了揉眼,当时若是知道对方可能会走到这一步,他肯定会想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
楚轻垂目沉思了下来,如果那徐悦真的不愿意的话,在那么难堪的境地,她年纪小,也不可能真的表现的真的让郑容满丝毫没有怀疑,那就是说明,对方是真的不想嫁给郑容满。
可原因呢,一个无论是身份地位甚至年纪姿容都不错的男子,绝对是个好的议亲对象,还是正儿八经的探花郎。
徐家当时只是小门小户,的确是徐家当时高攀了,也不怪当时徐家这么着急,可偏偏该真的着急的却不着急。
让这个一个小姑娘肯放弃这门婚事,还很高兴,那么……除非就是对方心里有人了。
不过这也只是楚轻的猜测,具体的怕是还需要再行查证。
楚轻站起身:“虽然不合理,可暂时还是需要郑大人在这里多待两日,大人放心,我会查明真相,还郑大人一个清白的。”
“查明真相?”郑容满愣愣的。
“具体的缘由等我查明才能定论,如今暂时还不能说,抱歉。”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测,她不愿贸然做决定,毕竟,事关一个女子清白。
楚轻从偏房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衙役匆匆走了进来:“大人,棺材抬进来了,他们本来还不愿意,后来听说大人把郑大人给关了,他们就真的欢欢喜喜抬进来了。